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小組長, 招兩個學徒工還是沒問題的。章寶樹這邊和魏靜談妥了, 就去找人事科那邊辦手續,把魏靜從食堂給弄到了煤場生產部來了。

還有人從食堂跑生產部去?而且還是個嬌滴滴的女同志。人事科這邊都當笑話傳開了。覺得這女同志是不是傻。食堂多好啊,再怎麼樣不缺吃的, 多少有些油水。多少人找關係要去煤場呢。當初這個魏靜之前還是叫魏靜仁的時候,還是邵愛軍找了多好關係給弄到食堂的。

這才幹了這麼一段時間, 就跑煤場去了,這也太奇怪了。

邵愛軍這兩天正在和魏靜冷戰。

他一直等著魏靜來這他說實話。或者來找他說點兒什麼。結果魏靜一直沒來找他。他媽也在家裡張羅著要給他相親, 死活不讓他和魏靜在一塊兒。

這些事兒煩的他連工作的心思都沒了。還沒理清楚自己和魏靜的事情呢, 又聽人和他說,說他物件跑煤場生產部門去幹活去了。

邵愛軍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的。之前那麼勞心勞力的是幹什麼啊。

連工作都顧不上了,她直接去食堂找魏靜問這事兒。

好好的工作怎麼就不做, 非要去受罪。那學徒工好做嗎, 專門做煤球的,每天黑乎乎的煤灰往身上蓋, 多難受啊。

到了食堂這邊, 魏靜已經不在這邊上工了,正在煤場那邊。

邵愛軍直接去煤場前線去找魏靜。

“新來的魏靜啊,和章組長在辦公室吧,章組長說她是高中生呢,文化多, 讓她幫著處理一些事兒。”老學徒怪聲怪氣道。

聽到這話,邵愛軍還有些鬧不清楚,魏靜怎麼突然又和姓章的認識了, 趕緊去了辦公室去找。

徐大鵬正在辦公室裡面喝茶呢,眼睛時不時的瞄一眼旁邊辦公桌那邊聊天的男女。

章寶樹坐在魏靜身邊道,“你這字寫的真好,和你的人一樣好看。不愧是省城高中畢業的。我們那縣高中的學生就是比不上。省城這邊的水土還是養人啊。”

徐大鵬聽的茶水都喝不進去了。酸,太酸了。

看不下去了,乾脆端著茶杯走出去。剛出辦公室呢,就看到邵愛軍過來了。他眼皮子一溜,笑著走過去,“邵幹事,你來這裡幹啥啊?”

邵愛軍臉色有些不大好,還是勉強笑了笑,“我是來找我物件有些事兒的。聽說她調這邊來了。”

“哦——”徐大鵬臉上有些猶豫,“要不你待會再來吧,這會兒怕是不合適。”

邵愛軍以為他說的是耽誤工作,道,“我就說幾句話,不耽誤事兒。”

徐大鵬笑道,“不是不是,反正這會兒不合適,你還是別去了。”說著就端著茶杯走開了。

邵愛軍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往辦公室裡去。一進去就看著魏靜和章寶樹坐在一塊兒說話。

“小靜!”邵愛軍的眼睛都直了。

魏靜聽到他的聲音,一下子站了起來。“愛軍,你怎麼來了?”

章寶樹笑,“是啊邵幹事,這會兒還是上班的時候吧,就算是工會的幹事,也不能隨便跑吧。”

“我來找小靜說事的,章組長就別操心了。”邵愛軍臉色不好的回了一句,然後看著魏靜,“小靜,你出來一下,我們談談。”

魏靜猶豫了一下,然後和章寶樹說了一聲,才往外走。

看著她這樣,邵愛軍的臉色更差了。

等到了外面,邵愛軍的臉色徹底的黑了,“你從食堂調走,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和我說一聲。當初我為了給你找這個工作多不容易啊。我媽當初都想去食堂掙錢,我都沒讓的。你知不知道,你剛調走,就有人頂上去了!”

