上午的陽光照射窗臺,明亮之餘卻不刺眼,紀明上樓的時候,他似乎已經站在簾邊等了很久。

“上次聽你說糕點挺不錯的,我就請了一個以前專門做這方面的大廚教我,不過一個人太無聊了,有沒有興趣一起學?”康林健問道。

學做糕點?!紀明眼前一亮,微微張嘴,答應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老闆。”這聲音有點熟悉。

“王師傅,進來吧。”

“找我有什麼事……”最後一個字沒說完,胖大廚驀然瞪大眼睛,彷彿看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是你!”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反應卻各不相同,胖大廚轉身就想跑,可是紀明哪會讓他如意,撲上去伸手絆他,於是肥胖臃腫的身體不堪重負,沒站穩就倒了。

“你竟然還敢出現!”

紀明壓到他身上,用手掐住大脖子,被質問的王胖子有苦說不出,這是不是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如果知道自己跑得這麼遠也會被找到,他死都不來這裡。

沒錯,這個王師傅就是之前教紀明糕點製作的王大廚。

“救命、救命!”

康林健見自己請來的師傅跟紀明毆打在一起,也有點不知所措,可是迅速反應過來後,見王胖子被掐得臉紅脖子粗,連忙上前把紀明拉開:“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掐死他!”

“你怎麼不跑了!”

胸膛起伏的紀明站起來,盯著面前這個害自己黴運不斷的罪魁禍首,而王胖子著實被嚇慘了,看到他用可怖的眼神看自己,慌忙爬起來說:“別、別殺我,我不是故意騙你錢的,都還你……我把那些錢都還你,所以別殺我!”

他忙把身上幾千塊錢全掏出來,胡亂塞到紀明手裡,但紀明卻沒接過來,瞥他一眼,冷冷地說:“不夠,這只是你騙我的零頭,如果沒有,我只能報警了。”

“不要啊!”王胖子像殺豬一樣嚎叫:“千萬別報警,有話好說,那些錢都被我拿去還賭資了,現在除了身上的這些真的一分都沒有!”

這時,紀明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別啊!我從小流離失所,,十七歲家人死絕,賭錢輸錢,每次在一個地方幹不了三個月就會丟飯碗,人在哪裡就倒黴到哪裡……大不了我一邊工作一邊換錢。”王胖子淚眼汪汪,死死抱住他的手不鬆開。過了一會,見紀明還是不為所動,他連忙補充:“上次沒教的糕點也全教給你!”

做糕點是王胖子這輩子最有成就的地方,以往多少人求學他都不願意教,要不是上次被討債的人逼得太緊,他也不會收下紀明這個學生,要知道他當初為了學全製法,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勁,沒想到現在就要這麼輕易地教給別人,他心裡淚流滿面。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紀明蹲下拍拍王胖子身上的灰塵,對他笑了笑。

你想要這個,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

胖子垂下頭,嘴裡泛著苦澀。

攤上這麼個債主,也不知是福是禍。

七月,葉青所在的店鋪開始重新裝修,而葉白也迎來了久違的暑假。

時間太充裕,反而不知道做些什麼好,在家裡只能看電視,出門散步也沒意思,所以從第三天開始,葉青經常會去療養院幫忙,有時也帶上閒置在家的康月和葉白。

“小白,小白,你怎麼能蹲著撒尿,萬一被人看到了,以後怎麼嫁人啊!”剛到這裡,葉白就看見明伯對著一條狗說話,本來小白一貫是明伯對她的稱呼,但是自從去年他不知從哪裡撿來一條白眼睛的流浪狗,好像得了白內障一樣看不見東西,於是就叫它白眼狼,簡稱小白。

但是這聽在葉白耳朵裡,就好似她蹲著撒尿,以後不能嫁人一樣,所以她臉色一黑,額頭上冒起了青筋。

“爺爺!它叫小狼,不叫小白。”

“噢,小白,小狼是你的兄弟嗎?”明伯指著葉白問它。

“我不是小狼!”它汪地一聲,好像肯定了明伯的話,於是葉白又不得不重申一遍。

“明伯的瘋病又嚴重了。”葉青嘆息道。

“唉,不是老年痴呆症嗎?”站在一旁的康月詫異地問,她記得很清楚,上次他肯定沒說瘋病之類的話。

“說瘋病也對,說老年痴呆症也沒錯……因為沒上醫院檢查過,這些只是我們的猜想。”葉青無奈地說。

“為什麼不去?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就算沒錢治病,至少也要知道他的病情吧!他不是在你困難的時候幫過你們嗎!”康月發完無名之火,就蹲下身對著明伯說:“跟我去醫院……”

跟我去醫院好嗎?

她本來想這麼說,可是沒說完就被明伯突然打斷了,只見他神情恍惚,嘴裡呢喃著莫名的話,接著用手捂住頭,瘋狂地重複:“不要!不去……不去醫院……不去醫院……不去醫院……”

康月被嚇了一跳,這時看到葉青似笑非笑的嘴角,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不是我們不想帶,也不是沒錢治病,而是明伯的每次聽到醫院、手術刀這種敏感詞,就會變得跟現在一樣不正常,所以看病的事才一直耽擱到今天。”葉青解釋說。

“你怎麼不早說!”

