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居然有不少言官上書彈劾威,顧二人十大罪,其中一條便是知情不報。

這條威遠認,當初確實是他們在明知劉千眺是叛徒的情況下,還在任由他興風作浪,若是那晚稍有差池,恐怕下詔獄的便是他們。

顧文興正欲辯駁,陛下已經不耐煩的甩手:“無中生有,朕看你們都是活得不耐煩了。”

雖然語氣中並無怒氣,但還是讓彈劾的那位七品主薄嚇得雙腿有些發軟。

顧文興忍不住嗤笑,就著膽量,還敢出來咬人,要不就是背後有人指使,要麼便是此人腦子進水,突然想不開。

他比較傾向與相信前者。

早朝的內容很是無奈,畢竟年底,需要核對的賬目有很多,幾十位高官就單是對於今年吏部給新建造宮殿撥銀三百萬兩,然而最後平坦各建造材料和人工費,居然理應多出足足兩百多萬的白銀。

比較讓他感興趣的是,禮部尚書提出來的考成法,這點是針對南京國子監提出,顧文興面上雖然心不在焉,但心裡忍不住想,這若是舉朝上下這樣實行,那麼本朝無論地方大小官員的出勤率豈不是大曾,讓每位官員都能做好本分。

可惜這建議很快被群臣壓下,反對的理由各說紛紜,畢竟這條法刺激了眾人怠惰神經,於是大家沆瀣一氣站在同意面,不停的用唾沫星子噴。

一直於顧文興只打瞌睡,不過功夫技術一流,除了身邊的威遠,恁沒一個人發現。

早朝結束,顧文興恨不得插上對翅膀,立馬飛到司青竹家宅中。

幾月不見,心裡還是怪想他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顧文興突然很想聽聽,他對今日戶部尚書提出的考成法有何意見。

他的心已經思索在了九天雲外,以至於威遠再他耳邊的絮叨,他一概不知。

等到出城門外,才發現身邊聒噪的威嚴不知所蹤。

顧文興這才忽想起來,威嚴好像說過,他今日要去自己家老宅留住。

而自己則是已經站到了司青竹的家宅外。

司青竹家中如今只有藺鄔一個奴僕,所以門外的枯葉滿華都無人料理,且大門緊閉。

顧文興不滿的蹙眉,這情景,倒是像是多年未有人入住似的。

藺鄔本性雖不老實,但貴在忠心,交代下去的事每件必有著落,做事讓人放心。

所以依他的性子,平日就算再忙的不開交,也不會院前蕭條無人掃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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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興扣響門環時,不消片刻,便朝內開啟。

藺鄔眼中的希望在看清來人時,略微失落。

他左右環顧:“沒人跟著罷?”

顧文興功夫一流,若真有人,必定會有所察覺。

“快進來。”藺鄔壓低聲音,將他引路到書房,急慌的向他展示兩封家信,並快速道,“顧少恐怕還有所不知,司大人直西域回來入京面聖以後的第十日,便突然消失。”

顧文興心中一凌,某瞬間還有些迷茫。

確切來說,司青竹是接到來自山西巡撫的來信後,便上書因病休沐半月。

鑑於司青竹身子孱弱,以往也有過突然告病長達兩月的記錄,所以群臣也都見怪不怪。

在接到信後當晚,司青竹便安排好了後續事宜,次日深夜離去。

京城離山西長達五百多公里,就算快馬加鞭的趕,起碼也需要四日抵達,算上來回的時間,司青竹所剩的時間並不多。

“可知信中內容?”

“司大人鮮少透露朝中的事。”藺鄔踟躇片刻,咬牙閉眼道,“還有一事。”

“說!”

顧文興心中開始莫名焦躁。

“顧少曾經派出暗中保護司御史的親衛……”

顧文興呼吸突窒,心慌和著急混在一起,伴隨著心跳一起劇烈的跳動。

藺鄔跪地埋首:“跟丟了,親衛不知何時已經暴露身份,屬下難辭其咎罪該萬死!”

顧文興面色陰鬱,他知道這不是出自暗衛的原因。

司青竹自小察言觀色的本能就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些暗衛擅長作戰,並不善追蹤,暴露是遲早的事。

他忽而想起昔暗衛上報有關他的近日狀況,從來都是一切正常。

也就是說,在很早以前,司青竹便已經對他們有所防備。

如此好細膩心機城府,若不是天性所在,很難到達此地步。

“現在謝罪還早。”顧文興煩躁的揉捏眉心,“不過按照你所說,司御史應當是在行進路上每隔一段,就會回信?”