魏靜被他吼了一頓,眼睛一下就紅了,眼淚汪汪的看著邵愛軍,“我就是不想給你添麻煩。轉正的事兒,章組長說他能有辦法。”

“他有個屁的辦法!他當初能來,都是鑽了空子的。你還信他的話。”

邵愛軍有些恨鐵不成鋼。

魏靜沒說話。她覺得現在挺好的,只要她自己守住了,就不怕章寶樹有別的心思。總比在食堂裡面受氣好。而且章寶樹還和大河公社的書記是親戚……

邵愛軍看她又不說話,氣的沒脾氣了,只能道,“你和我走,不在煤場幹了。我再想別的辦法安排個臨時工做做。不能留在煤場這邊。”

他早就聽說了章寶樹的一些傳聞了,風評不是很好。剛剛兩人還離得那麼近。他可不想戴綠帽子。

魏靜搖頭道,“走到哪裡都是做臨時工。愛軍,你信我,我肯定能成為正式工的。我這也是不想給你添麻煩。你就信我一次吧。”

“……”邵愛軍氣的說不出話來,吸了口氣才道,“你是指望章寶樹幫你吧,人家憑什麼幫你,你有什麼好處給人家的?”他想起剛進辦公室之前,徐大鵬讓他別進去,還說不方便……臉色頓時綠了。

“你跟不跟我走,你要是不走,咱們就散了。我對你怎麼樣你也清楚,可你太不把我當回事了。我現在都有些相信人家的話了,你的心沒在我身上,所以就不把我當回事!”

“愛軍,我沒有。”魏靜哭著道。

這要是以前,邵愛軍看著她哭肯定心疼,肯定要服軟。可是想到魏靜的心不在他身上,現在還跑去和章寶樹走的那麼近,他就覺得膈應。

“走還是不走?”邵愛軍也不聽她解釋,直接讓她自己選擇。

魏靜猶豫的看著他,她是不可能離開的。不管是轉正的事情,還是章寶樹那邊的關係,她都不能放棄。

看到她這個反應,邵愛軍氣笑了,“好,這是你自己選的。你可別後悔!”說完轉身就走了。

“愛軍……”魏靜叫了一聲,到底是沒追上去。讓她放棄心裡的打算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她辦完想辦的事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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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愛軍氣的工作都沒法做了,請了半天假直接回了家裡。

邵老孃見他回來了,就問他出了什麼事兒。邵愛軍氣道,“我和小靜散了。”

“喲,這可太好了。”邵老孃高興的拍巴掌,“好,散了好。愛軍啊,你可真是明白了一回。這樣的女人娶回來丟人啊。你放心,回頭我給你找合適的,咱早點結婚,不惦記那種人。”

“媽,我現在沒心情。”邵愛軍鑽進自己的房間裡面。

邵老孃可不管他有沒有心情,直接讓人給他找對象。礦上那麼多女工,還擔心找不到物件?

為了讓自己兒子早點找到物件,邵老孃就到處宣揚自己兒子和魏靜已經斷了關係的訊息。反正她兒子現在單身了,準備找對象了。

過了幾天,邵老孃還沒給自己兒子找到物件呢,就有人偷偷的找邵老孃問,是不是愛軍知道魏靜的那些風言風語了。

邵老孃問,“啥風言風語?”

“不就是和人家章寶樹的那些事兒嗎,說是去做學徒工,整天待在辦公室裡面。”

邵老孃的臉頓時綠了,回到家裡之後左想右想都覺得丟人,直接殺氣騰騰的衝到章寶樹辦公室去了。

老太太衝進去的時候,魏靜正和章寶樹討論工作問題,還沒發現邵老孃呢,就被她抓著頭髮給拉出去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的,之前去勾搭別人物件,現在又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你這個不要臉的,你就是勾搭人,你也先和我們家愛軍斷了啊,你這個不要臉的讓我丟臉,我也讓你沒臉。”

邵老孃一邊罵著,一邊抽了她一巴掌。

魏靜頓時被打懵了。

章寶樹也跑了出來,看到邵老孃鬧事,趕緊去拉扯,把魏靜給扯了過來,指著邵老孃道,“你幹什麼呢,這裡可是煤場,不是你鬧事的地方。”

“你這個不要臉的還有臉說我啊,我告訴你們,我要去告你們!”邵老孃氣呼呼道,又看到章寶樹是個男人,知道自己討不了好。只能跳著腳罵,“一對狗男女,不要臉的。學徒工還跑辦公室坐著,這不是勾搭這是幹啥呢?”

