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祭完皇后,四人默默佇立在墳前。四下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的沙沙聲。

突然扶桑錦抬起一直垂著的頭,喃喃道:“他們憑什麼害死母後!憑!什!麼!”說著拔腿欲跑。

許夢染當即抓住扶桑錦的手臂,辰逸從後面半抱住扶桑錦,兩人用盡力氣才制住他一路向前的衝勁。

許夢染道:“皇兄,你這是要去幹什麼!”

辰逸道:“阿錦!冷靜一點!

“我的母后不明不白死在冷宮裡!”扶桑錦抬起臉看向兩人,只見滿臉淚水,讓人心驚,“她死在冷宮裡!死得不明不白!你叫我如何冷靜!”

扶桑錦開始掙扎試圖逃脫:“不行!我得去問問父皇!他得給我一個說法!”

許夢染和辰逸用更大的力氣攔住扶桑錦。許夢染道:“皇兄,你去問父皇,他也無能為力,這麼多年,他的悔恨難道你沒看到嗎?”

辰逸也連忙附和:“阿錦!連皇後遺體被盜這種驚天大事,扶桑浩成也能壓下來。可見他也是無可奈何!”

扶桑錦聽了,身體漸漸鬆弛下來,軟軟地坐在了地上。他目光掃過另外三人,顯得無比悽惶:“那我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辰逸單腿跪下,直視扶桑錦:“阿錦,我以我們的兄弟情起誓,我一定會幫你搞清楚這件事。”辰逸牽起扶桑錦的右手,鄭重地握了一握。

扶桑錦看著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好兄弟。”

深夜。天上掛著一輪殘月。

逍遙山莊附近有一座很有名的小酒館,名叫“楓林晚”,傳說這家酒館有一款極為有名的佳釀,名為“霜花酒”。欲得此酒,須取霜凍日的落霜、二月盛開的臘梅,配以最清冽的山間溪水。故而此酒清香撲鼻,甘甜無比。只是一點,此酒後勁極強,些須剋制地、慢慢地飲用。

扶桑錦正一個人坐在這“楓林晚”內,面前的案几上橫七豎八放了幾個空的酒瓶,酒瓶上都寫著“霜花”。還有一瓶還未喝空的酒瓶,和一個小酒杯。

扶桑錦似乎喝了不少,面孔潮紅,眼睛裡也泛著血絲。他嘴角帶著奇怪的微笑,死死盯著手上倒酒時流出的酒液。

一杯斟滿。扶桑錦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輕發出滿足的“啊”一聲。他又一次拿起酒瓶,意欲倒酒時,突然聽見門口的聲音。

“小美人兒,陪哥哥我進去喝兩杯。”一個明顯喝醉了的痞痞的男聲道,“陪一杯酒,給你一吊錢。”

“不好意思,小女子不勝酒力,恐擾了各位好漢的雅興,小女子這就告退。”一個柔弱的女聲惶惶地說。

“走什麼走!”一個粗魯的男聲道,“你這個臭娘們兒,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呆著,都在這兒端酒瓶子了,還擺什麼大小姐的架子!你以為你他娘的是誰啊!爺叫你陪酒是看得起你!”

“二位爺,掌櫃同情我無家可歸,准許我在這裡幫工養活自己,我不陪酒的,您請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柔弱女子繼續哀求道。

“噯~小美人兒,陪爺喝杯酒……”男聲繼續說道。

“放開我!你別動手動腳的!”

“三子,你他娘的廢什麼話,直接扛走不就得了!”

“放開我!放開我!唔唔唔……”女聲最後聽起來無奈的哭了起來。

這汙言穢語傳入扶桑錦的耳朵,頓覺這做派下作不堪。趁著酒勁,他啪地站起來,大步向門外走去。

只見一個姑娘被兩個漢子半推半抱著向酒館裡走來,姑娘被捂住了嘴,嗚嗚掙扎不休。兩個漢子嘴裡還油嘴滑舌地說著葷話。

扶桑錦本就是一身正氣的男子,只不過礙於身份平日珍惜羽毛。如今幾瓶霜花下肚,熱往頭上走,義向膽邊生,他大馬金刀地站在門口,伸出食指點住那兩個男人,氣壯山河般地說:“喂!你們兩個!把人放下!”

