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戰爭歷十年七月·南聯首都埃蘭堡——
“……人沒了？”莉莉婭挑起眉毛一臉的不可思議，站在她對面的是特倫希爾和幾個表情尷尬的行星議員。
“是的總長，沒了，哪裡都找不到，如果他想消失的話，大概整個大室女座都沒人攔得住他吧？”特倫希爾臉上寫滿了“我現在很心累”的表情回答道。
“算了，既然他不想見我們，我們也沒有權利強行讓他接受，你先下去吧。”莉莉婭跟著嘆口氣，朝特倫希爾擺擺手。
“是，總長閣下。”特倫希爾朝莉莉婭敬個禮，轉身離去。
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處理前任總長的失蹤，莉莉婭這個新總長看起來當得並不怎麼順利。
“幾位議員先生，實際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看來你們和我想表達的敬意讓我這位老上司畏之如虎啊，大概是他覺得自己接受了這個職位就沒法逍遙地過生活了吧。”打發走了特倫希爾，莉莉婭又跟房間裡的幾位議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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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既然張總長不願意接受，我們也不能勉強，畢竟他是一手締造了如今這個繁榮國家的男人。只是如果總長閣下還能聯絡上張總長，請務必替我們說明我們的心意，提出讓張總長作為議會顧問絕不是我們希望束縛他的行動，只是想表達議會對他以往做出貢獻的的敬意罷了。”幾個議員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新上任的新巴黎議員站出來講了幾句。
“當然，有機會見到他的話我會把話說清楚的，只是大概以後他都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了吧。”莉莉婭嘆口氣，“那麼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傳開了對議會和防衛軍的影響都不好，最好還是當成什麼都沒發生比較妥當。”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出頭的那個議員連連點頭，“我等只是來拜會一下索洛馬丁總長而已，就不佔用您的寶貴時間了。”
說完這話，那個議員朝自己的同伴們打個眼色，其他人立即會意地離開了房間。
“出來吧，看熱鬧看的還開心？”把後背往椅子上一靠，放鬆下來的莉莉婭朝房間角落空無一人的地方問道。
“政治鬧劇我早就看膩歪了，有什麼好開心的？”看似什麼都沒有的空間忽然發生了光線的扭曲，張松嵐的形體出現在那片空間之中，或者準確點說他一直就在那裡旁觀著整場談話，只是義體的光學迷彩功能讓他變得不可見了而已。
“看來那些議員們真是怕你怕的要命啊，明明你都真心實意想要交權下臺了，他們還以為你的所作所為都是從臺前轉向幕後的幌子，特意搞出個什麼議會特別顧問的頭銜來想拴住你。”莉莉婭嗤笑一聲，看得出來非常瞧不起剛才離開的那些傢伙。
“這幾個都是在我手頭有黑材料的傢伙，怕我不奇怪，回頭我讓特倫希爾把材料給你，他們會像怕我一樣怕你。”張松嵐踱著步子走向酒櫃取出了一瓶有些年頭的新倫敦威士忌開啟，“嗯，留了這麼久的這瓶酒終於到了開封時候了，果然好東西。”
“然後你就真打算就這麼丟下南聯走了？跟帝國的皇帝陛下一樣你可是南聯的旗幟，雖然說一年前你就開始籌備交接了，但你馬上就從政治場上淡出會讓民眾們很不安啊，我可沒有你的威名能讓大家晚上都睡好覺。”接過張松嵐遞來的酒杯抿了一口，莉莉婭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苦澀。
“南聯又不是帝制國家，讓一個人當國家的旗幟哪兒成？”張松嵐聞言翻個白眼，“真正應該成為這個國家旗幟的應該是體制、法律和精神，而不是某個軍事強人或者政治明星。”
“這我知道，可是人們就愛這一口啊，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同類信仰起來比較靠譜。”莉莉婭的笑容愈發苦澀了，“你沒看到現在就連十字教的傳教都變困難了嗎？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大家都變得現實了，強權已經成為他們唯一的信仰。”