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聽邵老孃的話,都看向魏靜和章寶樹。

之前就有關於他們的訊息傳出來,只是沒抓到把柄呢,也沒人鬧,現在被邵老孃給罵出來了,大夥就覺得這事兒就是真的。這兩人肯定有啥,要不然一個學徒工不用去煤場幹活,整天在辦公室混日子,就沒這樣的做法。

魏靜慘白著一張臉,壓根就沒想到邵老孃竟然跑來鬧。

邵愛軍聽到訊息跑了過來,“媽,走咱們回去了。別鬧了。”

看到他來了,魏靜的眼睛紅彤彤的直流淚。邵愛軍看都沒看她一眼,拉著邵老孃就走,“走,別鬧了,領導這邊要處分我了。”

邵老孃本來還不準備走的,聽到兒子這麼說,又看到這麼多人都看熱鬧,也就不繼續鬧了,嚷嚷道,“我們家愛軍早就和她散了,她作風不好,勾搭人家物件,我們愛軍早就不和她好了。她幹的丟人事兒都和我們家愛軍沒關係。”

嚷嚷了幾聲才走。等她和邵愛軍走了,其他人都看向魏靜和章寶樹,對著兩人指指點點的。

章寶樹看到這個情況臉都黑了。

……

“我都沒想到啊,這事兒那個魏靜竟然能跑進來插一腳。邵愛軍他老孃這一鬧,整個礦上的人都以為魏靜和章寶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了,還說要去革委會告發他們。”

晚上徐大鵬和沈一鳴一起吃飯的時候,就把礦上的熱鬧和他說了。本來他們是準備在工作上面算計章寶樹的,有他舅舅和人家生產部長這邊合作,簡直不要太容易。現在又加一條作風問題。“這樣倒是也碰巧了,你不是打算讓革委會來查他嗎,虧得我之前還和劉莉莉‘偶遇’了一次,告訴她章寶樹在省城煤場,現在都不用劉莉莉這邊出力了。”

沈一鳴道,“劉莉莉這邊還是用得上的。如果查章寶樹,當初他禍害的人就要被牽扯出來了,對那些人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沒有那個必要。有劉莉莉從中周旋,至少能讓這事情內部處理,不會鬧的太難看。”

徐大鵬覺得也對,那些像劉莉莉一樣經歷的女同志雖然是為了私心,可到底也是沒辦法,說起來也是受了章寶樹的騙了。沒必要把人給逼上絕路。反正他們的目標只是章寶樹。

又想起章寶樹幹的那些事兒,徐大鵬也挺好奇的,“唉,你說魏靜是不是傻啊,竟然能信了章寶樹的話。不該啊,她好歹也是幹部子女啊。多少有些心眼吧。”

“她才不傻呢,她估摸著是知道章寶樹的家庭背景了。”

“什麼家庭背景,不就是公社書記大侄子嗎,也管不著咱們省城來。”那樣的位置在省城來都不夠看的。

沈一鳴虛笑一聲,“公社書記,管的還是很寬的。可別小看人家了。”拿起茶杯和徐大鵬碰了一下,“現在時機正好,趁著這股東風,該下手了。”

徐大鵬喝了口茶,點頭道,“是該動手了。”

省城煤場這幾天比較熱鬧。先是工會邵愛軍的母親跑生產部辦公室去大鬧,聽說是因為她兒子之前的物件和人家不清不楚的。

然後省城革委會的這邊就來調查這事兒了。

還沒調查完畢呢,章寶樹的工作就出現嚴重問題了。章寶樹負責第三組工作,在他來之前,第三組的生產量一直都和其他組持平。等他來了之後,生產量明顯減少,起先以為是工作能力問題,等生產部長介入調查後,才發現章寶樹利用工作之便,將生產出來的煤球倒賣出去了。雖然抓不到買煤球的人,不過這事兒是有人證的。組裡的幾個老師傅都指證了這件事情。