兩個漢子似乎沒有想到會有人壞其好事,停下手上動作,不懷好意地看過來:“哎呦嘿,小白臉我警告你,別壞爺的好事。”

“姑娘不想跟你走,把她放下。”扶桑錦瀟灑道。

兩個漢子相對笑了笑,露出難看的牙齒:“你個小白臉,滾回你娘懷裡去吧!少管閒事!”

“你們!”扶桑錦自幼養尊處優,何嘗遇到過這種羞辱,他又氣又急,一拳砸向門口的酒幡,那幡子咔嚓一聲斷了。

扶桑錦用平日裡最粗魯的嗓音嘶吼:“我告訴你們,放開這個姑娘!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兩個漢子看了眼斷掉的杆子,稍微怔了一下,交換了個眼神,似乎覺得為了一個妞不值得惹上這麼個大力氣的酒鬼。一個漢子放開了姑娘,流裡流氣道:“要我放過這個姑娘也行,你得給我一兩銀子。”

扶桑錦本來雄赳赳氣昂昂,趁著酒勁想要狠狠教訓這兩個流氓。沒想到這倆人就是欺軟怕硬的慫貨,拿銀子就能砸走。頓時覺得之前滿腔怒火被一根針戳了一下似的迅速洩了氣。

扶桑錦一臉鄙視又嫌棄地開啟荷包,撿出一塊最小的碎銀子,掂了掂大概有快三兩。本想剪一塊銀角子下來,他四下一張望,根本沒有剪刀可用。橫豎不過二兩多銀,他也不在乎。

扶桑錦一仰手把碎銀往兩個漢子臉上扔去:“小爺給你們打賞,趕緊給小爺滾!”

兩個漢子拿了碎銀,開心得笑得見牙不見眼,哪還管什麼小美人兒,交換了個眼神兒後,倆人一道煙兒溜了。

“啪嗒”。扶桑錦又扔了一塊銀子——挺大的,大概有四五兩——在那個姑娘面前,他醉醺醺道,“拿著錢回家好好過日子,別來酒館幹活了。”說著調轉頭就要離開。

那姑娘淚眼盈盈地看著他,雙膝撲通就給他跪下了,哭訴道:“壯士!感謝壯士今晚救命之恩,不然小女子焉有清白在。”

“不用謝,拿了銀子趕緊回家。”扶桑錦酒氣上湧,覺得頭異常的重,跌跌撞撞就要往酒館裡走。

姑娘見他腳步虛浮,似要摔倒,忙收了銀子站起身,扶起他的手臂往酒館裡走。

扶桑錦想甩開她的手,可惜醉酒後根本沒什麼力氣,竟沒甩脫:“你不要纏著我,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姑娘服侍他坐下,再次面對他跪下磕頭道:“壯士,小女叫思憶,爹孃早就不在了。今天我被那兩人侮辱,怎麼有臉繼續在此地幫工。小女無家可歸!懇請壯士收留小女,小女願做牛做馬,為奴為婢!”

扶桑錦現下才注意看這姑娘的臉,醉眼朦朧,只見是個年齡不大的姑娘,麵皮生得白淨。

“我已經給你錢了,我一個沒成親的男子,留一個侍女在身邊,成何體統!”他摸出錢袋,左翻翻右摳摳,拿出一塊大概十兩的元寶給那姑娘,“這點錢夠你立個女戶,好好過日子吧。”

姑娘盯著那塊銀子,突然抬頭問扶桑錦:“在壯士眼裡,小女只值這些許銀錢嗎!壯士既不肯收留小女,小女又無家可歸,不如一頭碰死了乾淨!”說著站起來想撞在旁邊的柱子上。

扶桑錦一看要鬧出人命了,趕忙歪歪斜斜地站起來,一把拽住那姑娘:“行行行,我留你當丫鬟了,成不成?”

那姑娘順勢歪倒在扶桑錦肩上,似乎哭泣了一會兒,很快她擦乾眼淚,又給扶桑錦磕了個頭說:“奴婢思憶見過主子。”

“行了行了。”扶桑錦醉得難受,腦子裡像是有一千個和尚在做水陸道場一般,思憶說了什麼他聽得朦朦朧朧的,“服侍我回房就寢。”他說著,那思憶很有眼力地上前架住他的臂膀,慢慢扶著他往酒館外面走。

扶桑錦昏昏沉沉地向外走,心裡模模糊糊地想:有個侍女好像也不錯。

他沒看見思憶嘴邊掛著的那抹冷笑,還有眼中閃爍的計謀得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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