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我,沒有那些野心和對權力的渴望,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只是本能地遠離那些勾心鬥角和陰暗的東西。我當時最大的夢想就是作為一個普通的貴族活下去,其他的,與我無關。但是,八月,一切都改變了,我的命運,帝國的命運,乃至整個卡拉布里亞的命運,從此走上了一條不可逆轉的道路……——亞爾斯蘭

義大利亞行省是帝國境內角鬥場和角鬥士最為氾濫的地方。儘管它位於盛產糧食的帝國南方,但是商人們為了獲取更高的利益從農民手中收購甚至是強取豪奪的拿走土地種植高價值的菸草和製作香水的玫瑰,再賣到那些富裕的行省。大批破產的農民為了生存成為角鬥士,而熱衷於角鬥的貴族還有商人興建了數十個或大或小的角鬥場,吸引了整個帝國南方的貴族和商人們蜂擁而至,統治階級因為這暴利賺的盆滿缽滿從而變本加厲地逼迫人們成為角鬥士。

義大利亞貴族的每一個金幣都是角鬥士的鮮血鑄造的。

為了不引起暴亂,貴族們承諾,只要贏得一百場競技成為角鬥士之王就可以獲得自由,還會得到爵位和封地。多麼誘人的獎勵啊。

一百年過去了。

沒有角鬥士獲得這個稱號,他們全都成為了野狼的食物,失敗的角鬥士會被對手處死,屍體扔到野外無人問津。

鑑於每年義大利亞行省上交的賦稅都是諸行省之首,歷代皇帝對此也就不置可否,睜一眼閉一眼了。

角鬥士不是簡單的兩人互砍而已,他們的訓練強度甚至超過帝國精銳。長矛短刀,重盾強弩,凡事被鍛造出來的武器他們都必須精通……他們還要訓練馬上作戰,達到可以在疾馳的戰馬上用短弓射中一百米外的蘋果的層度,注意,是十連發。而且,角鬥士不只是和角鬥士戰鬥,各種野獸和魔獸都是他們的對手。

說他們是帝國最強大的一批人也不為過。自從奧托大帝發明了角鬥的數百年後,角鬥士已經有了正規的學校甚至是傳承,貴族們樂意讓強大的角鬥士留下後代,這樣就可以更好的控制比賽的輸贏。

“處死他!處死他!”七月十八日,瑞亞城,義大利亞行省的首府。在炎炎烈日下,角鬥場內,數萬人高喊著同一句話。輕易地決定了場中倒地不起地角鬥士的命運,儘管,三分鐘前他們還在為他歡呼。

站立的角鬥士沉默片刻,用手中的短劍刺入對手的喉嚨,噴湧而出的鮮血讓氣氛瞬間癲狂。“安德裡奧!安德裡奧!”每個人都聲嘶力竭的喊著,甚至一些情緒激動的情侶當場交媾了起來。因為他們見證了一個奇蹟。安德裡奧,來自義大利亞行省偏遠地區的角鬥士,贏得了九十九場角鬥比賽,只需要再來一場勝利,他就將成為帝國歷史上第一位角鬥之王!!!

他壯碩的身軀,冷酷的眼神,以及渾身的傷疤都讓人們為之瘋狂。這裡是南方!帝國最先征服之地,在野蠻和嗜血中沉浸了數千年之久的罪民們將勇武永遠的刻入了這片土地之中。這裡崇拜力量,強者為尊!

“讓我們見證一個奇蹟!安德裡奧!明日,他將與……第三軍團的第四大隊進行角鬥,如果他贏了!聖加西亞人!為他歡呼吧!高喊這個名字,因他將成為帝國歷史上第一位角鬥士伯爵,西琉城將成為他的封地!我宣佈,今日,你們一切的花費都由我,義大利亞行省的總督希爾科支付,現在,狂歡吧!”

本就癲狂的氣氛在總督的講話後徹底進入了高潮!升騰的氣浪讓天空之中再無一絲雲彩。每個人都在大聲嘶吼,儘管喉嚨啞的發不出聲音!

而安德裡奧只是冷眼旁觀這些人,扔掉手中的劍,走向出口。

他感覺自己就像供人觀賞的動物,他們不在乎誰贏了,他們只會為贏家歡呼。而且,在走出場內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希爾科冰冷的眼神,如同一條毒蛇吐著信子一般。

還有那些貴族,那些不希望他獲得自由的人。

回到他專屬的“房間”的路上,每一個角鬥士都避開了他的目光,他們崇敬又懼怕著安德裡奧,他是那麼的強大,在來到角鬥場的第一次比賽中屠戮了二十個銀牌角鬥士。隨著比賽一場場進行,他手中的鮮血也越來越多,渾身猙獰的傷疤就是證明他身份的最好辦法。