省城革委會這邊把嚇得暈了的章寶樹給抓回去審問一番之後,發現他問題確實很嚴重,利用工作之便迫害了不少人。

那麼問題來了,他一個小小的公社煤場小主任,當初是怎麼迫害人的。

省城軍區報社,沈一鳴吃完午飯,泡了一杯茶之後,就給大河公社這邊撥了電話過去了。

他一邊慢慢的喝茶,一邊等著那邊接通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就接通了,傳來章書記洪亮的聲音。

沈一鳴笑道,“章書記,是我,沈一鳴。”

章書記聽到是沈一鳴的電話,臉上頓時精神了,笑道,“一鳴同志啊,好久沒聯絡了吧。上次左家屯那邊的幹部來找我談事情,我還和左單單同志提起過你呢。”

“單單和我說過了,多謝章書記您的掛念了。我也一直念著您當初對我的照顧呢,這不,我才聽到一些不是很好的訊息,就立馬給您打電話了。”沈一鳴又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到手邊上。

章書記臉上的笑容收了收,“是嗎,什麼不好的訊息啊,一鳴同志啊,我這年紀大了,可經不住嚇,你可別和我開玩笑啊。”

沈一鳴嚴肅道,“我可從來不開玩笑的,這訊息我是聽省城煤場那邊的徐大鵬同志說的。貌似章寶樹同志似乎在煤場出事了。”

“什麼?”

聽到這個訊息,章書記頓時驚的站起來了,“怎麼可能會出事呢,他不是去那邊當工人嗎”

沈一鳴嘆氣,“還是本性難移。他去那邊之後,不止以權謀私,侵犯集體利益,而且還傳出作風問題。省城革委會這邊就參與調查了,結果章寶樹同志似乎有些經不住考驗,就把自己做的事兒都說了。聽說還有人調查,他一個小小的章寶樹,是哪裡來的底氣幹這麼大的事兒的!章書記,我有些擔心你,所以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和你說一聲。你好有個心裡準備。”

章書記徹底懵了,“我有什麼準備啊?”

“唉……您自己想想吧,我這邊還有工作,就不打擾您了。”沈一鳴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之後,沈一鳴繼續喝茶,眼睛看著電話機。

過了五分鐘之後,電話機響了起來,沈一鳴就聽著它響,沒接。

等響了第二輪才接起來,“省城軍區報社。”

“一鳴同志啊,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章書記虛弱的聲音。

沈一鳴詫異道,“章書記啊,您怎麼打電話過來了,還有什麼事兒嗎?”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左家屯辦小學的事兒。你有什麼意見嗎?”

“哦,這問題我恐怕就沒辦法發表意見了,畢竟我現在也不在左家屯了。我覺得這問題還是得徵求生產隊幹部的意見吧。”

章書記道,“對,我也這麼想的。待會我就打電話邀請他們過來。孩子的教育問題不能耽誤,左家屯生產隊能夠想在前頭,很不錯啊。”

沈一鳴笑道,“章書記說好就好。”

左單單這邊接到公社的電話之後,就通知左大成一起去公社找章書記商量事兒了。

大雪紛飛的,她圍著紅彤彤的圍巾,心裡琢磨著,沈一鳴又在省城辦了什麼事兒了,不會真的讓章書記改了主意吧。

父女兩到了公社,就直接被請進了辦公室裡面。

左單單發現,章書記那面容特別憔悴,和上次見面的時候比起來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兩人還沒開口,章書記就一臉鄭重的發表了左家屯辦小學的意見。

學校必須辦,不止要辦,而且還要辦得大。

最好是幾個生產隊合起來辦。就辦在左家屯這邊。公社會全力支持這事兒的。

左大成聽了,激動得臉都紅了。

握著章書記的手不撒手,“章書記,太感謝您了,感謝您對我們生產隊的大力支持啊。”

章書記勉強笑著,“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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