“顧少所料不差。”藺鄔說著轉身便把在案桌的某處敲打三次,隔層便有櫃子彈出,拿出裡面的信紙,遞給對方。

信中只有落款,字跡工整有力。

顧文興接過反覆觀看,也沒發現有何異常。

然而按照司青竹的機敏剔透心思,若不是事發突然,他不可能在將近年末,自己將要回京之際離去,而且還非要甩開他?

“現在此事除了你我,還有其他人知曉?”

藺鄔搖頭,如實道:“大人臨行前交代過,任何人不許透露,包括朝中與他私教甚好的官員。”

看來事態的嚴重性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料,顧文興艱難的抿下嘴,最後一封信落款上有地址,是在山西太原。

“去做晚膳罷,記住一定是三人份。”

藺鄔應聲後離去,環顧室內,陳設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案桌加書架,除此之外,還有茶具板凳,不過那都是雙份。

茶具並不是成套,其中一具是西釉薄胎江南產出,沿口還有暗紋標記,顧文興自然認得。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這套當年只燒出了五具,旁的都有瑕疵,民間已經把它炒上了天價。

顧文興瞧著眼熟,似是哪裡見過,然而腦中雜蕪絮亂,沒空去細想,但看得出這應是司青竹特意為他而準備的。

思到這層,顧文興無論如何都要不能冷靜,偏偏又須得沉穩住心態。

太原雖不及京城大,但要想在海茫茫中撈人,若沒有足夠人手,但他獨身,恐怕是找個三年五載也尋不到。

顧文興當夜召來暗衛,吩咐道:“你馬上去聯絡太原總督,讓他暗中派出人馬。”

暗衛有些心驚他難看的臉色:“顧少還有其他吩咐嗎?”

“若是找到人,立馬給我回信。”顧文興鐵青著臉,眉宇戾氣橫出,“不……我自己去。”

“那京城這邊怎麼辦?”

“交給威遠。”那無能皇帝,他現在也不想伺候了。

次日,剛下朝還來不及出去花天酒地的威嚴聽說這訊息,當堂蹦跳而起,果斷拒絕他的要求。

“朝廷如戰場,不對!打仗都是來明刀亮劍,這廟堂可不一樣,說話盡是黑白顛倒夾槍帶棒,稍不注意就是你死我活。”

“怕個球!”顧文興壓低嗓音,分外煩躁,“這幾日我在家裝感染瘟疫,擔心感染他人,所以你就不計前嫌左右照看於我,儘管放心,後路我都想好了,按照要求往下演,不會出岔子。”

“呸,少唬我。”威遠關鍵時刻比猴還精,朝廷重要官員失蹤可是大事,這個時候他跟著一起攪和,旦要敗露,那便是文武裡外勾結,九族都不夠他誅,“此事司御史分明就是把所有人都拋出事外,說句難聽的,他如此神叨隱秘,許是做好出意外的準備。”

“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威遠指著自己的嘴巴,義正言辭道:“不!”

“隨便你。”顧文興悠哉的走在前頭,衣袖翩玦飛舞,料峭的寒風刮過耳邊,他側目狡猾的挑眉,“料到你會拒絕,你知道上次陛下私召我時,出來閒聊邊境,還有說些什麼嗎?”

威遠警惕的捂住耳朵:“老子不聽!”

“陛下見你過了今年,馬上進入不惑,居然還是條老光棍,於是徵求我的意見,給你納門親事。”

威遠火速衝過去,口沫橫飛含恨道:“算你恨。”

這算是答應了。

沒多久,朝中人便眼尖的發現,近日的顧文興面上突然生了道膿瘡,看著很是噁心。

有人礙於情面沒敢出口過問,但皇帝見了,猛的就想起西域曾經爆發的瘟疫,雖然是人為,並不致命,但是這模樣實在有損審美。

皇帝又是年輕氣盛,貪慕容色的時候,若是自己不小心感染,怕是沒法見人。

於是派出內侍,相當委婉的轉告他,在他病好前不必來了。

計劃都在順利進行,養病起初還有不少官員探望,後來在親眼看他重瘡難治後,皆都尋個像樣的理由,居然短時間內當真無人敢踏顧宅的門檻,只是適當表示我關心你的心意送到即可。

顧文興出發前,再次叮囑:“記住,實在不會說人話,就閉嘴聆聽。”

威遠不會和這些文縐縐的官員打交道這事,是全朝人皆知,據說曾經還為此和不少人結過樑子,只是當初先帝在,對此也是睜一眼閉一隻眼,算是護著這位軍才。

當然他也有自知之明,對方這話不中聽,但也是事實。

“喂!”威遠沒好氣的衝他背影大吼,“記著你是顧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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