“總督大人到。”隨著這句話被角鬥場的主管高喊,所有角鬥士都回到了他們那勉強能稱之為房間的囚籠。除了安德裡奧,他站在鐵牢的外面

沉默的看著走廊的盡頭。

希爾科長得很英俊,但是和他對視的人都會被他那雙宛如蛇瞳的雙目吸引住,不自覺的避開他的視線。在義大利亞,他的威嚴已經超越了皇帝陛下的威嚴。

他來自特斯比亞家族,南方貴族的領袖。

在帝國中,南方貴族自成一派,他們雖然效忠與帝國皇帝但他們更忠誠於蘭瑟爾大帝,他們是第一軍團的後裔,是最早追隨大帝的軍團的後裔。但他們一直對自己的地位和權利不滿,瞧不起北方和西方的貴族,甚至他們覺得皇室的血脈已經被玷汙。但是他們在應對外敵時卻遠比其他地區的貴族更加好用,所以歷代皇帝都猶豫不決,最終到了不能動的地步。

他穿著聖加西亞貴族獨有的帶著雙頭鷹的長袍,向著赤裸著上身的安德裡奧走來。

“看看這是誰,義大利亞的驕傲!你一定要去參加帝國競技大會,讓北方佬和西方佬看看!南方還有能夠吊打他們的勇士!”邊說著,希爾科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安德裡奧。但下一秒安德裡奧做出了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他向後退了一步。

“大人,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再是角鬥士了。”平靜的雙眼看著略顯尷尬的希爾科,沉聲說道。

“是啊,哈哈,你就快要是安德裡奧伯爵了。我今天真是太高興了居然忘了這件事,來,我們進去說。”

希爾科完全無視了正是他剛才宣佈的這件事,攬著安德裡奧的肩膀走進鐵牢之中。

“我希望你能夠參加八月的競技大會,這不僅僅是為了我,更是為了義大利亞乃至整個南方的尊嚴,那些該死的雜種一直在嘲笑我們沒有角鬥士冠軍,我們南方人不能忍受這份屈辱。”希爾科用抱怨的語氣說。

“很抱歉,大人,我不想再拿起劍了。請您給我一百個金幣,我明天自會離去。”

安德裡奧單膝跪地,低下頭顱,懇切的說。

笑容從希爾科的臉上漸漸消失,他摩挲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沉默不語,而安德裡奧也一言不發只是跪在那裡。

“好,我答應你的請求,切莫後悔。”沉默良久,希爾科轉身離去。只留下這句話飄散在空氣裡。

斯安德裡奧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想在數萬人的歡呼聲中贏得榮耀,帶著帝國伯爵的冊封書回到家鄉。但他更清楚,這些貴族,不會容忍一個角鬥士成為與他們比肩的伯爵,在他們眼裡,角鬥士只是供他們賺取金幣和欣賞的工具罷了。

他現在只希望他們不會把一個已經屈服的角鬥士放在眼裡,可以讓他活著回到家鄉。

而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斬草除根……

想到這裡,安德裡奧的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那,他會讓很多人為他陪葬!

“豪斯!”“怎麼了,安德裡奧大哥,總督跟你說什麼了?”一名年輕的角鬥士應聲跑來,關切的詢問道。

“豪斯,你想一直過這樣的日子麼?”面對豪斯的詢問,安德裡奧轉而反問。聽到斯巴達克斯的話,豪斯沉默了一會,說:“如果有選擇,誰會來當角鬥士呢?不用說你我,角鬥場內這上千的弟兄,哪個又不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苦命人。”

安德裡奧拍了拍豪斯的肩膀。“等我贏了明天的比賽,我一定會把你們收為我的私兵,讓你們擺脫這種日子。”

“真的麼安德裡奧大哥!我這就去告訴弟兄們!”豪斯驚喜的看著安德裡奧,他打算馬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眾人。但是安德裡奧卻將已經轉身的豪斯拉住,盯著他的眼睛。“豪斯,總督大人的意思,我可能明天就會死了……還是,不要跟弟兄們說了。”

“為什麼?!安德裡奧大哥!難道是……總督?”豪斯雖然衝動但是卻不傻,最初的驚詫過去後立即意識到總督剛才是為了什麼而來。

“那些貴族把我們當做會說話的工具,我們看起來受人尊敬,可是當我們輸了之後什麼都不是。空有一身武力,只能在這裡供人娛樂,豪斯,你甘心麼?不,我不甘心,我們即便是死了,也要讓帝國聽到我們的怒吼!”

雖然語氣低沉,但是安德裡奧眼中那攝人的光芒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豪斯的身體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激動。剛才安德裡奧的話裡話外都透露了一個意思——起義!

