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見過傅晨熙後，程諾基本每日都呆在醫院陪奶奶。
因為也只有醫院有片刻的清淨。
這些天，她和傅晨熙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走哪兒都有狗仔跟拍。
無奈下，她只能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
程諾提著特意為奶奶煲的湯剛走進住院部，就看見不少人一窩蜂的往裡面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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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還從為首那個穿著一身價值不菲衣服的胖女人手裡拿錢。
程諾一看那些人凶神惡煞的樣子，就知道多半是患者家屬請來鬧事的人。
她不由嘆了口氣，也不曉得是哪個醫生要遭殃了？
誰想，程諾才剛走到走廊，就聽見病房裡傳來苗淼淼驚天動地的哭聲，她心裡突然就生了不好的預感，眉心一跳的趕緊跑過去。
結果就看見奶奶的病房一片狼藉，東西也被砸了個七七八八。
關鍵是老太太還不見人影。
苗淼淼狼狽的坐在門口，頭髮跟衣服亂的像個瘋子，顯然是和人打了架。
程諾蹲下身，抓著她肩膀詢問：“淼淼，這是怎麼了？我奶奶呢？”
苗淼淼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白皙的臉上還有幾道指甲印。
顧瀾之打完電話，臉色陰鬱的從走廊盡頭又回到病房，看到一臉擔憂的程諾，他只是沉默的伸手將兩個人扶了起來。
程諾在淼淼那問不出答案，只能逼問他：“瀾之哥，我奶奶呢？”
顧瀾之揉了揉她額前碎碎的劉海，儘量以平和的語氣跟她說：“諾諾，奶奶被送往手術室搶救了，你別太擔心，奶奶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程諾整個人懵了一瞬，大腦就跟宕機了一片空白。
轉過身就一路狂奔向了手術室。
聽顧瀾之說是死者楊文傑的父母不滿二審的結果，但又不知道她人在哪，所以就報復了她奶奶身上，那些人跑醫院鬧事，非要讓她奶奶把他們兒子還給她們。
期間那些人囂張的還辱罵父親，奶奶一口氣順不過來，氣暈了過去。
程諾緊握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還毫不自知。
她咬牙切齒的說：“奶奶送進去多久了？醫生怎麼說？那些人都罵了些什麼？”
“諾諾，先別管他們了，我已經讓人去查主張鬧事的人了。”顧瀾之淡淡的睨了眼她掌間的腥紅，伸手握過她手腕，將她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直至掌心完全攤開：“奶奶不會有事的，醫生說是腦梗，需要立馬進行手術。”
指尖浸入骨肉的痛，半點也及不上她對奶奶的心疼，奶奶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程諾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什麼也顧不上，只期望奶奶平安的出來。
等待是漫長的，顧瀾之還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諾諾，我懷疑那些人是刻意找上門的，他們的意圖應該也是讓奶奶知道程叔的事，從而刺激奶奶犯病。”
程諾轉頭看向高大的顧瀾之，凝了片刻，像想起來什麼。
楊美玲的挑釁，她沒有忘。
程諾也不想告訴顧瀾之太多關於陸逸軒的事。
因為在他知道她和陸逸軒交往那天，他對陸逸軒就厭惡至極。
如果再讓他知道父親的死，還有她的車禍，以及後來她的入獄，這一切都跟陸逸軒有關，她不敢保證顧瀾之會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
曾經她還感嘆過姜夢靈太衝動對她丈夫動手，當時怎麼想都覺得不值得為一個渣男搭上自己的人生。
但那天如果不是傅晨熙攔著，她何嘗不會重蹈姜夢靈的覆轍。
所以她也想明白了，她沒道理和那對狗男女硬拼硬，既然他們壞事做盡，那就總有破綻，是她太心浮氣躁，亂了方寸。
程諾沉默了會，若有所思的說：“瀾之哥，你還是別查了，我不想追究，等奶奶身子好了，我會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奶奶安置好。”
她的一反常態讓顧瀾之覺得奇怪，狐疑的開口：“程諾，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她搖了搖頭，無精打采的說了句沒有。
就在顧瀾之還想追問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
程諾靠在牆壁上，連過去的力氣都沒有，顧瀾之用力的扶著她，焦急的問醫生奶奶的情況。
