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賦林新買了一套房子,一直忙著裝修的事,門市上的生意一直由妻子慄雲帆管理。而慄雲帆也是分身無術,既要打理門市上的生意,還得照顧好孩子的飲食起居,真是疲於奔波。大多時候,都是六子和哲源在守門市,而六子隔兩天才來上一次班,只有在星期天,馮爍才會在門市上出現。

美勝百貨門市每天在八點半左右開門營業,一些老客戶往往會在固定的時間來取貨。客戶老劉是最勤快的,幾乎每天九點之前必到,有時比老闆和張哲源來得還要早。為此馮賦林沒少和老劉寒暄,誇老劉是個好同志呀,說每天第一個到門市上取貨的客戶有獎之類的話。老劉就會笑著問:“有什麼獎?”馮賦林就把話轉回來,誇獎說:“老劉是個好同志。”

客戶老鎖一般在中午十一點鍾至十二點這段時間來,差不多就是吃午飯的時間。幾乎每次來了都會先問一句在店的人吃飯沒有。如果慄雲帆在,就會直接說吃了或沒有;如果馮賦林在就會假寒暄:“走,吃飯去,我請客。”老鎖當真似的問:“吃什麼?”馮賦林則笑著說:”小米粥管夠。”老鎖則很挑剔,幽默地說:“不是蘇格蘭打滷麵俺不吃。”

老謝兩口子通常會在午飯後來取貨,取了貨還會和馮賦林、六子鬥一陣子地主才會去走。老謝媳婦閒著就和給張哲源聊天,詢問他的一些家庭狀況,傳授一些做飯、炒菜之類的真經給他。六子不在的時候,馮、謝兩人就會把張哲源拉上賭桌,張哲源也勉強地逢場作戲,小玩上幾把,可是逢賭必輸。

招人煩的是老張,總是在傍晚關門的時候來報到。來了之後,首先就是想著佔點小便宜,跟馮賦林要煙抽,在貨物上討價還價。而馮賦林總是譏笑老張,跟老張說:“我欠你煙抽嗎,你在我這什麼時候把價砍下去過?賣打火機的又不是我一個,在我這賣貴了,一個字兒——退。”老張是個特別細心的人,也可以說他挑剔,對於每樣貨物都精挑細選,磨蹭起來往往就到了天黑。害得每個人都回不了家,吃不了飯,一起跟著捱餓。可張哲源依然面帶微笑,對老張敬重有加,但是長此以往,張哲源對老張也就失去熱情了。

這天,六子和哲源在門市上值班,客戶老鎖如往常一樣來進貨,並照例問候兩人是否吃過午飯。

六子寒暄說:“等著你吃蘇格蘭打滷麵呢!”

老鎖問哲源:“張子,我和六子去吃蘇格蘭打滷麵呢,你去不去?”

張哲源戴著耳機正在聽歌,一邊享受著音樂的美妙,一邊微笑著說:“我都等了一個世紀了,連麵湯還沒喝上呢!”

“今天咱加兩個雞蛋,去不去?”老鎖像動真格兒的似的,見張哲源似笑非笑,似理非理,就不高興了。於是以老闆的語氣斥責道:“上班時間別聽歌,上次馮老闆沒說你呀?說你多少次了就是不聽。”

張哲源想到一個叫屢教不改的成語,順口改了一下,得意地說:“屢說不改。”他把屢教不改的“教”字改成了“說,”這樣一來跟現實的談話更貼切了。

說者無意,但是聽者好像有心,老鎖突然耷拉下臉來,看了張哲源一眼。惱怒地說:“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出去。”

張哲源就有些不明白了,老鎖怎麼突然生氣了呢?他愣了一下,突然醒悟,敢情老鎖是把屢教不改的“屢”字當作“驢”音來聽了。他難為情地解釋:“你太敏感了吧!沒聽說過屢教不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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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大笑起來,應該是聽明白了。

這一笑倒無所謂,老鎖倒有些難堪,人也就變得沉默了。自此,老鎖很少再和張哲源說笑了,碰上機會也會奚落張哲源一番,大有一雪前恥的念頭。

門市上總是充滿無聊的寒暄,表面上彼此阿諛逢迎,相互標榜,暗地裡卻勾心鬥角,相互猜疑,只怕會陷入對方的圈套。張哲源身在其中,已經不聞其臭,也懶得去理會這些事情。

張哲源租房的地方——煤市衚衕開始拆遷,在短短幾天內就變成了一片廢墟,一些沒來得及搬走的住戶就被困在了其中,岌岌可危。一大早,張哲源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和物品,一趟一趟往美勝百貨門市上搬。門市開門後,馮賦林就詢問起他找房子的事。

張哲源抱怨說:“拆得太快了,說拆還真拆,我這還沒找到房子呢!”

馮賦林說:“早叫你提前找房子,你不找,看這下難了吧,還得現找。”

張哲源苦笑著:“房東說拆不了拆不了,拆了好幾年了一直沒拆成,誰知道說拆就拆了。”

“形勢,你不看今年的形勢呀!到處都在拆房。”馮賦林又渲染氣氛說,“再說了,房東的話能聽呀,你住一天,他就得一天房錢。”

哲源表情沉重,長長地嘆了口氣:“馮哥,今天我請一天假去找房子。”

馮賦林愣了一下說:“你下午去吧!下午門市上沒什麼事,中午門市上忙,我還得去買材料裝修房子。”

張哲源沒什麼異議,作為職工一直默默地服從老闆的安排。

這天是星期天,馮爍早早來門市上幫忙,看到門市上包裹、揹包、行李箱、鍋碗瓢盆堆了一地,就特別吃驚。不過,吸引她眼球的是那套電腦和音響。當知道這些物品的主人是張哲源時,馮爍就好奇了。

在馮爍的眼裡,哲源一直是個勤勞樸實的人,平時話不多,深邃的眼睛裡似乎隱藏著很多故事。現在她發覺這個叔叔似乎還頂著一顆智慧的頭顱,就像傳說中的勵志人物,男主角。馮爍坐在馬紮上,目光停留在哲源身上,和第一次見到哲源時的表情差不多,只是突然感覺這個叔叔又變得神秘了。

下午,張哲源騎上常接送傑傑的那輛腳踏車在門市的周邊地區找房子。所到之處,不是要拆遷,就是房租太貴,以他微薄的工資根本負擔不起這個消費,其結果也是失望而歸。馮賦林提議說:“要不先住在我新買的樓上,等你找到房子再搬。只是樓上現在正在裝修,到處是灰土,你要是不嫌亂就先在上邊住著,等找到房子再搬。”可等到傍晚往樓上搬時,馮賦林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擰著眉頭又說:“張子,你找個旅館住一下吧!樓上正裝修呢,亂槽槽的,連坐便器還沒安呢,你晚上解手再下樓找廁所?”

聽馮賦林這麼一說,張哲源的心情就從高岸跌入了深谷。本來他還想晚上登高樓觀看都市的夜景,看來一切都是空歡喜了。

晚上,張哲源找了一家網巴做為自己棲息地,既可以娛樂,又得以安身,也算得上一舉兩得。當第二天馮慄夫婦得知他的情況時,直誇他會打算。

每當有人問張哲源在網上經常幹什麼,玩什麼遊戲的問題,張哲源就會這樣說:“我從不玩遊戲,也不會玩遊戲,一般只是看看電影,或聽聽歌。”

在張哲源看來,玩遊戲是在浪費時間,一種消極的慢性自殺。大多時候,他也只是在網上掛QQ、聽歌、看電影和網絡小說、查閱和寫作有關的資料,似乎每天都在和時間賽跑。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個青春可供揮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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