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似乎的確如此——”文天澤說道，“就連我們身穿的衣服，都是被新換上的，更別說是其他物品了，就像被迫與世隔絕，切斷和過去的聯絡一樣，連回憶都不清晰，更別說是什麼外界的東西了。”
“不過——”文天澤忽然舉起手，指著古琳琳胸口那枚銀色的項鍊吊墜，問道，“這件物品，難道不是你從要塞外帶進來的麼？我看你非常珍視它的樣子，不太像是進來之後才得到的吧。”
聽到文天澤的話語，古琳琳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陰霾，當然她並非對文天澤的話語不滿，而是這讓她想到了一些陰暗的過往。
“在進行三重門試煉的時候。”古琳琳問道，“你見到我胸口有戴東西麼？”
“呃——說真的，當時我還沒有留意過這種細節。”文天澤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確定的搖了搖頭，“應該是沒有的，你這枚吊墜還挺搶眼的，如果一直掛在胸口的話，我好歹會有些許的印象。”
“是的，這枚吊墜，是我正式進入扇區後才打造的。”古琳琳嘆了一口氣，說道，“根據我記憶中的外形，請商業街的金工鋪打造的。”
“但……這似乎是一個用來存放小照片的照片夾吧？”文天澤問道，“裡面的照片從哪裡來的呢？”
“這跟你沒有關係——”古琳琳忽然脫口而出這句話，情緒看上去有些失態，雖然立刻便平復了心緒，但仍舊緘口不言。
“不願意提及麼？”文天澤卻並不感到生氣，反而十分體貼的說道，“沒事，每個人都有不願想起和對旁人談論的過去，是我冒犯了。”
“……抱歉。”古琳琳說道，“我不是一個喜歡閒談過去的人。”
“還是說回剛才的話題吧。”文天澤適時化解了尷尬，又把討論拉回了之前的狀態，“你剛才說，這是唯一一件從外界帶進要塞的東西？”
“沒錯，當然我這裡指的是，除開要塞本身維持運轉所需要的基本供應物資之外，屬於生存者自己的私人物品。”古琳琳點點頭道，“如果之前元筱雨和吳浪禹所說的話都屬實，那麼這枚玻璃碎片，就是當初她殺死別人所用的兇器，本不該出現在要塞之內才是。”
“她是如何將其帶進來的，為何要把它帶進來，還有最重要的——外面的世界，是否真的如她所言，發生了引發人類末日的戰爭，只剩下苟延殘喘的群體建立了外圍扇區和核心扇區……”
“我始終覺得，這件事太荒謬了，像是科幻小說而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文天澤說道，“要說我一覺睡過了幾十年，實在是難以接受。”
“我也無法接受，所以，我們才更要儘可能的調查一切能夠蒐集到的證據。”古琳琳揮了揮手中的封存袋，難得的露出了笑容，“而這件物品，正是送上門的線索。”
“對啊，我們可以直接對它進行檢驗——”文天澤一拍手掌，也馬上明白了，“用碳十四半衰期檢測它存在的時間，或者是檢驗上面的核輻射殘留濃度，推斷外面是不是爆發過核戰爭，畢竟能夠毀滅人類文明的大戰，不可能不動用核武器吧。”
“是的，除此之外，如果交給專門的取樣分析人員，應該還有更多可以得到的情報信息。”古琳琳說道，“只是，如今我們並沒有像樣的工具和途徑，而進化要塞的官方……想必不會提供什麼幫助吧。”
“嗯，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基本可以認為，進化要塞應該是在有意隱瞞我們的過去，不讓我們知曉外界的情況。”文天澤說道，“雖然不知道這麼做的動機和原因，但若是知道我們準備調查的話，不來干擾阻止就已經是萬幸了。”
“我想，有這樣想法的人，應該不止我們兩個才對。”古琳琳介面道，“既然這裡有像元筱雨那樣的，有對所謂的末日之戰有印象的人，又有我們這種，記憶還停留在2018年左右的老古董。那麼這種彼此之間的記憶印象衝突，一定在各個扇區都有發生。”
“說不定，還會有比我們記憶停止年代得更早的人。”文天澤說道，“雖然目前還沒有找到證據，但若是有人的記憶，只留存在2016年、15年甚至10年或更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對，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你所擁有的記憶，就是這個要塞中生存者們裡的最早一批。”古琳琳點頭同意：
“若是這樣的人一旦多起來，他們勢必會聚在一起試圖收集和整理所有人的回憶，調查一切可能調查的事物，並且編纂成完成連續的歷史，來推測要塞外面這些年，地球上究竟發生了哪些事端——畢竟，絕大部分人都是希望離開這裡的。”
“如果要塞已經存在了許久的話，那麼那些先驅者前輩們，早就應該得出一些結論了吧。”文天澤和古琳琳相互對望，他們的心中，此時不約而同浮現出了同一個念頭。
——這些先驅者們去哪裡了。
——他們的研究成果，他們所整理編纂的世界歷史，為什麼完全沒有留下來？
這個要塞中絕大多數人，對於外界的狀況仍舊是渾渾噩噩，一無所知，甚至幾乎可以說是一張白紙，大多覺得自己只是剛被關進這裡。
但幾乎每個人都想要離開，都想要知道外界的親友如何，都想知道要如何重新獲得自由，這勢必會牽扯到時間問題，但他們卻都只能從零開始。
這件事本該是越多人參與越好，資訊傳播得越廣，能夠得到的驗證越多，才能夠距離真相越近，得出更加準確的結論。
要麼是，他們都已經不存在了。
這就說明，那些最先開始調查和研究這些事的人，要麼是他們完全無法得出統一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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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至少是無法與其他無知者溝通，並傳授情報了。
想到這裡，文天澤和古琳琳的內心，都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