“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就急匆匆地上去了。”

葉白一直跟在明伯屁股後面,督促他糾正小狼和小白的稱呼問題,終於在碎碎念一千遍以後有了成果,白眼狼變成了小狼。

而她則是小白。

接下來葉青去了廚房,康月負責洗因為最近人手不夠而堆積的衣服。

療養院裡有一塊小田,平時種些油菜,所以從來不需要去超市買油,而今天做菜的時候,油突然用完了,於是葉白毛遂自薦,帶著明伯去榨油。

“小白,蹲著撒尿可不好哦,萬一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摘菜的時候,明伯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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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口裡的這個小白是指葉白。

“爺爺,我是女生!女生!而且我都在廁所裡小便,每次都洗手,不會嫁不出去的!”葉白羞紅了臉說,其實她只是蹲著摘菜而已,不過明伯是一個時常精神恍惚的病人,在醫院裡是要進重症監護室的,腦子裡會不會出現什麼幻覺就不好說了。

日子過得飛快,彷彿一眨眼,太陽就從東昇變成了西落,晝夜輪轉,反覆迴圈,於是半個月過去了。

康月也已經離開家整整兩個月。

本來一切都好,不論生活,還是其他方面,都沒什麼大問題,但最近幾件奇怪的事卻讓她有些不安。

最初她常常恍惚失神,有時候想家想得睡不著,就爬起來看月亮看星星,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穿著完好的衣服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冒熱氣的咖啡。

“怎麼不喝?”葉青見她一直呆愣著,就不解地問。

“沒、沒什麼,只是杯子有點燙,我想等它涼了再喝。”康月下意識慌亂地說,然後迅速喝了一口,才發現還是很燙,趕緊把喝進喉嚨的咖啡吐出來,結果還是腫了嘴唇。

這還不算離奇。

最嚴重的是今天早上。

她正給陽臺的花草鬆土澆水,覺得一朵花很美,心血來潮地伸手去摘,眼看就要摸到它時,突然眼前一黑。

她以為發生日食,或是誰矇住了她的眼睛,或是錯覺,但剎那過後才知道都錯了,沒有一個猜測是正確的。

她的右眼視力還在,左眼卻看不見。

怎麼會這樣?!康月大吃一驚,想伸手觸控一下確認真假,可是……

左手不聽使喚。

我會變成世界上第一個左手左眼正常卻無法使用的怪物嗎?

一顆芳心霎時沉落谷底,久久難以平復,回過神時,只看到葉白在著暑假作業,可是她真想找個人好好商量一下。

於是艱澀地開口問:“葉青呢?”

“你忘了?今天是我哥重新上班的日子。”

照過鏡子,發現對面的人跟平常的自己沒有區別,如果她不說,誰知道這具身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沒坐公交車之類的交通工具,而選擇步行,或許是突然失去左手左眼的不習慣,還有其他心理,每一步她都邁地很艱難,似乎繼左眼、左手之後,左腳也開始變得異常,所以三個小時後,她才站在新改裝的那家餐飲店前。

這裡是葉青工作的地方。

終於到了地方,她心裡小小地鬆口氣,不過還沒找到人,就算真的找到人,她也高興不起來。

“小姐,找不到座位嗎?”侍者詢問道,因為左眼死角,直到聽見聲音,她才發覺身邊有人,然後側過身體正視問話的那個人。

原來左眼這麼重要。

“不是,我找人。”

她右手抓著左手腕佯裝平靜地說,怕被看出來而不敢眨眼,摔倒要小心翼翼才能爬起來,一路上充滿艱辛,短短三小時,卻比過往的三年更久,還有什麼不能克服的?

“那您請便。”侍者離開。

比起康月,正在逐漸適應新工作的紀明也很頭疼。

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神,亦或是其他原因,從早上開始他就諸事不順,比如從公交車上下來不見了錢包,新工作服的線口莫名其妙地松掉,然後在客人面前大窘,或是去廚房被水撒一身……

所以用電風吹幹衣服以後,他做菜不敢把手抬得太高,只放在腹部左右,然後由於今天初次開業,客人非常多,服務員明顯不夠用了,他也被劃到邊做邊送的一邊。

“唔,這道菜應該送到七號桌……”

下面人來人往,二樓向下一覽無餘,樓梯的位置更是能將整個餐廳盡收眼底,有什麼變化一目瞭然,所以他輕而易舉地看到了那個鵪鶉一樣抬頭到處瞧的女孩,而樓梯和轉角非常近,一上一下,所以她也看到了他。

紀明?

康敏?

突然看到對方,兩個人都愣住了。

接著,康敏腦袋脹疼地捂住頭,紀明則想伸手打招呼,卻被一推,直接趴在柵欄上,手上的大盤子分毫不差地砸中了她。

啪。

只聽一聲脆響,康敏淌血倒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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