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琴涵右手無名指的指甲翻飛,欲落不掉的立在空中,就連一旁行刑的下屬都看得難受起來。

“我說。”奄奄一息的回答。

男子雙眼募的亮起來,興高采烈的走下階,為她溫柔的解開繩索。

“早說就不用吃那麼多苦頭。”男子安慰的拍拍對方的肩,笑得慈眉善目,動作近乎輕柔。

鄧琴涵緩了好半天,都還沒有在劇痛之中回過神,看東西都疊加了一層密濃的霧氣。

接著,那人有抬手狠拍她的後肩胛骨,一口血水直接噴出,鄧琴涵好歹耳清目明了些。

“我的耐心不長,不過看在你態度良好的份上,方才我幫你去了沉珂鬱結之氣。”男子眼尾一挑,野性味十足,同時那勾人的眼底彷彿有一望無際的黑暗,永遠夠不著邊似的。

鄧琴涵不敢久盯,垂下眼瞼,吐出一口濁氣:“給我水,口渴。”

男子如他所願,親自為她端上一杯清水奉上。

鄧琴涵潤好嗓子,雙手匍匐在地,手臂直打哆嗦,不過話卻咬字清楚得很:“如果我賣了陛下和月貴妃,他們鐵定不會原諒我,所以你必須想辦法保我。”

男子哈哈大笑,不住的拍手稱讚:“懂得在關鍵時刻明哲保身,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值得為我所用。”

鄧琴涵苦笑,不置可否。

酷刑之下,必有真話。

這果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男子負手蹲下身,重新扳過她的下巴,露骨的目光掃視在她狼狽的臉,被汗水打溼的頭髮黏膩的貼在皮膚上,這個模樣實在算不上多漂亮,頂多是清秀。

他不太明白這個皇帝的品味何時這麼差,腦中一閃而過那位明月秋風的白衣女子,莞爾訕笑,她不屬於自己,無論他如何爭取都是徒勞。

“給我準備紙墨,我來告訴你如何破解月貴妃傳來的密信。”鄧琴涵呼吸微弱,耳膜卻是如雷鼓躁動。

近侍麻利的將一切用品端上,識趣的退出門外。

“我現在手不能寫,所以我就直接說。”她提議如是道。

男子當然沒意見,不過要是她敢故意說出錯誤的翻翻譯方法,導致他們暴露身份,那麼這個女人……呵,自己有的是方法折磨至死,又或者叫她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而此時墨白已經孤立無援,除了從青樓頭牌那兒為突破口,他實在是無他招,算是山窮水盡,柳暗花明也沒有見到。

穆採倒是掛念得緊,顯然對上次醉酒險些說出的胡話沒有印象,來到二樓的閣樓時,儼然已經換了一副面孔,確切的說是更生動活潑,胭脂水粉味也更濃郁了。

“這是梅子酒。”穆採淺笑盈盈的一擺,“上次奴家不勝酒力,所以這酒罈一斤都得公子消化。”說罷,掩嘴偷笑。

墨白不顯露山水的報之笑容,要是身旁還有別的女子,定能拜倒在他這乾淨的容顏下。

只可惜這點乾淨不帶絲毫感情,以至於細看有些可怕得讓人膽寒。

穆採倒地涉世不深,全當他是一位單純不問世事的公子哥,而自己這是一隻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狐狸。

墨白提袍而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每個動作都是極其考究,不是做作而刻意,是那種世家子弟出生時,與生俱來的優雅,舉手投足也是淡然自若。

不得不說,穆採心動了。

墨白自顧自的舉杯又是一飲,這次他並為喝完,而是心事重重的放下,眉毛幾乎快要擰在一起。

這肯定是遇到了難事,這個時候,自己一定要是一朵解語花,這樣才能徹底俘獲男人。

“公子爺這是有心事?”穆採拿過他的酒杯,小酌一口還是不適的蹙眉。

很好,她已經上鉤了。

“實不相瞞,我對姑娘是一見傾心。”

這是當然,那個男人看到這副容貌,哪有不動情。穆採心底的驕傲和肆無忌憚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謙虛回答:“見笑了,公子爺這是折煞奴家也。”

墨白心底冷笑,不過將自己的傷心欲絕演得還是很到位,說話都帶有哽咽又猶豫和害怕被拒接的怯懦:“實話實話罷了,我身家不多,可願為姑娘散盡家產,只為贖身。”

贖身倒不必,有錢的男人多了去,大都排著隊想要把她買下,可惜她頭上那位小主不肯,何況自己也是有大志向的女人,怎麼可能敗在這種蠅頭小利上。

不過她還是表現了適度的渴望自由和望而止步的擔憂。

“公子是郎才,註定是科舉高中的狀元,奴家攀不起。”穆採抬手用絲錦廣袖揩並不存在的淚。

墨白給她倒了一杯,全當是借酒消愁:“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穆採就這樣被她牽著鼻子走,接過酒杯豪邁而盡。

順其自然,接下來就有第二杯……逐漸酒罈見了底,大部分的酒又成分進了穆採的胃。

她雖然不是一杯倒,可酒品不好又容易喝醉,醉了不說,還能吐真言。

待她徹底迷糊,墨白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動:“這是多少?”