“那就去改，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總之我們不能走和帝國一樣的路，不然我們的存在就沒有意義可言了，無意義的東西對於AI來說是什麼，這不用我來跟你解釋吧？”張松嵐抬起酒杯一飲而盡，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無意義就會被消滅麼……”既然要接張松嵐的班，莉莉婭自然會在張松嵐決定後繼者那時候開始就陸陸續續得知不少關於AI的知識和機密，她的世界觀因此而改變。
“抱歉把爛攤子都推給了你。”張松嵐歉意地看著神情惆悵的莉莉婭，他很清楚自己交給莉莉婭的是一副什麼攤子，雖然乍看起來南聯的繁榮前所未有，防衛軍的強大也是前無古人，但這些資源後面所要對抗的危險，以及在那危險之後只是直視一眼就足以讓正常人類徹底喪失抵抗意識的水下冰山，就只是作為統治者才能承擔的東西了。
“算啦，誰讓我這人天生好強自討苦吃？”莉莉婭大度地擺擺手，“既然是自己的決定，也就輪不到你來跟我道歉。”
“哈哈，還真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張松嵐聞言大笑，彷彿又看見了第一次和自己見面時那個冷漠而固執的女軍官。
“老闆，尾巴都被打發走了，什麼阿貓阿狗居然敢在防衛軍的地盤上搞事情，我們外聯局又沒換頭頭。”兩人一邊品酒一邊聊天，突然特倫希爾就這麼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
“謝了，不過現在你的老闆是她。”張松嵐又掏出個酒杯給特倫希爾滿上遞過去，然後伸手指了指莉莉婭。
“是是是，我不是不想讓人說不念舊情嘛。”特倫希爾飲下一口砸吧砸吧嘴，“好酒，怪不得你藏了這麼多年。”
“這算是我給你的報酬，最後交代給你那件事辦的怎麼樣了？”張松嵐笑道。
“那我還真就不太敢領這份報酬了，說實話不太成功。”特倫希爾一撇嘴，“訊息雖然是散出去了，但反響不像預期那麼好，大多數人都不相信，還有人覺得散播訊息的才是別有用心，你這傢伙這些年在南聯留下的印象太好，如今才想起來破壞有點難啊。”
“是啊，拜你所賜連我都被懷疑是不是要穩固總長的威嚴才編排你這個前任總長的壞話，你願意為了南聯的體制穩固犧牲自己的身後名我管不著，但你把我也給扯進去這就不對了。”莉莉婭顯然知道特倫希爾在說什麼，立即跟著抱怨道。
“唉，早知道我就提前準備了。”張松嵐尷尬地撓撓頭，“快要下臺的總長為了退休過得奢侈些貪汙軍資，應該也還說得過去。”
“你可得了吧，只要你不想誰能趕你下臺？”莉莉婭一個大白眼丟過去，“都知道你的想法出發點好，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我們這些人也不想看到你因為不想被個人崇拜就自毀名聲，以後這種事還是別幹了，看著都替你生氣。”
“唔……”張松嵐心裡其實清楚以特倫希爾的本事他想做肯定做得來，既然最後沒有做成，那就是他背地裡在消極怠工吧。
“不提這些亂七八糟的，說點正事，你離開之後打算往哪兒去，我們還能聯絡上你嗎？”莉莉婭突然擺正了臉色，“陳代表讓我轉達說如果你沒有地方去歡迎隨時回故鄉，她會給你準備一處絕對不會受人打擾的生活空間。”
“海拉爾麼？暫時還是不回去了吧。”張松嵐臉上浮起一絲惆悵，“現在是讓那顆星球自己努力奮進的時候，我過去只會讓他們莫名地覺得有了依靠，這對他們不好，陳副官也不是那種嘴巴特別嚴的人，十有八九還是會露餡。”
“那這個南聯可就沒有不認識你的地方了，你是打算徹底捨棄張松嵐這個身份找個地方活著，還是準備到帝國那邊去走走順便拜訪一下皇帝陛下和你的老同學？”張松嵐以後要怎麼活下去莉莉婭其實沒少為他擔心，但這個男人本就是個不照套路出牌的傢伙，莉莉婭怎麼想不代表張松嵐就會這麼做。
“怎麼說呢，都想試試，反正現在肩膀上的擔子已經卸下去了。”張松嵐笑笑回答，“義體人的命足夠長，也許你們的孫子輩有了孫子的時候我還活著呢，既然有這麼長的命不如乾脆什麼都嘗試嘗試，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你這個傢伙啊，真是什麼都留不住你。”莉莉婭表情複雜地舉起酒杯，“敬你一杯，祝你旅途愉快。”
“也敬你們。”張松嵐舉起酒杯，特倫希爾也舉起酒杯，三支高腳杯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