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小的人影衝進了萬刃之中,把維奇和迦南都轟飛了出去,藍紫色的雷光之中長長的馬尾飄蕩散開。

居然是伊斯塔在這時間趕了回來。在遠方她就看見了在空中廝殺爭鬥的維奇和迦南,而在維奇終於把迦南困縛住想要把自己和他全部斬殺之時她帶著雷光趕到,一個旋轉飛踢把兩個人全部踢飛,留下她自己一人面對那冰冷厚重的殺機。

“都給我冷靜一點啊!”伊斯塔怒吼出聲,伴隨著透明的衝擊波與震盪,周遭的萬刃被她彈飛大半,凌亂地散落一地,但依舊有著一小部分被衝擊偏轉軌跡之後仍舊刺進了她的身體,但好在只是腹背這些地方留下輕傷,向著心臟迸飛的彈片都被伊斯塔用雙臂擋了下來。

真是搞不懂,一路上那人間煉獄般的場景伊斯塔也都看見了,十一區裡她看見了無數的咎魂和屍體,橘子上那青綠色的光芒一片一片地熄滅,所有跨越禁忌的覺醒咎魂都像是被燃燒成灰一般倒在路邊。

而就算迦南倖存了下來,那又有什麼錯呢?伊斯塔有些無奈,這些天來她都看在眼中,迦南從來都沒有襲擊過人類,甚至還幫她處理過不少的咎魂。迦南不同於那些其他的咎魂,他只是生來就是如此的身份而已,可在維奇眼中,只是因為他錯誤地出生,就該迎來終結的死亡,甚至不惜搭上維奇自己的一條命。

生而為此,誰又該感到抱歉?

維奇睜開眼睛,他並非虛弱到眼睛都睜不開,即使胸膛被開了個大洞,但是心臟沒有被毀,傷勢雖然沉重但也在逐步癒合當中,只是沒有迦南恢復地那麼快而已。

“我很冷靜,”維奇把手放到了伊斯塔的肩上,“我明白自己在幹什麼,也很清楚我應該在做什麼。”

“你如果明白你自己在幹什麼的話現在就該收手了,”伊斯塔抓住維奇的手,“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就算是正義也是要面對邪惡才出現的,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邪惡了,迦南也好你也好,都是沒必要戰鬥的。”

維奇看著伊斯塔的臉,在剛剛的把他們救下來之後的時候伊斯塔綁住馬尾的髮帶被彈片割斷,一直梳著高馬尾的她散發之後看起來有些狼狽,臉上還帶著幾道淺淺的傷痕,不再像往常那般從容不迫,現在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焦急,語無倫次地在說些什麼幼稚可笑的話。

“是啊,正義是面對邪惡才會有出現的意義的,不過那是你的正義。”維奇抬起手來撫摸著伊斯塔的臉,緩緩地抱住了她。他一直知道伊斯塔是個很美的女孩,高傲,妖嬈,任何情況下都顯得從容不迫遊刃有餘,不過在一直不怎麼擅長同人交流的維奇看來這般完美的伊斯塔和他之間總有一種距離般的隔閡,像是隔著是一條十幾米寬的鴻溝。

現在看到散發慌亂的伊斯塔,維奇才意識到,原來大家都是普通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會在最在乎的事物遭遇危機的時候顯露出不完美的一面。

現在這條鴻溝消失了。

“不過我的正義和你不一樣啊,妞兒,”維奇語氣輕緩,像是怕驚醒睡夢中的人一樣,“就像迦南所說的,我的正義是失控的正義,只會為了自己堅守的某些事情存在,你在乎秩序在乎法律,不

過我只在乎你們這些我身邊的人。”

所以不管是他,還是迦南,所有有可能覺醒成為咎魂的,他都不會放過,哪怕機率再怎麼低。

蔚藍的寒氣從伊斯塔的背上席捲蔓延開來,溫和的鎮靜之息覆蓋至伊斯塔全身,披散頭髮的伊斯塔真的如同睡著一般倒在了維奇的懷裡,維奇輕輕地把伊斯塔抱起來走到楚源的面前。

“能幫我保護好伊斯塔嗎?”維奇輕聲說,右胸的空洞已經被填補修復,想來迦南的傷勢應該也恢復地差不多了,畢竟雖然迦南的傷更重,但是迦南的恢復能力也遠強於他。

楚源卻並沒有接過伊斯塔, 只是凝聚出十數根鬼狩牙在地上插下,形成一個簡陋的圈,然後再扯出一輪逆心月附在上面。

現在這裡距離米洛克的那個地下室已經有了不短的距離,在這個沒有地圖的十一區裡,楚源能夠憑著對“代行者”的那種氣息感應找到這裡,就算他是路痴,可是他趕來的時候並沒有走什麼路。

“你把她放這裡就行了,”楚源嘆了口氣,“就算還有沒死乾淨的咎魂也突破不了這層防線。”

維奇疑惑地看著楚源,開口:“那你是要做什麼?”