好在醫生的醫術了得，說是手術很順利。
程諾懸著的心也才終於落下，只是想著奶奶造此大劫，心臟揪的疼。
畢竟老人家上了年齡，經不起折騰，康復起來又慢。
醫生囑咐了些術後需要注意的事項，就離開了。
這些天精心照顧，起色才剛見好一點的奶奶因為今天這事，似乎又蒼老了不少。
程諾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若不是她的引狼入室，說不定楊美玲也不會那麼成功的得逞。
還記得她出事的前一晚上，奶奶睡得迷迷糊糊的拉著她手說：“諾諾，你爸爸是個好人，他清正廉潔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落了這樣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奶奶的話似乎沒有說完，但她多少知道，奶奶是希望她幫爸爸翻案的。
可惜她太過無能。
無能到連人生中最神聖的婚姻，也成了一個笑話。
程諾低笑了一聲，看著病床上瘦骨嶙峋，兩眼凹陷，顴骨高高突起的奶奶，視線漸漸模糊。
雖然曾經爸爸在世時，老太太也是兩鬢斑白，但那時候奶奶神采奕奕，身子骨也都不錯，可現在，她看起來就像一根風中殘年的枯木，毫無生機。
程諾望著天花板撫平了眼底的哀傷，才小心翼翼握住奶奶的手。
父親的離世已經給了她夠大的打擊，若奶奶真有個好歹，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和爸爸交代。
苗淼淼和顧瀾之陪著程諾在走廊坐了會。
苗淼淼看到奶奶沒事，也如釋重負松了口氣：“還好奶奶沒事，不然我一定跟那些人拼命。”
程諾沒說話，顧瀾之也一直保持沉默，中途他說有點事要處理，就先走了。
程諾也沒精力去問他什麼事？
苗淼淼是這個醫院的護士，鬧出這樣的事情，沒過一會就被叫去了訓話。
晚上，程諾抱著一份盒飯，食之無味的吃著，院長帶了幾個人過來。
起初她也沒在意，直到他們在她面前停下：“程小姐，你奶奶的醫藥費已經有好幾天沒交了，什麼時候把你奶奶的費用繳了吧，最遲別超過明天。”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了十多張醫藥單。
程諾大致的看了看，本想問他，可不可以先暫緩兩天，但看院長冷著臉，似乎不太願意商量，她也就沒說出口，硬著頭皮說了個好。
院長看程諾一臉為難的應下，勸了兩句：“程小姐，你的情況，我是知道的，但你奶奶這個病，只要這次康復的好，等檢查結果出來也都沒問題的話，是不用長期住院的，你把這幾天欠下的醫藥費補上，就可以領你奶奶回去了。”
院長的話，她不是不懂，本來她也是學醫的，知道奶奶的病是慢性退化疾病。
但光是今天的手術費還有術後的重症室監護，這一筆費用已經很昂貴，父親生前留下的積蓄也花的不剩多少，眼看醫藥單上加起來近二十萬，程諾有些頭疼。
她在監獄的那兩個月，奶奶住院的藥費還都是苗淼淼和顧瀾之在承擔。
她沒道理再去向他們開口借錢。
程諾皺著眉，還是對院長道了聲謝謝。
因為他至少在她沒繳費的情況下，先選擇了救人。
院長說了句不客氣，就沒再逗留。
程諾回到家，把自己的銀行卡還有父親留下來的都拿到提款機去查了查。
零零碎碎加起來，撐死也就七八萬。
程諾愁的一整夜沒睡著覺，只能先去把這些卡里的錢交上一部分。
但傍晚，她就被院長喊去了辦公室。
程諾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讓他通融一下，他先發制人的說了他的難處：“程小姐，情況是這樣的，你奶奶這周的治療費還差十二萬，你這要是不及時補上，接下來的治療費用你說又怎麼辦？所以我這邊的難處還要請你諒解，不是我不想通融，而是醫院的規章制度就是這麼規定的，我也是沒辦法。”
程諾前前後後翻來覆去，除了低聲道歉，就是儘快。
院長估計是巴不得她們這種沒錢治病的人趕緊回去，免得佔著其他病人的床位。
程諾垂頭喪氣的回到病房。
苗淼淼拿著好幾份報紙，興沖沖的朝她衝過來：“程諾，你知不知道你火了！”
程諾愁眉苦臉哦了一聲，她能不知道嗎？今一早還被狗仔堵家裡了。
苗淼淼平時只愛看漫畫，言情小說，偶爾也八卦哪個明星，但是她真沒想到這幾天時不時推送的八卦緋聞，居然和程諾有關。
她一邊吃瓜，一邊笑哈哈的開口：“諾諾，你知道上面都怎麼說你的嗎？”
“不知道。”程諾沒什麼興趣，一心只想著醫藥費該上哪去籌。
苗淼淼卻興致勃勃的念起來：“諾諾，你聽著啊，傅公子一夜情戀上醜小鴨，傅公子千金包養的情人蹲過監獄，傅公子的女人竟是那種人！哈哈哈哈，哪種人？”
程諾對此翻了個白眼，心裡相當不平衡，不就是因為有錢嘛，怎麼處處都顯得他高人一等。
她一把奪過苗淼淼看的不亦樂乎的那幾份報紙，趁著她還沒有多想她為什麼會和傅晨熙有關係，程諾故作憤怒的把報紙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扔完，她又掃了眼報紙上那張皺巴巴還那麼帥的臉，好像是有點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