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記得李淼遇害時的狀況吧？那棟公寓，外人完全無法進入，除非有其他人協助。”
“可華美去公寓的時間是在七點左右，當時公雪正和我待在咖啡店啊！”王琳提出了質疑。
“她和你會合之前就開啟了公寓側門，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公雪協助……”華美感到一陣頭痛，揉著眉心說：“你這話太過分了，又沒有證據！公雪不是我們的好朋友嗎？”
“我只是想說，公雪也有畏罪自殺的可能。”江寧的表情毫無變化。
一般人若是自知理虧，通常沒辦法大方承認，但江寧不是那種怯懦的性格。
“話說回來，這只是我以公雪是自殺為前提所做的猜想，實際上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她是自殺的，只是根據案發現場的狀況做出的推斷。”江寧頓了頓，“只有這樣才說得通，她為什麼會自殺。”
“現場狀況？”
“杯子是你跟老師分的，旁人沒法預測得到，但如果是他殺……”
江寧沒再說下去。
“老師怎麼可能會……難道真的是自殺嗎……”
“沒錯，除了你和老師，沒人在公雪之前觸碰過杯子，不是嗎？”
華美發現了一件事──兩位好友不幸身亡後，江寧變得愈發冷靜，甚至有些殘酷。
可能他原本就是這樣的？華美想。
“你是在……懷疑她們嗎？”王琳弱弱地問道。
“完全沒懷疑過，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她們的嫌疑最大，搞不好警方已經派人跟蹤她們了。”
華美下意識環顧四周，從走出家門來這兒的路上，她並不覺得有人跟蹤自己。
不過，如果是警察的話，肯定不會讓她察覺。
“假使你們真的想殺害公雪，也不可能使出那麼容易被看破的手法。雖然將計就計、誤導警方的推論也成立，但風險太大，我想警方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早就消去你們分杯時下毒的可能性了。”說到這兒，江寧補了一句：“當然，我本來就相信你們不是兇手。”
聽了他的這段話，華美只覺得，這個人冷靜過頭了。
當王琳問及江寧是否懷疑她時，她很期待聽到強烈地否定，但江寧並沒這麼做，仍在合理地分析，一點也不迷惘。
至於最後補上的那句話，應該是他的體貼吧。
畢竟在真正的推理思考中，是沒有所謂“相信”或“不相信”的情緒的，只有“可能”或“不可能”。
“有計劃性的毒殺是不可能的，但這又不是一起意外事件。就現階段看來，我更傾向於公雪是自殺。”
“其實還有一個證據能斷定她是自殺。”華美看著江寧，“當時在場的，都是我們最知心、最信任的人，你覺得當中會有人打算殺害公雪嗎？”
江寧沒回話，眼神不停閃爍著。
接著他的目光離開了華美，朝附近的服務員點了一杯熱牛奶。
“天氣很冷嘛。”他露齒微笑，眼神卻不帶笑意。
沒多久，他察覺氣氛變得更僵了，於是斂起勉強的笑容，有所覺悟似地嘆口氣說：“我們究竟有多瞭解他人呢？”他像是說給自己聽，“其實，完全不瞭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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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和王琳不懂這句話的含意，只是沉默著。
江寧繼續說：“或許公雪真是自殺的，不，現階段推論最有可能的就是自殺，但關於她的動機，我們卻毫無頭緒。即使是她的摯友，我們對公雪也一無所知，李淼的死也是……這樣的我們，敢拍著胸脯說自己有多瞭解別人嗎？”
華美咬了咬牙，“沒錯……”
“我會跟過來，是想與你們一起查出真相，我能相信的只有你們。還有一件事我也敢肯定，那就是，公雪絕對不是會自殺的人！”江寧毫無顧忌地說道。
林藝卿──大家的老師。性情溫柔，光是待在她身旁，就能沉浸在舒適感之中。
隋文軒──李淼的男朋友。無論何時都沉著冷靜，學習成績優秀，是眾人之中最有出息的。
高哲──帶點傻氣的大男孩。只要有他在，他就能一直提出問題，是群體裡負責拉動氣氛的人。
王琳──高哲的女朋友。從高中時就沒變過，個性開朗，從不掩飾自己的心情，還是個愛哭鬼。
華美腦中浮現當時在場的成員。
一直以來，大家都是互相扶持、激勵的知心好友，但此刻，江寧卻將懷疑的目光投在摯友身上。
“我也很痛苦啊。”江寧垂下眼，“可是，她們死的不明不白，我實在沒辦法放著不管。說不定公雪真是自殺，但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她自殺的動機，我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她是自殺而死。如果能證明她是自殺的依據只是因為‘不可能是他殺’，那我就要追根問底、直到完全確認過後才會放棄！接下來我還會認真地查出公雪的自殺動機！”
“可是……”華美感到呼吸困難，從剛才起她的心跳就一直很快，“可是……假設是他殺，你認為動機何在？”
“動機這部份就先別想了。”江寧這句話也像是對自己說的，“若是他殺，動機恐怕遠遠超乎我們的想像，硬要推理原本就超出想像的事，意義也不大。”
華美和王琳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無論事情背後有多少糾紛，她們都無法想象會發展到殺害好友這種地步。
“如我剛才所講的，我想說的是，能否單憑‘不可能是他殺’便推論為自殺？相對地，即使我察覺其中存在什麼詭計，也不會立即咬定這起案子是他殺。我的推理多少讓你們覺得痛苦，但我相信，這些都是為了查出真相所必須的。”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可能有人設計殺害公雪……”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我還想再徹頭徹尾地調查一遍。你們能不能把昨天的過程再詳細地說明一遍？從在老師家集合開始講起。”
江寧來回看著華美跟王琳。
華美承受不住他的視線，不禁閉上了眼。然而不知怎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公雪的樣子。
換成公雪的話，她會怎麼做呢？如果死的人是我，而現在面對江寧的是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