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意思,李葉丹要是死在了大楚,北漢那個皇帝老還不有了藉口打咱們啊!所以,她死在哪兒,死在誰手裡都沒問題,但就是不能在咱們手裡沒了。”魏無章聳肩。
“去!”樊自明帶著人直奔下去。
魏無章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這皇后娘娘也真是的,使喚誰不好,非一封密信給我,讓我顛顛跑來指使了樊自明。
雖然說大部分時候您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但這回我瞧著不像啊,孟文宣一聲也沒吭,莫不是皇后娘娘打算謀朝篡位了,孟文宣已經被填井了?
被魏無章猜測是不是已經被梁清萍填了井的孟文宣此時此刻正面對著一個缺胳膊斷腿的泥娃娃發呆。
太子孟龍淵跪坐在他對面,低著頭,老老實實的樣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等了好久,孟文宣開了口去看兒子。
“這是父皇借舅舅的名義送來給兒臣的,可是卻被兒臣不小心弄壞了。兒臣十分內疚,所以想把它修好,可是試了幾次都做不到,所以,只好來找父皇,看父皇有沒有辦法。”孟龍淵用貌似無害的眼神盯著孟文宣的臉。
孟文宣伸出一隻手,捏起了娃娃掉下來的胳膊,上面的是藍色的花紋,但這個娃娃身上穿的卻是紅色的花紋,胳膊和身子,這兩個明顯不是一個娃娃上的。
那另一個娃娃去哪了呢?幾乎都不用想,若是要修好兩個娃娃,他必定得去找梁清萍,這孩子,他是想讓自己和如意見面和好,卻不知道,現在我們兩個卻是無話可說。
“只學會了這些小聰明嗎?”孟文宣放下了那斷肢,再次看向孟龍淵。
“跟父母耍賴,不算是小聰明,而小聰明,又在父皇面前沒用。”孟龍淵跪行到孟文宣的身邊,認真的拿起娃娃的殘肢往回拼。
“在父皇看來,這娃娃還拼的起來嗎?拼成了,又還是原來的那一個嗎?”孟龍淵將娃娃拼成人形,卻奇奇怪怪的,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笑。
“小小的孩子,別學那些人說話吞吞吐吐的。不就是想我去找你母后嗎?我不是不去,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每次都是我想你母后低頭,你也是我的兒子,怎麼就不心疼心疼我?”孟文宣大為遺憾的道。
“向自己的喜歡的人低頭,又不丟人。”孟龍淵輕哼了一聲道。
“什麼?你說什麼?小小年紀不學好啊!”孟文宣伸手去扯兒子的臉。
孟龍淵往後一個打滾跑遠了,“我這是跟父皇學的!”
“······”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這樣的話?孟文宣氣結。
長秋宮裡,梁清萍看著匣子裡斷開的泥娃娃,又看了一眼木頭一樣杵在外面的鍾離高陽。
“太子呢?”梁清萍問。
“臣不知。”鍾離高陽回答。
梁清萍不耐煩的揮手讓他下去,這娃娃是她和孟文宣一起買的,如何一半在這裡,那一半,想必是送到孟文宣那裡去了,說什麼修娃娃,根本是想挨修理吧?
哼,讓我去找孟文宣,豈不是就是要我向他低頭?不過,若是孟文宣前來,要不要讓他進門呢?要不,乾脆把這匣子送去給孟文宣算了?
梁清萍糾結了半夜,孟文宣在太極殿坐了半夜,先清明殿都沒回。
次日,便有訊息傳出來,四方館失火原因已經找到,是前南蠻公主宇文馥為了劫持走南蠻王宇文徵做的手腳,如今南蠻王和未婚妻婉淑公主都在宮中休養。
梁清雲在祭天後便坐不住,把人全都派出去打聽訊息,順便到了京口布莊看有沒有梁清節的訊息回來,這一去這麼久,怎麼一個信兒都沒,難道是讓北漢人涮涮扔鍋裡了?
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身穿淺藍色的衣裙的女子立在鋪子裡,當即一愣,磕磕絆絆的道:“於······於大人?”
“梁大人,好久不見,怎麼一見面,就不會說話了?”於若微回頭微笑,頭髮都束在腦後,帶著俠女的利落和乾爽。
“你······你怎麼回來了?”梁清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該回來,自然就回來了啊!”於若微眨眼,然後轉回頭去掌櫃說話:“這批貨皇后娘娘急著要,馬上就得送到宮裡去,馬車準備好了嗎?”