“我幫你和那小家夥創造一個公平純粹的交戰環境吧,”楚源笑著說,“讓你們不再受其他人的干涉,也讓小家夥真正地作為自己和你戰鬥。”

“什麼意思?”維奇把伊斯塔放在了圈裡,動作輕緩。

可是他再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那個賞金獵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

楚源站在純白色的領域之中,這是天命的權能之域,也是在這個愛爾科之中把他所有權能都抑制對抗的域,在整個愛爾科的範圍之中卻又不在愛爾科之中顯現,來自於那個在他面前大聲嘲笑的第十天命——亞歷克斯。

他是生命與死亡的始終,是存在與消散的見證,是女媧捏偶人所用的泥土,是誘使亞當夏娃吃下蘋果的毒蛇,是歐德姆布拉在攝食鹽粒之時對寒冰的舔舐,也是讓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忘記身份繞柱行走的命運之音。

純白色的域之中空曠得驚人,只有一片片凝固的青綠色的光芒,那是已經經歷了生命和死亡的魂類種,只有在這個域中被律令存在的事物才會在這裡顯現,不過出乎楚源意料的是大片的魂類種都已經被賦予了死亡,漏網之魚似乎只有那兩團搖曳著的燭火。

是維奇和迦南。

在這個域之中,存在即是亞歷克斯本身,只要魂類種的存在不被否定那麼他就是不滅的,而現在楚源作為卡爾斯顯現到這裡,並不是要擊敗亞歷克斯,而是想要在這裡把他的權能從那個小家夥的身體之中扯出來。

楚源明白了維奇和迦南各自的堅持,但是他對於他們兩人的對立絲毫沒有辦法。他無法改變維奇和迦南靈魂已然活化的問題,也不願意站在某一方的立場之上幫助誰,畢竟誰都沒有錯,而他也不願意以天命之位強行干涉人們自己的覺悟與戰鬥。

“出來吧,亞歷克斯!”平靜地指向前方,某種超脫語言概念的律令被楚源吐出,在這個純白的域之中共鳴震盪。

但是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從虛無之中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嘲笑。

楚源嘆了口氣,沒有戰爭支撐的卡爾斯的確太過羸弱,想要在第十天命的主場之中強行把他找出來實在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於是楚源閉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沉眠之中。

卡爾斯再度睜開雙眼,已經不再是那慵懶的褐色眼瞳,而是重新化為熔火般熾熱,充滿力量的眼神。

他抬起右手,對著周遭青綠色的光影揮出,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卻有著沉重威嚴的氣勢從他身上擴散開來。

雷鳴般的概念詞彙從他口中席捲而出,而被其波及到的青綠色紛紛崩潰瓦解,重新化為純白。這不是語言,也不是聲音,但是所有的事物都能理解它的意思。

它的意思是“毀滅”。

沒有壓抑也沒有殺意,只是機械無情地一遍遍重複這一個概念詞彙,青綠色的色彩從這個純白的域之中不斷被抹消。他不能律令這些傢伙的存在消散,那是只有第十天命本身才能做到的事情,即使在外界他親手抹殺除掉了那麼多的咎魂也只是給予了他們死亡,其本身的存在依舊被保留在這個純白的域之中。

可是他能在這裡直接接觸到他們存在的實體,律令其“毀滅”,這種效果就與第十天命的“消散”差不多了。

現在的外界之中,那些魂類種們的屍體漸漸變得透明而後消失,然後其之前造成的破壞痕跡和他們留下的印象也一同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緊接著他的手頓住了,像是被一條透明的鎖鏈制止了行動一樣,卡爾斯抬起頭來,看見了伸出手來封住他的律令的傢伙。

“住手!”虛無之中凝實出了一個穿著白袍的人影,長著墨綠色長髮和同樣顏色的眼瞳,滿臉怒氣。

亞歷克斯可以接受魂類種的滅亡和抹殺,因為死亡本身就是存在的一部分,但是現在卡爾斯在這裡破壞著那些魂類種的存在,給予否定,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你想要給予他們自身的存在,卻反而剝奪了迦南自身的存在,這不是很好笑嗎?”卡爾斯笑。

“你想要嘲諷我?”亞歷克斯反問,“你覺得成為我的代行者就是被剝奪了自己的存在嗎?”

“至少,不再是他純粹的自己了。”

“他在渴求力量,那我就給予他力量,有何不妥?”亞歷克斯說。

可卡爾斯卻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在渴求力量,他只是在渴求最後的戰鬥,作為自己而戰,你們這些驕傲的傢伙是不會理解他的想法的。”

赤紅的領域從他身上激發出來,像是融化的岩漿般的質感在這純白的域之中碰撞擴張,轉眼間席捲了一半亞歷克斯的域。

但是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亞歷克斯的域是見證的域,給予的域,即使他創造的力量最為薄弱但是本身卻最不可動搖,更可況是現在失去支撐的卡爾斯,沒有戰爭與毀滅,卡爾斯的域就沒有變革之力,只有戰鬥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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