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喝酒,不過還是點了杯生啤酒陪她喝了一點。羅子敷悶頭喝了兩杯伏特加,這才再度開口。

“第六司的人把我師兄帶走了。”她有些悶悶不樂,又有點莫名煩躁,手指不斷轉動著酒杯:“原因只是說他涉嫌違反相關法規,帶他去協助調查。”

“就這樣?”

我有點吃驚,第六司雖然一直就很警惕竹山教,卻沒聽過隨便抓人的先例。一來第六司嚴格來說不算是執法機構,二來竹山教祖上的確有汙點,但許密藏銷聲匿跡後到現代幾百年,竹山教幾乎已變成一個普通民間鬆散組織。

此番第六司突然抓走徐青寧,給出的言語相當模糊,也不知道徐青寧是犯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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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樣?”羅子敷臉紅紅的,嘴裡一股子酒氣,老大不高興:“說抓就抓,完了才告訴我師傅。也不知道按照哪條法律逮捕的人,第六司是看不起我們竹山教,但也不能這麼明白著欺負人嘛。”

我輕聲安慰她說:“只是協助調查而已,說不定是徐青寧看到聽到了一些什麼內容,不要這麼消極。”

“那你說是看到聽到了什麼啊?”她瞪著我,氣鼓鼓問:“我們也降妖除魔啊,每次道門法會我們也去,為什麼就要對我們區別對待?就因為祖上問題?誰往上數家裡沒幾個敗類,沒做幾件錯事兒啊。”

我舉杯和她碰了碰,又喝了一口。

眼下羅子敷並不需要一個人替她正三觀或者過多分析,她只是心情鬱悶,需要有一個人陪著發洩一通。

此前我就聽說,羅子敷和徐青寧常年山上修行,倆人名為同門,實則親如兄妹,羅子敷性子倔強跳脫,眼下徐青寧被第六司調查,她自然煩躁難耐。

羅子敷趴在桌子上,雙臂枕在下巴上,側臉看著我:“聽說陸陰陽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哦。”

我嗯了一聲。

某種程度上,我和羅子敷算是同病相憐,也能夠理解她眼下的這種情緒落差。

她突然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說起來,她到底為什麼不見了?你把她給氣走了?還是她又被什麼奇怪蟲子給吸引走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問題太多人問過。

不過我都是同樣的回覆。

“不知道啊。”

一個人的遇見和一個人的離開有時候都是沒有道理可言,每一天這個世界都有太多秘密,有太多的不解和困惑。

羅子敷卻是嗯了一聲,自言自語:“她會回來的。”

“為什麼這麼說?”這回換成我有些聽不懂。

“她需要你。”羅子敷用左手食指將酒杯輕輕一撥,空酒杯輕巧得原地一個前空翻,變成底朝上口朝下。

“陸陰陽需要你。”她重複了一遍,目光有幾分迷離:“道門中人都知道,每個人都需要一些東西來啟用自己,就像是我師兄和七殺,我和陽神青帝,孫倪和她的白鹿刀。”

我覺得有問題:“道士需要法器或者妖魔鬼怪輔助也是正常的,不過為啥到陸陰陽這裡,就變成我這個正常人了?我又不是她的符籙法器。”

“因為陸家本來傳統就不一樣。”羅子敷左手中指又在酒杯底一波拉,酒杯又一個前空翻頭上腳下穩住。

“陸家嫡傳自有天官後,天生就會受到屍蠹影響神經,或多或少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對陸陰陽來說她需要的不是什麼身外之物,而是……怎麼說呢該。”

她自言自語著,皺眉想了一會兒:“應該說叫‘催化’,你知道,改變是最難的事。但同時改變是讓人進化和增強的最快方式,雖然會讓人初期很痛苦。保持原樣,也就是現在說的停留在舒適區,的確會讓人不難受不痛苦,不過這等於是原地踏步。你給她的改變挺大的,陸家人以往基本上都是獨行客,不怎麼和其他人同行打交道。第一次看到她很多事都和你商量,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以為你是她姘頭。”

我聽得有些楞,羅子敷很能喝,眼下說出的話邏輯清晰。

或許是當局者迷的緣故,我總覺得陸陰陽一直沒變,依然是那個最初看到的坐在大皮箱上獨自等待的古怪女人。那副形象也一直定格變成了我對陸陰陽最大的形象留影,當時我以為她在等周遊,其實現在想來並非如此,她到底在等什麼,是命運的一個拐點,亦或是一場不期而遇的催化,我不得而知。

她依舊絕情戒欲,這不是她能控制的,而是天官植入體內後陸家傳人的宿命,不再被感情所影響,因而陸陰陽能做到常人所不能的諸多事。放棄了一部分人性,就獲得了一部分超然。

可在羅子敷眼裡,陸陰陽卻在不斷變化著。

或許是因為我過於貪心,總希望陸陰陽能夠變得和普通女人一樣,會因為一點小事惱怒,也可以為一個莫名畫面而開心好久,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看到一個人的過去,就能明白她可能未來的路,既定的過往就決定了陸陰陽終究與常人迥異。

被羅子敷幾句話點醒,我突然覺得渾身一陣放鬆。為什麼一定要嘗試去改變別人呢?哪怕是朋友之間,也應該是接受並且容忍對方的自我,大概是我這個人性格過於雞毛講究細節精準的緣故,一直耿耿於懷。眼下我終於從這個牛角尖裡解脫出來。

“馬燁,馬燁?想什麼呢?你醉了?”她拍了我兩下,原本很大力的手也是軟綿無力,看來真有幾分醉了。

我打了個哈哈:“這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個酒店?”

“沒酒店,來了我就到這來了。”羅子敷打了個酒嗝:“反正你家大,去你家住嘛。”

我想了想說:“也行,你什麼行李也沒帶?”

她根本沒什麼行李,用手抓住銀環王蛇達爾克纏在脖子上,摸著蛇頭玩兒。而這條劇毒之蛇表現得相當溫順,就像是也體諒眼前姑娘的低落情緒。

耳邊突然傳來宋老闆的聲音:“達爾克,玩的差不多了,讓羅子敷走了。”

隨著這一聲,銀環王蛇如同泥鰍一樣從羅子敷脖子上溜走滑到桌子上,轉瞬鑽入後邊一個抽屜裡。

宋珍妮遞給我一杯像是橙汁的黃色飲料:“喝點,醒酒。”

我嘗了嘗,酸酸甜甜,還不錯。

扶著羅子敷一路往外,她勉強還能走,就是腿腳軟得厲害,就像才出生還不會使用腿腳的小馬駒。門口處我突然看到了那條髒兮兮的小流浪狗,它搖著尾巴趴在地上,看了看我們,豎起耳朵,睜大眼睛,而後又趴下來,下巴貼在地上。它脖子上拴了一根狗鏈,面前還有一個狗食盆,裡頭有顆粒狀的狗糧。

我回頭看了看在裡頭用手指逗弄達爾克的宋珍妮。明明說著冷酷的話,其實宋老闆依舊還是於心不忍嘛,這條狗或許是命夠硬,透過了她的考驗?

把羅子敷帶回家抱上床,開了空調的房間還是有些涼,我給她蓋上被子。這時候酒勁也上來了,我暈的厲害,索性就躺在沙發上睡下。

隔天迷迷糊糊一陣電話聲把我拉醒過來。

抓起手機一聽,那邊傳來劉邦的聲音:“馬燁,叫上羅立,和你們談一件事兒。”

他又強調道:“一件大事兒。”

我找遍了屋子,只有一床亂糟糟的被子,羅子敷人去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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