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皎月演戲的本事彷彿是天生的,一個細微的眼神變化,和面部神經的每一寸表現都能恰到其分的展現給想要看的人。

她語調中帶著後悔和倔強,眼神卻時不時的向釘床看,雙肩微微一慫,但神情上依然保持著自傲孑然的模樣。

北北原王甚是滿意:“普扎西給她鬆綁,藥如今在何處,拿出來。”

楚皎月雙手得到解脫,她揉了揉手腕,回答道:“當初你們關押我的時候,我害怕被發現,就把藥毀了。”

北原王頓時懷疑的眯起了雙眼:“我怎麼認為你在撒謊呢?”

“若王不信,我也可以說出你想要聽的。”楚皎月似乎是豁出去了,“既然我受不了酷刑,但也不能這樣任人宰割,難道北原王就不打算給我什麼好處嗎?”

不管自己的地位處境如何,只有拿出對他人談判的底氣,才有信服力。

楚皎月裝得貪生怕死是一回事,但她必須得表現出與一般叛徒不一樣的地方才能讓這個自負自大的北原王上鉤。

“有意思,說來聽聽,你想要什麼?”北原王上下打量他,來這裡投奔他的中原人雖然少,不過大都是些混不下去的無名小官,來到這裡不過也就塗個榮華富貴。

說白了,就是不願意做鳳尾而寧願退而其次的選擇當只雞頭。北原王展開雙臂,“好吃好喝都隨你,我能給的都可以毫不吝嗇的給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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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不一樣的叛徒,楚皎月提的要求自然也不能落俗,於是她獅子大開口:“權利地位我不需要,何況你就算給了保不齊你哪天又收回去,不如來點實際的,我要錢,至少三百萬兩白銀。”

這男的是瘋了吧!

普扎西忍不住道:“王!這人是顧小四派來探我們底細的,我們對她的話不能全信!”

北原王神色一凜,顯然對方無理的條件已經讓他有了殺心。

“用百萬白銀換中原你也不虧。”楚皎月仔細為他分析道,“這真金白銀都是實實在在的,我也不怕自己兜不住,你給那些虛的地位,我還真不敢要,倘若你真拿下了中原,想必也會翻臉不認人,我何必自討苦吃,比如帶著你給我的錢處好地,舒舒服服的過完這一生。”

她一口一個拿下中原,馬屁拍得響噹噹的好,而且還是拍得恁是沒讓你發覺的那種。

高!實在是高!

北原王的疑慮被打消了一大半:“要錢可以,我得先看出你的誠意。”

“你說我要怎麼做?”

“現在立刻給西北的顧小四寫封回信,就說北原王已經成功被你下藥,此刻神智不清,正式絕地反擊的好機會。”

這招實在太損,楚皎月面露遲疑。

“怎麼不敢了?還是說?”

楚皎月截斷他的說:“有何做不到的,不過我也得先看看你們的誠意。”

北原王會意,吩咐普扎西:“你帶他去我們的藏金庫看看,前些日子我們沿路燒傷搶掠,雖然不多,有一部分還只是一些藏畫古董,不過等到中原徹底歸我韃靼的那天!你要多少本王就給多少。”

楚皎月心想: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普扎西還想說什麼,結果拗不過北原王自以為是的野心,只得帶楚皎月參觀了他們的寶庫。

這北方的大草原別看一望無際,誰知道那些帳篷底下居然還有隱藏的地道。

普扎西為她解釋:“每到秋冬,我們就沒有糧食,所以春夏得儲存一些乾糧,我王一統部落後,便統一把存糧的地方設在了這裡。”

楚皎月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並不接話,只是默默的想:這些搶來的,等不了多久,它還是會回到原主人手中,等著瞧吧。

現在楚皎月該看的都看了,該談的條件都談了,就到了該履行承若的時候了。

北原王站在一旁:“我來念,你寫。”

好狡猾的首領!楚皎月默不作聲的研磨提筆,北原王不能糊弄,她稍微在信中做點手腳,北原王一眼便知。

寫好一封信後,正準備發出,北原王突然道:“不對!這幾日前你應該有和他們在聯絡,那時你用的什麼傳信。”

楚皎月正要要說就用普通信鴿時,腦中突然一個念頭閃過,立刻改口道:“布穀鳥,這樣才不會被人發現。”

北原王:“那就用你們聯絡用的布穀鳥。”