“五!小兒科,繃想唬我。”穆採拍斷他的爪子,撅嘴嘟噥道,“我等了你一個月,這麼現在才來。”

墨白眉心一跳,心知她又將自己認成了祁北辰,心想:我到底哪裡像他?

“我來晚了。”墨白半真半假的虛攏她的肩膀,“你的任務完成沒有?”

穆採努力甩頭使自己稍微清醒一些,然後眼前重疊迷幻的人臉彷彿是霧中觀花。

“對不起。”委屈巴巴,她留在這裡要找的人到現在連影子也看不到,“我會盡力的。”

到底是何任務,墨白也是瞎蒙。

“為什麼失敗?”故意雙目釋放出殺意。

穆採被她嚇出了半條魂,整個人抖成了篩糠,腦子也清明一半,伸手退開墨白的懷抱,踉蹌的退後。

墨白方知太操之過急,驚擾了這只快要上鉤的魚,不過淡定如斯,回憶陛下和他人口中的祁北辰,憑著推斷模仿他慣常眯起雙目,眉目微斂的表情:“不要告訴我,你這是色迷心竅。”

穆採疙瘩亂跳,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瞞過睿智祁北辰,而也正是這樣的他,才令自己意亂情迷。

“放心,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安排下去的人一定能探聽到鄧琴涵的訊息,到時候我會把人全須全尾的帶到你面前。”穆採鏗鏘有力的向他保證,不知為何,對方反而臉色更加陰沉。

這句話透露得太多,然而按照她所說,鄧琴涵的失蹤和祁北辰這群人沒有關係。

於情於理都不合,可是為什麼偏偏找她?

可自己才應當是最危險最應殺的人,死了我,陛下就不能裡應外合尋得生機。

不對!電光火石間,某個猜想從腦海一閃過又不斷放大。

這句話的資訊太多,不過現下他能確定鄧琴涵並沒有落到祁北辰手中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聰明伶俐,身上又攜帶軟劍,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墨白的心稍安穩,又畢竟的問道:“這些人都可靠嗎?”

“你若不信我,總該信我這容貌!”穆採顯然有些生氣,“他們為了博我一笑,肯定是我說啥,他們就照做。”

說到興起,她還說起眼前人。

“不過有位叫珣仁的男子,我目前還不打算動手。”

“理由?”

“此人不同於一般的富家子弟,多半和朝廷有關係。”穆採邀功似的指著自個的鼻子,“不要問我理由,因為我聞到了他身上的官僚迂腐味,利用得好,我不僅能敲詐他大筆金銀珠寶,還能為你進一步打下這江山提供便利。”

愚昧無知!且不說陛下是何等精於算計又有膽識謀略的人,就憑這鎮守江山四方的幾位手握兵權的大將軍,都是能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人物。

“是嗎?”墨白回答得不鹹不淡,“那我就等著。”

等著看你們是如何失敗,如何痛哭流涕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

穆採以為他是誇獎,於是便心滿意足的垂下眼皮,重新靠在他懷中沉睡過去。

他收回方才給她點睡穴的手,出門打發了門口的侍女和老鳩,屋外已經是深夜。

寂靜無聲,身後卻是鶯歌燕舞,燈火通明。

墨白頭也不回的將自己容入夜色中,根據白日他調查得來的訊息,乞丐的頭目丁和的老窩就在南京城的城腳,那兒有處垃圾場。

雖然丁和的嫌疑幾乎很小,但墨白處於謹慎,無論如何還是要去親自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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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眠不休找了三日,若是再得不到鄧琴涵的訊息,自己恐怕會崩潰。

人只有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會珍惜,墨白咬緊牙關加快步伐,終於在兩個時辰後抵達目的地。

垃圾場惡臭熏天,不時還有老鼠膽大包天的在他腳底下溜達。

繞過成堆小山的垃圾,貼著牆面來到一塊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前方是平房,茅草在房頂雜亂的擺放,門口還有幾位乞丐正呼呼大睡。

墨白的腳步極輕,藉著月光挨個掃過乞丐們髒兮兮的五官,仔細辨認。

不多時,在右邊更加矮小四方的小屋內,看到了正在霍霍磨刀瘦成竹竿的乞丐。

乞丐很明顯也看到了他,並不意外甚至還有些失望:“嘖,怎麼才來,我等得花都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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