這個詞所代表的已經幾百年沒有出現過了,自從奧托大帝憑藉鎮壓叛亂上位後,雖然帝國內部愈發腐朽和墮落,但是枕戈以待的精銳軍團和聖加西亞人骨子所帶的忠誠讓即使已經水深火熱的局勢沒有持續惡化。

起義是邪惡的,挑戰帝國皇帝的下場是悲慘的。

這是絕大部分聖加西亞人心中的想法,但不包括角鬥士在內,他們本就是由家破人亡的落魄之人組成,隨時可能死在角鬥場內。他們是比亡命徒更兇悍可怖的存在,只不過他們一直沒意識到這點而已。

這正是希爾科失算的地方,他也不會想到,他的名字,百年後會出現在描述亞爾斯蘭大帝豐功偉績的《聖血王》詩篇中的第一篇,只不過,是以被人辱罵的形式。

當生存的空間被一點點壓縮,當連像狗一樣活下去都成為奢望的時候,反抗是唯一的道路,反抗是為了生存。

僅僅一夜的時間,整座角鬥場內的數千名角鬥士們都加入了起義的行列,並推舉安德裡奧為首領,他們右臂皆纏白布作為標記。至此,帝國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角鬥士起義爆發,一群活不下去的角鬥士,貪得無厭的貴族,漸漸穩定的帝國,多疑的皇帝……

黎明紀的轉折點即將到來!

一切!都將在1453年七月二十四日的第一縷曙光後開始!

第二天。

瑞亞城的民眾們從角鬥場的十個進出口進入角鬥場,他們是城市中家境較為殷實的數萬人。角鬥場的票在昨天以每張一個銀幣的高價迅速的搶購一空,許多人都是連夜從行省的四面八方趕來,見證一個奇蹟的誕生!

一個又一個富商巨賈,達官顯貴進入觀看臺坐下,自然有侍女為他們送上冰鎮的葡萄酒和青翠欲滴的葡萄供他們享用,他們坐在最靠近場內的底層,欣賞著最直觀的刺激,這也是他們應得的,從遠到近,票價成倍的往上翻,據說已經炒到了五十個金幣的高價。

希爾科坐在高臺上,臉上的笑容比往日更濃郁了一些,單單是門票的收入就已經是十餘萬金幣的鉅款,再加上今日開設的賭局,已經是未來三年義大利亞行省的稅收總額了!

斯巴達克斯與軍團大隊的賠率已經達到10比1的地步,幾乎沒有人相信那些由老弱病殘組成的大隊可以戰勝雷霆怒獅,哪怕斯巴達克斯只是一個人。

想到這,希爾科得意的大笑起來。

賤民也敢與我談條件?!你將永遠回不去你的家鄉了,就讓九十九場角鬥成為激勵那些愚蠢的角鬥士的絕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是身處地下的鐵牢,安德裡奧依然能聽見角鬥場內震天的呼喊聲,他們在期盼安德裡奧為他們帶來又一次鮮血的盛宴,他們渴望著即將被殺死時顫抖的樣子,渴望著滾燙的鮮血灑在黃沙上升騰起的蒸汽!

主管走了過來,獻媚般地想要親自解開安德裡奧身上的鐵鏈,更是從身後侍從端的盤子中拿起一杯猩紅的葡萄酒恭敬地遞給斯巴達克斯。

“大人,這是您的酒。”

從角鬥士出現後,便有了一項預設的風俗,在角鬥之前都要喝一杯酒,據說是為了讓血液流動的更快做出更快的反應。

但是這個世界還是有聰明人的,如果這個角鬥士還有價值,那麼就是一杯普通的酒,如果已經沒有價值了,那麼這裡面就會被新增麻醉藥,讓角鬥士失去知覺造成力竭而死的假象。

安德裡奧看著主管,然後一把掐住主管的喉嚨,緩緩站起身,看著不斷掙扎已經快要窒息的主管,接著重重砸下,踩著大口喘氣的主管,斯巴達克斯從侍從的盤子中拿起整壺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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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走出鐵籠,兩側的角鬥士們都起身注視著斯巴達克斯,雖然他們被鐵鏈束縛了雙手雙腳,但是那宛如猛獸的氣勢依舊不減。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有人唱起了一首悲涼的歌,隨後所有人都開始合唱:

“安納託利亞喲,我的家鄉喲。

凌冽的寒風喲,刮過我的臉啊

我已戰死沙場,不要為我哭泣

從遠方而來的行人啊,請你去到我的家鄉

那裡沒有四季如春,也沒有富饒美麗

那裡只有冰天雪地和艱難度日的人們

但是啊,

我依然愛著我的家鄉

站起來!加西亞人!站起來!先王的血脈!

從遠方而來的行人啊,請你給我的同胞們帶句話

加西亞人,我們死而不朽。”

這首歌是安納託利亞的古老歌謠,用在現在也是再合適不過,在角鬥士眼中,角鬥場何嘗不是地獄般的安納託利亞,角鬥士們何嘗不是艱難度日的人民,而安德裡奧,就是那帶領他們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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