果然!那兩個該死的叛徒肯定是說了不少這段時間她的行為,雖然不至於什麼都知道,但北原王稍微一動腦筋就能知曉。

這個節骨眼,一旦不留神被他懷疑,恐怕她不僅是不能活著走出這大草原,還會連累大祁。

北原王為了防止楚皎月耍小伎倆,特意用最簡短的語言把要說的交代乾淨。

而這封信也是直接送到顧小四手中,不會經由他人之手。

也就是說,即便沒有暗語,顧小四有可能會考慮到這封信的緊急,會真的信了。

因為顧小四不懂暗語,知道暗語的除了楚離月和個別她在義莊的心腹以外,沒人知道。

何況,此信簡潔有力,根本沒時間思考該怎樣去提醒顧小四。

楚皎月把手中的布穀鳥一放,普扎西手中的大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楚皎月:“你們什麼意思?”

“防患於未然,我王並不知道你們之間聯絡是否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不一樣的地方,所以暫且還不能全信你,先將你關起來,如果一旦顧小四有異,那麼……”普扎西笑道,“你就完了,我們北原不僅有各種你們中原沒有的刑法,還有趕屍人拿手好藥。”

楚皎月心裡疙瘩一下。

普扎西:“也就是你們中原稱作為洛賦。”

“行了,不要廢話了,找幾個人日夜看著他。”北原王考慮得面面俱到,“小心不要讓她自殺了。”

看來,北原王這個老油條子根本就不是那麼好騙的。

實在不行,她還有備用計劃。

即便她現在只有一個人,無論用什麼方法,她最終的目的一定要達成。

大同的城牆下。

正在整兵的顧小四手中捏著布穀鳥傳來的信,對著手下問道:“昨日損失了多少人?還有多少旦糧草,弓箭火藥還剩多少儲備?”

副手報了一遍後,顧小四大致在心中一算,說道:“也就是說我們還能撐半個月。”

副手沉默了一會說道:“這次韃靼人來勢洶洶,甚至同時進攻遼遠,武進等多處城鎮,如今我們身後的補給線已經被韃靼人截斷。”

顧小四看著他:“不用拐彎抹角,有想法直接說便是。”

“將軍,屬下想背水一戰。”副手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實不相瞞,前線的兄弟的妻子兒女大多還在後面的縣城裡,若我們不上不下的和他們乾耗,保不齊韃靼人會突然調頭直接攻擊我們的後面,畢竟我們的補給線已經斷了。”

顧小四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身後,不知覺的將手中的信捏緊得跟緊:“我知道,你繼續看著城門,恐怕他們今夜還要來一次突襲。”

“是!”

“還有,前幾日你不是抓來了幾個韃靼人嗎,去審一下看看能不能吐出點有用的。”顧小四說這話時,眼角帶血,字裡行間有說不去鐵血殘酷。

待他回到軍營,便迫不及待的再次開啟已經被自己捏得不成樣子的信紙,有些字跡已經被手心的冷汗打溼,從而變得模糊不清。

楚皎月寫的信非常有說服力,已經明確表示了北原王此刻已經亂了神智,此時已經被重要的族人保護起來。這個時候他們北原裡面是虛的,半個月的糧草只要使用得當,加上充足的彈藥,趁亂拿下北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有那麼容易嗎?

顧小四和北原王在這裡耗了快一年,多年的經驗和對北原王的瞭解,這事必有內情。

不排除楚皎月是被人脅迫才寫下的,只是字跡工整,看不出有一絲慌亂的成分。

可顧小四一點都不瞭解三小姐。

直覺上,他不能相信這世上還有這等好事。

而信上所說,無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顧小四到底太年輕,年輕人總是會心懷熱血和希冀,而行軍打仗絕對不能憑著年少輕狂肆意妄為。

他後面背的,是成千上萬的大祁百姓。身面站著的,是無數個身先士卒的生命正在前仆後繼。

顧小四感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巨大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剛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他也懷疑過其可靠度。

可一想到,若楚皎月真的是被逼迫,以她那可以不要命的也要拼得玉碎瓦全的個性,斷不會寫下這封信。

我該怎麼辦?顧小四被這翻來覆去的念頭快要逼瘋了,自言自語的說:“陳將軍,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可惜,遠在大漠正與那群可惡狡猾的當地人周璇的陳將軍是聽不到的。

陳將軍給了他如今的榮耀和地位,也傳授過不少經驗。然道理人人都懂,可不是人人都會付出實踐的。

顧小四心還沒冷,血依然還是熱的,腦中還有剪不斷的兒女情長,做不到陳將軍那般殺伐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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