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熙平靜的開口:“殺人這種事,如果不是慣犯,只要提起,多少都會心虛,從第一次見你,你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裝不出這麼從容吧?”

程諾貌似沒抓住重點,聽到殺人兩個字眼,脫口而出:“殺人?你說我父親留下的和殺人有關?”

可死的是誰呢?

傅晨熙空無一物的眸光漸漸變得深邃。

程諾看他臉色驟然難看,也不敢再深問,

皺著眉轉移了話題:“那你定奪的也太草率了吧,萬一我是扮豬吃老虎呢!”

傅晨熙微微一笑,語氣卻透著疏離:“嗯,不是沒這個可能。”

茶盞裡嫋嫋升起的青煙讓程諾總覺眼前的男人縹緲的就像隔著千山萬水。

她低頭啜了兩口苦唧唧的茶,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愛品茶的人?

一時間,潺水笙笙的雅間裡,氛圍莫名低沉。

程諾思考再三,到底沒再為他的懷疑而辯解。

雖然清者自清這句話挺不靠譜,但他要不信她,她多說,也無濟於事。

程諾端著杯子,埋頭咂了一口又一口茶。

直到杯子見底,傅晨熙拎起紫砂壺又給她倒了一杯,清淺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停留在她右手上。

他神態靜靜的目光過於犀利。

程諾也敏銳的察覺到,不由自主的將放在桌子上的手,縮到了桌下。

傅晨熙似乎也意識到他的注視引來了她的不適,歉意的一笑:“抱歉,我只是好奇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能讓那個人對你這麼心狠手辣,又是栽贓,又是別有用心的車禍,屬於你的所有幸福,幾乎都被那個人毀的一乾二淨。”

程諾看著茶盞裡綠幽幽的倒影,苦笑:“不值一提。”

那些骯髒的是非,她一點也不願意去回憶。

她更不指望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像父親一樣深明大義。

傅晨熙瑩白如玉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落在泛著淡淡檀香的木製飯桌上,墨玉似的瞳仁底深不可測:“是不值一提,還是不願意提?”

程諾眉頭一皺:“傅先生何必強人所難,你不信任我,那是你的事,有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那些事情又哪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況且她要幫他找的還是她父親留下的東西,她是不是也有權知道裡面的內情?

就允許他有顧慮,她就沒顧慮嗎!

傅晨熙漠然的笑了一聲:“所以,你還是放不下?”

程諾沒想到他會旁敲側擊提陸逸軒那個人渣,嗤之以鼻的冷哼:“可能嗎?”

傅晨熙白玉似的下巴點了點:“嗯,這樣最好。”

說著,他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談話內容很簡短,三兩句就結束通話了。

程諾聽得雲裡霧裡。

然而沒過一會他的手下老丁就帶著一個穿著白大褂,提著醫藥箱的人進來。

他額頭滿是熱汗,還抱怨了句:“我說傅大公子,什麼事啊,這麼急!”

傅晨熙懶於回答,指了指程諾。

那醫生轉頭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足片刻,就惋惜的感嘆:“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這麼不知道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典型的營養不良啊,最好是去醫院做個全身體檢,缺什麼補什麼。”

程諾怎麼聽怎麼覺得他的話彆扭,要不是有後半句,還真讓人聽不下去。

最後一句也聽不下去,有種缺心眼的錯覺。

傅晨熙應了一聲:“看看她手,還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他下意識又看了眼低著頭,左手扶茶盞的程諾,轉頭向傅晨熙:“沒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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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傅晨熙嗓音嚴厲對著把右手藏起來的程諾輕斥:“不準鬧!”

話落,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又忍不住語氣放溫和的多說了兩句:“別諱病忌醫,這不是小事。”

那醫生驚訝於他的態度,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倒顯得一旁的老丁從容了許多。

只是他做傅晨熙私人醫生這麼多年,還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樣耐心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說過話。

誰想,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待遇還那麼大。

傅晨熙轉瞬就瞪了他一眼:“看不好,後果自負。”

許言一臉愁苦相的在程諾身邊坐下,一邊診治一邊開口:“公子,看不看得好也不是我說了算,這首先得看她的手傷到什麼程度,其次我才知道有幾分把握。”

程諾縮到桌子底下的手被迫拿了上來,幾番試探下來,她還是毫無知覺。

許言跟著嘆了口氣:“依國內現在的醫療水平,多半是廢了。”

程諾的心徹底涼了半截,將手縮了回來,若無其事的笑笑:“傅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你已經幫我夠多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他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再多一件,我也不介意,不過是舉手之勞。”

程諾用左手蓋著右手,他那麼一說,她倒不好拒絕了。

反正他說的也沒錯,對於他這種有錢有勢的人,她們平民小老百姓可能要努力一輩子的事,在他們的世界,左右也不過就是一句話。

傅晨熙見她沉默,繼而向他的私人醫生詢問:“國內沒這樣的技術,國外呢?”