“姑娘放心,皇后娘娘的事,咱們哪個敢怠慢,都已經準備好了。姑娘這邊請!”掌櫃做了個請的姿勢帶著於若微出去。
梁清雲跟著到了門口,掌櫃果真備好了馬車,上面拉了好幾個大箱子,上面寫這個梁字。
拿我的箱子裝我的東西還不跟我說?我這個主人好憋屈!梁清雲腹誹。
這邊於若微已經上了車,“梁大人,回見!”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掌櫃的還在揮手,梁清雲一把把他的手扯了下來,“還揮!她怎麼來的?什麼時候來的?取東西有印章嗎?怎麼就沒人知我一聲?”
“小國舅——人家來的時候拿著大國舅的信箋啊!而且事情也挺急的,皇后娘娘在宮裡等著呢!本來也派了人找你的,可沒找著······”掌櫃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還偷瞄了梁清雲一眼。
所以,於若微是奉了梁清節的命令回來的,緊著梁清萍使喚去了,我這個三把手,其實就是個擺設???梁清雲對這個認知表示難以接受。
“不行!我也得進宮!”梁清雲抬腳就往外走,掌櫃的一把扯住了他:“小國舅,別著急啊!大國舅還有事跟你說呢!”
“他回來了?我還沒跟他算賬呢!”梁清雲立刻打了雞血一樣。
“沒······還沒······是信!給你的信!”掌櫃的攔著梁清雲叫道。
梁清雲站住了腳往裡走,掌櫃的跟著他進了後院,從暗格裡拿出來梁清節的信。
梁清節的信很簡單,北漢人想打架,他回來有點費功夫,所以要梁清雲繼續安分一段時間,不要惹事,不要打架,不要去花街柳巷,不要去賭坊······
最後要聽姐姐的話,聽姐夫的話,另外,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丟了小命,你還沒為梁家開枝散葉,云云。
你不也沒有嗎?梁清雲把信往上一扔,吹了一口氣,看著它慢悠悠飄忽忽的下來,一把抓在了手心裡。
這個梁清節,平時管這麼多就算了,現在自己都朝不保夕了,還有功夫隔著那麼遠對我指手劃腳,也真是夠了,偏偏姐姐還信他的邪。
梁清雲拿著信就著燭火點燃,看著它慢慢變為灰燼,突然覺得沒勁,整個梁家,姐姐是皇后,生了太子外甥,主持過朝政,說一不二,咳嗽一聲蘭陵城都得抖三抖。
堂兄呢,先是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史令,接著又做了鴻臚禮丞,暗地裡還掌管著羽翎衛,說是勞苦功高也不為過。
唯獨自己,被姐姐帶進門的旁支庶子,若是沒有姐姐,自己即便姓梁又如何?現在也是,每日無所事事,走馬觀花,即便手裡有著刀,也不知道該用在哪裡。
梁寶啊,你何德何能,有這造化?
“小國舅,你不必擔心,大國舅一定有法子從北漢脫身的。再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古禮也。北漢向來自詡禮儀之邦,定不會這樣做。”掌櫃的安撫道。
“你懂什麼?他便是殺了,又能怎麼樣?不行,我還是要進宮!”梁清雲轉身離開。
“梁大人這是怎麼了?眼都紅了。”薄涼生正要出宮,正好看到急匆匆的要進宮的梁清雲。
“沒什麼,今兒風大。薄涼生也快走吧。”梁清雲笑著道。
薄涼生仰臉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道,“好的,那本官就先回去了。梁大人,小心啊!”
“小心?”梁清雲有些莫名其妙,看著薄涼生上馬離開。
果然,還沒有走到長秋宮,楊秋就跑了來,“小國舅,可找到你了,跟著老奴走一趟吧?”
梁清雲還沒得及問清楚,就被兩個小內監架走了。
長秋宮內,於若微換了一身水紅色宮裝,髮髻高挽。
“皇后娘娘,這是奴婢為娘娘帶回來的禮物,希望娘娘喜歡。”於若微拍手,立刻有兩個內監抬著一口大箱子進來,放在殿中央,然後示意兩個內監開啟。
箱子被開啟,兩個內監並沒有退下去,而是往後退了一步,就站在箱子邊。
箱子晃了晃,然後伸出了一隻手,接著,站起來一個人。
“宇文馥。”梁清萍輕笑,染了豆蔻的指甲與純白的瓷杯相映。
“梁清萍。”宇文馥也笑,然後習慣性的伸出一隻手,卻沒有人托起她的手腕。
宇文馥掃了兩個內監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於若微身上。
“請三公主出來。”梁清萍放下了茶杯,目不轉睛的看著宇文馥。
於若微走了過去,托住了宇文馥的手,宇文馥就著她的力道從箱子裡出來,立在箱子邊,自嘲的笑道:“真沒想到,你我再見,我竟是這樣出現的,還真是一日不一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