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月乾脆坐在她床沿,回憶道:“你小時候為了讀書,曾經偷翻過牆院,爬到一個樹的枝椏旁偷聽先生講課。”

楚皎月不置可否,小時候的行跡只能從旁人眼裡道來,而自己只能從細枝末節中揣測出當年的真實歲月。

“然後你被我發現。”楚離月說得頗有些不好意思,“我回去告訴了爹爹,你就被爹打了十下手掌心,說你簡直不成體統。”

楚皎月:“還有呢?”

“還有?我想想。”小時候的愛恨情仇其實現在看來也就芝麻大小的一點,根本不值一提。楚離月又努力想了片刻,說道:“後來你哥剛好學書回來,正巧就撞見了這一幕,從小就溫爾爾雅的兄長難得一次的頂撞了父親,當時你被父親打時,恁是沒流一滴眼淚,眼睛都不眨一下,誰知道你哥一來,那眼淚……簡直是說下就下。”

楚皎月羞得無地自容,看來自己小時候已經可以說是十分的作怪了。

楚皎月還存有一些疑惑:“那我為何要去爬牆聽書,我記得小時候我應該是不愛學習的。”

“不知道。”楚離月坐正身體,“說來也奇怪,我記得你小時可愛讀書了,無奈不識字,老是喜歡偷聽牆角,為這個你被我發現數次,後來不知怎麼,你突然就不來了,有段時間我還以為你是被父親打怕了呢。”

楚皎月腦海突然閃過芳雅的影子,眼底有一絲陰霾略過。

“後來一日,我聽下人說你居然把原來房間裡偷偷的買的幾本破書全都當廢紙一道扔給廚房作柴火。”楚離月說著說著,心裡就不是滋味起來,小時候她受嫡尊庶卑的影響,有種打心眼裡的看不起她,或者總是嫉妒她從小便聰明伶俐,惹人注意。

只是後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楚皎月越發的低調沉默,如果不是三番五次的找茬,恐怕在一批舊人離去新人乍到府中的人中,沒人會記得有位三小姐的存在。

楚離月每每想到這裡就有些慚愧,說到底還是自己一直在饒人清靜。

楚皎月突然聽對方說著說著就沒聲了,便道:“我還沒聽夠呢,怎麼突然就不說話了?”

“我再說下去,你恐怕就要生氣了。”楚離月赧言道,“從來都是我找你麻煩,你小時候躲我還來不及。”

這話說的都是事實!

估計自己在聽下去,也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

她有些失落的閉上眼,不甘心的想:怎麼就把這些忘了呢?不就是忘蟲蠱嗎?就剩這世間沒有解這蠱的方法,我也能夠想起來的。

楚皎月鑑於身體的傷口,不能做出任何大幅度的動作,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議,道:“不行,你還是要繼續說!”

半響,對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還點頭將不去自己知道的一一道來。

講到後半夜,楚皎月的呼吸均勻而沉重,睡著了。

楚離月輕手輕腳的走出去,發現楚良居然還站在此處。

“兄……長,夜深了你先去睡下吧。”楚離月對她這位如今沒有血緣,甚至還有仇恨的兄長的態度有些微妙,總體來說就是害怕。

尤其是在楚良沉默寡言的時候。

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雖然態度和善,但後背總有一些涼意。

楚良:“你先休息罷,我也不困。”

“恩。”

楚離月合上門,在即將離開的轉角處突然回頭道:“三妹她……”

楚良敏感的眼皮一跳:“她怎麼了?”

“許是我的錯覺,她似乎對曾經發生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和我聊起小時候的事,我當中故意說錯了幾處,她都深信不疑,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楚離月的臉隱沒在昏暗的光線下,“三妹的記憶很好,不知你記得否,她趴在牆上偷聽教書先生講課的內容她能一字不差的記下來,如今她似乎對七八歲以前的事的記憶基本都沒有來,當然……小孩記性好,但是忘得也快,就像我,五六歲的事情我也大都不太能記得。”

楚離月知道多說無益,點到為止。

楚良本就深諳世俗,知道她的潛在意思。

“恩,我知道了。”楚良對她禮貌性的一笑,“多謝。”

楚離月不再說什麼,轉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楚皎月第一個晚上睡得還不錯,結果次日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地方是不疼的。

這下別說睡覺,她連飯都不想吃。

可惜,一轉臉就能看到楚良陰測測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楚良沒有哄人的經驗,原本特意在街上買了一大堆的糖給她,誰知道對方眼底露一閃而過的疑惑。