許言得意洋洋的笑:“公子倒是終於想起你這個私人醫生是美國國籍。”

對於他的自豪,傅晨熙給了一際冷眼:“行了,你就說這個手術有幾層把握?”

許言思考了會,還算說了個滿意的答案:“七成,另外三成就看術後恢復了。”

傅晨熙深深地望了眼程諾,他其實能明白一個熱愛醫學的人被告知結束這一生醫學生涯的痛苦,所以也沒問她答不答應,就做了決定。

程諾有點抑鬱的對上他的目光,就這樣看他聊得熱鬧的和那邊達成共識。

許言臨走時,又回頭道:“不過準備這個手術您還得給我一點時間,畢竟我助理在美國,我需要他的協助,沒有他在旁幫忙,我可能不習慣。”

傅晨熙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儘快,許言才收拾醫藥箱裡的東西隨老丁離開。

程諾窘迫的看他兩眼,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磕巴一下的道了句謝。

傅晨熙的視線也再次落在一臉不知所措的她身上:“對了,還有件事,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上次我讓老丁將你父親的屍體保管在南安人民醫院,我又做了份屍檢報告,可以說不是死於心臟病,我懷疑裡面另有隱情。”

程諾頓時震驚的站起來:“什…什麼意思?”

她雖一直懷疑父親的死因,可那個黑暗的答案,她始終不敢相信。

傅晨熙將那張檢驗報告單從西服外套的口袋裡拿了出來,冷漠的念了兩句:“死則左側多發性肋骨骨折,內臟還有多處挫傷,除此,腹腔存有不明液體。”

他沒把話挑明,但裡面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也就是說,父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一定遭到了極其兇殘的虐待。

程諾從他手裡拿過那張報告單,死咬著蒼白的唇,全身一陣一陣惡寒看完了上面每一行黑色的字,直至牙關間蔓延的血腥,她才稍稍重塑理智。

是,上面沒有提到任何關於心臟的問題。

傅晨熙皺了皺眉川,有所猶豫,見每每提到她父親,她情緒總不受控制。

正當他想著要如何說接下來的話讓她更容易接受時,程諾剛坐下去,忽然又站了起來,直奔向外面。

傅晨熙跟著起身,大步追上去,一把拉過她:“你要幹嘛?”

程諾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異常激動:“我要去殺了那兩個混賬,我要殺了他們!”

傅晨熙只覺頭疼:“程諾!我說過不要輕舉妄動,難道你又想被送進去嗎?”

可屍檢報告單上的每一個字都刺激著程諾的神經,她也想冷靜下來,但她根本控制不住渾身顫慄的自己,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和陸逸軒,走到這種地步。

她被傅晨熙一語驚醒後,怔站在原地,反覆剋制了很久才強壓下心頭的怨恨。

她不停眨著眼裡的淚水:“對不起,是我失控了。”

程諾說著,痛苦的抱著頭蹲了下去:“傅先生,其實你不必再插手我的事,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我也不想再給你添麻煩,後面的事還是交給我自己去處理吧。”

她並不是逞強,而是真的不想再牽扯更多的人進來,雖然她很清楚,他有足夠的實力,但她不想得寸進尺,畢竟她跟他也只算得上是認識。

“你以為這就不是給我添麻煩了嗎?”

她無助的樣子反而讓傅晨熙心裡躥上一股火:“現在的局面已經夠亂了,我不管你有多恨他,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你就別再有打草驚蛇的蠢念頭了好嗎?”

程諾抬起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可那是我爸爸……”

她十指沒入枯燥的頭髮,崩潰的哭了出來。

當她知道視自己如珍寶的父親,在經歷了那樣的噩耗,她卻什麼都做不了,痛的無以復加,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哪怕她明明聽到楊美玲說是陸逸軒陷害的她父親。

傅晨熙在她身邊站了會,遞出一張名片:“上面有我電話,事情有進展,我會和你聯絡,你要遇到什麼問題,也可以找老丁,解決不了的,他會告知我。”

說完,他又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我讓老丁先送你回去,改天再去探望你和奶奶。”

傅晨熙有意提起程諾的奶奶,主要是不想讓她不顧一切的去做傻事。

而陸逸軒暫時對他也還有用,因為他手上掌握的線索,剛好查到他,他還要順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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