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已經響起了急躁的拍門聲。“起來起來。”門外的呵斥聲聽起來有些嚇人。

我穿好了衣服,準備著隨機應變。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各位軍爺,這麼晚了,到我們這鄉下地方有什麼事啊”是店家娘子的聲音。

“找人,你們這裡可有一個騎驢的年輕的姑娘來過?”

“年輕姑娘?我們這山裡地方,好幾天都見不到什麼生人。騎驢的更是沒有。”店家娘子答得乾脆。

我開始穿鞋。

“你家裡有些什麼人?”

“眼下就三口人,我和我家當家的,還有一位我孃家妹妹要進山燒香還願,在這裡住上兩天。我當家的打獵傷了身子,正在家中養傷。孩子們都在他們外婆家呢。”

“孃家妹妹?在哪裡呢?叫出來看看。”

“這……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半夜叫出來見人不好吧。”

“少攏諧隼純匆謊塾植換嶸倭似と猓皇塹幕拔頤橇15嘆妥摺!

“各位軍爺息怒,我這就去叫。只是各位軍爺到時別嚇著,我家妹妹可沒這畫上的女子漂亮,我家妹妹生得粗眉大眼的,又沒見過世面,一付村孩子的樣子。”店家娘子的聲音揚得很高。

我立該揉亂頭髮,摸出碳來,把眉毛重新畫了一遍,又向腮幫裡塞了兩團布。

店家娘子踢踢踏踏地走到我房門前,“花妮,花妮,起來啦。有軍爺要檢視逃人。你讓他們看一眼吧。”

我裝做睡傻了的樣子,趿著鞋,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開了門。

房間裡站了兩個軍人打扮的漢子,一看服色就是武威軍的軍官。他們手執一張圖卷,見了我就立刻與圖上畫像對看。

我湊上去。

“不是王妃!”其中一個說,“一點也不像。”

另一個也笑,“聽說王妃是絕世美女,比那原先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夏望舒還生得出色。那樣的相貌居然也能逃掉,可見還是有些心機的。”

來得好快!果然是黑蝙蝠派人找來了。可他未免也太細緻了些,連這深山中的小鎮也不放過。

我裝做怯生生的樣子,不敢抬頭。其中一人擎了風燈過來,另一個拿了圖仔細對比。我偷看了一眼那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像!不僅是模樣,連神態都畫得惟妙惟肖。

“這也與王爺畫像中的女子相差太遠了吧,王爺畫得女子生得嬌俏,這位這麼大的腮幫,都能吞下一頭豬了。”其中一人粗俗地開我的玩笑。

我的腮幫被布團撐得難受。

黑蝙蝠真是個討厭的傢伙,居然還會畫畫,難怪這畫中女子能畫得如此傳神。

這時門外有小校報說:“這村子裡沒看到什麼驢。”

眼前的軍官卷好畫軸,“走了,你們聽好了,以後若是看到與畫中類似的姑娘,一定要報上來,王爺定會重賞。”

店家娘子答應著,把他們送出門去。我暗暗出了口氣。

待她送走那些軍爺,回身把門關好,走到我面前,她認真地打量起我來。

我輕聲說:“對不起。”

店家娘子看著我,好半天才嘆了口氣,“我便說,怎麼會有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子突然單身一人到了我們這小山村裡,還有這麼好的醫術!卻原來是位王妃!”

我不語。

“吵架了?”她問。

我紅了臉。

“我開始看他們拍門拍得兇,還以為他們是在抓逃奴。以前這樣子半夜拍門,都是只有抓丁的時節才有的事。沒想到今次卻是王爺抓自己逃跑的婆姨!早知這樣,我就把你供出來了。”

我更不敢開腔了。

她想了一下,噗的笑了,“也好!有時正該讓男人們也著急一下。我與我那當家的吵架,也是每每往孃家跑,急死他!”

裡屋傳來她夫君咳嗽的聲音。我偷偷笑了。

店家娘子說:“你還是回去睡覺吧,夜還長著呢,明天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可管不著了。可聽嫂子一句:還是早早回家為好,可別真的把男人拋閃在一旁,男人都是花心的,時間久了,只怕男人的心跑得比你還遠。”

屋子裡又傳來咳嗽聲。店家娘子笑著推我一把。自己進屋去了。

※  ※  ※  ※  ※  ※  ※  ※  ※  ※  ※  ※  ※  ※

第二天一早,我告別店家夫婦。離開這個綠水環繞的小鎮,繼續向東邊藍田縣的方向走。現在的目標算是明確了,那靜善老尼肯定是住在藍田縣境內的某座山上。而她肯定與我穿越的事情有關。

一路上,我改由徒步,其實我徒步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一天走個四、五十裡路完全不在話下。我買驢本就是為了轉移他們的視線。今天看來,昨天買驢的煙幕彈還是起作用了,我每每經過關隘處,總見有軍校攔住騎驢的婦人盤問。黑蝙蝠倒真是查得細緻,動作還這麼快,早知道如此,我應該佈局更細一些的。

不過,有一件糟糕的事情我沒有料到:我的畫像被貼得到處都是!凡是官道人煙密集處,總會看到一張張我的笑臉在路邊牆上沖人打著招呼。弄得我一直不敢吐出兩腮裡的布團。這樣一來,我說話吃飯全都成了問題,給我帶來不少和困擾。黑蝙蝠做事夠絕的!真是氣死我了!