楚皎月的臉咧開成了一朵燦爛的花:“謝謝,我最喜歡吃糖葫蘆了。”

“……”

要不是自己察言觀色的本領在,楚良還真被她騙過去了。

他猛然想到了昨日楚離月對她說的話,於是試探道:“你小時候總纏著我要給你買,知道你喜歡。”

楚皎月笑嘻嘻的道:“嘿嘿,我就知道我哥對我好。”

此話一出,楚良的神情一瞬間都冷了,半響他才悠悠道:“可你只喜歡吃裡面的山楂。”

“……”楚皎月呆若木雞,嘴角還卡巴咬了外面等冰糖,她艱難的咽下去,“我現在挺喜歡的。”

楚良眼皮抽了一下,要不是楚皎月現在的傷勢嚴重,恐怕他早就忍不住教訓她了。

楚良把一堆吃食放在桌上,半蹲在地與對方的視線保持平齊。

楚皎月再一次的咬了一口脆脆甜甜的冰糖。

“如果我們這次要是找不到你,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楚良聲音很小很輕,偏偏卻抓心撓肝的戳在楚皎月心臟口。

楚皎月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她笑道:“你知道民間有句俗話叫做,打不死的小強嗎?”

“小強?”

“就是蟑螂。”楚皎月卡巴的一口咬下酸得掉牙的山楂,“所以我肯定沒事,你瞧我這不還好好的嗎?”

楚良終於被她這若無其事的模樣壓火了,氣急敗壞道:“你是不是要真等死了,才知道怕!”

楚皎月瑟縮了一下脖子:“這倒不是,畢竟我還是挺怕死的,愛國曾可貴,生命價更高嘛。”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對方一瞬間的想要打死她。

“……”對方簡直是在挑釁一個皇帝的容忍度,“嘴皮子這麼利索,還真把自己當勸和使者?”

楚皎月聽出了他的明嘲暗諷,搭著耳朵一副你說什麼我就聽著就是的表情。

楚良的底線再一次的退了一寸,放棄的想道:罷了,也就我能這樣好脾氣,以後我把她關在我身邊,親自看著她。

“對了!”楚皎月被膝蓋傳來的疼痛刺激,“北原如何了?”

“放心,顧將軍作戰有方,如今北原王和他唯一的兒子已經被押下,他派出去的主力軍已經被顧將軍的人及時攔住,他的族人見大勢已去,便主動投了降,只是難免有些固執的,但收拾起來也不難。”楚良剛說到這裡,思緒就被門外的身影打斷,“誰!”

“主子,是我。”窗外閃動的人影說道,“周北。”

是周北大哥!楚皎月立馬轉頭想要去看看,結果被楚良眼疾手快的捧住了雙頰。

楚良:“說了,不要亂動!”

“哦。”楚皎月失落的低頭,“那你先去外面處理你的事吧。”

楚良猶豫片刻,道:“放著大門不走,走偏道,你當自己什麼了?”

周北被楚良莫名其妙的火氣糊了一臉,心說:不都這樣嗎?

“我出去一下,記住不要亂動。”楚良起身道,“有事情叫我。”

楚皎月表示自己是貼心小棉襖,非常乖巧的點頭。

楚良把周北帶到樓底,看了一眼周遭人潮走動的客棧。

周北:“顧將軍審了一個晚上,北原王什麼都沒說,倒是身邊的屬下禁不住嚴刑拷打,招了。”

“恩,說罷。”

“顧將軍一共派出了三位使者,另外兩位中途策反,把公主賣了,所以公主膝蓋的傷就是跪盯床所致。”周北覬覦著他的臉色,“不過放心,公主聰明伶俐知道怎樣自保,免不少皮肉之苦。”

楚良語氣平靜的反問:“聰明?免受皮肉之苦?那倒也是,知道重刑之下必有叛徒,先像模像樣的挨幾下打,然後再故意吐出幾句真假摻半的訊息,確實伶俐。”

周北一時不知怎麼安慰,只好單手拍拍他的肩膀。

“那兩位叛徒找到沒有?”

“找到了,顧將軍說聽候你的發落。”

“凌遲。”楚良的薄唇輕吐出兩次,“先押去京城,放到全城人的面,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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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北原王和他的兒子?”

楚良沉默片刻,手指蜷縮成半拳又放開:“先留著,想要完整的收復北原還需要他們。”

周北:“屬下這就回覆顧將軍。”

“還有。”楚良一字一句的輕聲道,“碰過公主的,一個不留。”

周北心底突然有些細思極恐,低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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