一路上,我只在荒僻無人處向人問路,沒人知道正果寺,也沒人知道靜善尼,倒是常能打聽到梁先生的蹤跡,他一路施醫舍藥,常被人惦記。這倒為我省了不少事。我只跟隨著他的腳步,一點點向東就是了。

就這樣,我看見關隘能混就混,混不過去就想辦法繞行,到了宿頭就找小店吃住,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兩天。靜善尼的人雖沒有找到,一路的終南風景倒是看了個夠。我心中暗暗好笑,黑蝙蝠以為他派了人、四下張榜掛圖就能搜到我嗎?我若存心躲他,他怕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以前在現代社會裡,我就愛徒步旅行,曾走過數條史上遺留下來的古道。卻沒有這樣真實的在古老的青山綠水中徜徉的自由心境。畢竟這裡的天更藍、水更綠,空氣更清新。我走得心滿意足,一點也沒有回去的打算。

第三天快到傍晚時分,又到了該打尖休息的時間,我在路上打聽到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名為華胥的大鎮,倒有幾百戶人家,也有旅舍飯店可以容身,便快快向那裡趕去。

翻過一座山壟,我微微喘息,果見山腳下有一鎮子臥在一片濃綠裡。此時四下裡暮靄漸沉,山谷間有風吹過,帶來一片涼意。此地估計海撥已經不低,雖是盛夏,傍晚時分卻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冷,而鎮子上的的炊煙卻讓人有倦鳥返林之感,我一溜小跑向華胥鎮撲去。

華胥鎮算是大鎮,依山而建,因為在入川入陝的官道邊上,鎮上有好幾家旅舍,我選了一家不起眼的進去投宿。

老闆是久慣做生意的,一見客人進門就笑臉相迎。我因在鎮上看到好幾張自己的畫像,不得不在腮幫子裡塞了布團,所以說話不太方便,只得把語言縮到最簡短,“吃,住。”我說。

“啊呀,吃倒是沒問題,住卻……今日鎮上一下子來了百來號人,把所有的旅舍都號了,我這小店也擠了二十餘人,姑娘想住卻是沒法安置啊!”老闆直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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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吃一驚!百來號人?什麼人?軍人嗎?不會是黑蝙蝠派出來找我的人吧!這也太誇張了!不對,昨天晚上我看的那些找我的人都穿了武威軍的服色,店老板卻只說是百來號人,沒說是軍人!

見我遲疑不語,老闆也有些為難,“那些人很是霸道,連原本住店的旅客都被他們從房間裡趕了出來。原本那些客人有些還是去輞山遊玩的貴族人家。”

這更不對了,武威軍哪敢如此對人撒野,他們不怕得罪人嗎?

“可你是個單身的姑娘……”店老板沉吟著,“不然這樣吧,我店中有灶間裡還能鋪張席,等一下你在廚房裡幫我的婆姨燒個水打個下手什麼的,待服侍那些爺睡了,你就可以插了門在灶間將就一夜。我也不算你店錢。”

我覺得好笑,他大約也是今夜人手不夠,拉我幹活。但好歹算是給我這單身姑娘一個安置,倒確實是個兩便的安排。真是個會做生意的人!

我點頭同意了。

眼看已經快到吃飯的點,我轉身去廚房裡幫忙,因為今日人多,店家娘子正兀自手忙腳亂。我隨手接了做二廚的活計,菜刀一陣細碎的翻飛,絲、條、丁、塊……漸漸分出個五五六六。店家娘子張了嘴,贊了聲:“好手藝!”

“是些什麼人?”我冷眼看飯堂裡那些陸續出來的客人。

店家娘子因為我幫了大忙,心情好了不少,也就願意多說幾句,“這些人可不簡單,你看著他們的樣子打扮似乎是客商,但你若見了後院那些馬匹就知道他們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客商。”

“馬?”

“都是一色的高頭大馬,草料吃得也多。”

我也看出有些不對,這些人一個個都是精壯的漢子,年齡也都不大,走起路來龍行虎步,定是軍人無疑。可軍人為什麼要穿便裝?

“這些人吃得也精細著呢,嫌我這裡酒不好,已是派人去外面另找了。我就怕一會嫌我燒菜手藝不精又生嘈呱。”

我皺了眉,那些人已經在催著上菜了。我隨手接了炒瓢。

店家娘子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端盤上菜的事都由店家娘子來做,我在一旁邊炒菜邊偷偷觀察,見那些人吃喝雖然豪奢,但卻並不粗野,我炒菜時故意讓菜的品質有所差別,比如炒菜心時,故意讓菜在鍋中多停了三十秒,他們吃時立即就露出不喜的神色。看樣子都是些老吃客了。

更讓我不安的是,他們不怎麼說髒話,也沒人把腳向凳子上架。加上他們一個個都長得端正乾淨,讓我不由得聯想到狄遠和小杜。應該沒錯,他們和狄遠、小杜一樣,都是出自貴族。

他們是禁軍,也就是所謂的羽林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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