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亮一離開, 知青們又開始人心浮動了。
原本以為不能回城, 可還是有人回去啊。想想上一批知青，已經回去了四個人了。
就開始有人往左大成家裡走動了。
左大成對這事兒挺無奈的，其實說實在的, 他也不想讓這些娃娃待在左家屯，可是對於這一點他也無能為力。只能勸他們先靜下心來, 回頭要是有了名額了，他肯定要卯足勁給屯裡爭取的。
就連魏家姐弟也跑左單單辦公室這邊來打聽情況。雖然知道上面有領導盯著他們不讓回城, 可是沒準就能回城了呢。關鍵是看著李晨亮說走就走了, 人家挺心動的。
“李晨亮那是去從軍。知道當兵幹啥嗎，人家天天訓練，比咱們這裡還辛苦。一般人吃不了那個苦。要不然你們覺得國家能養閒人嗎？”又問魏小軍, “你要是想當兵, 回頭我們去公社問問，讓你去。你可想清楚了, 聽說還得上前線呢。”
魏小軍一聽就臉色嚇白了。
魏曉紅就更沒這想法了。
左單單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們的。我和一鳴已經定親了，以後還得結婚。咋樣也不能虧待你們是不是？你們好好幹活，回頭我看養殖場飼養員那邊缺不缺人，你們求幹飼養員, 那工作好。不用下地，而且還能拿工資。”
要是一開始，左單單就讓兩人去做飼養員, 姐弟兩肯定不樂意。可經過了秋收的摧殘之後，他們覺得幹啥都比下地強。聽到左單單這話，頓時驚喜不已。差點熱淚盈眶了。他們可知道呢，做飼養員，分肉的時候還能多分點兒。今年分肉，他們就因為給養殖場提供
魏曉紅激動道，“左會計，你對我們可真好。以後我們肯定會報答你的。”
魏小軍也道，“對對對，我們一定會報答的。”話雖如此，他覺得報答的機會還是很少的。瞧瞧一鳴哥多出息啊，提親就給那麼多的東西，肯定混的好。沒準以後他們還得一鳴哥照顧呢。
對於兩人的感謝之情，左單單照單全收，然後感嘆道，“也不指望你們報答啥的，以後別跟著你們大姐和媽來招惹我和一鳴就好。你不知道你們姐幹了啥事兒……”
兩人一聽，頓時著急了，他們姐又做了啥害人的事兒了，可別連累了他們了。
左單單就把他們姐故意跑來膈應她的事兒和兩人說了。氣的魏小軍和魏曉紅摩拳擦掌。他們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左會計了。結果家裡那些人一個個的嘴裡說疼他們，幹的事兒都是給他們扯後腿的。特別是他們那個大姐，得了好處還賣乖，想害死他們呢。
然後兩人又指天發誓，表示和魏靜斷絕關系。本來就不是老魏家的人，和他們關係又不親，斷就斷了，沒啥大不了的。
左單單一番唉聲嘆氣，就讓他們回去了。
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左大成就和左單單說起屯裡知青的事情。不管別的屯裡知青是怎麼樣的，對於自己屯裡這邊的，左大成一直不是真支援讓他們下地幹活。這些娃娃幹活不成，人還折磨的夠嗆。左大成之前到底在省城待過，而且李惠也是知識分子，所以他知道讓知識分子幹體力活，是多麼浪費的一件事兒。這些人如果利用起來，比他們下地幹活的那點成就要大多了。不說別的，就單單做會計幹的活，那勞動成果就能抵得過很多勞動力了。
左單單提醒道，“爸，你忘了你當初就職的時候，不是承諾了要給生產隊辦小學嗎，等小學辦起來之後，這些知青不就能用上了嗎？”
左大成為難道，“這事兒我琢磨著呢，可是沒法下手啊。學校咱可以找屯裡人一起蓋，可是書本之類的咋弄啊。沒課本，學生怎麼讀書。而且咱這學校還得公社那邊承認，要不然咱這小學以後咋考初中？”
“爸，這些問題好解決的，你放心。我等過幾天天氣好了就去一趟公社，和章書記說一下這事兒。咱屯裡離著公社遠，不止咱們生產隊，好幾個生產隊都離著遠呢。咱要是在我們這裡蓋個小學，咱這周圍的生產隊都能來咱這上學。造福大家啊。章書記應該能同意這事兒的。”左單單覺得事在人為。問題不就是等著人來解決的嗎。而且書本還是其次的，都能克服，就是考初中的事兒讓公社答應就行了。
聽到左單單這麼說，左大成也堅定了要蓋小學的信心。“那我到時候和你一起去找章書記。”
“行，不過爸，你這幾天趁著不忙的時候，就和屯裡人露個口信兒，等開春的時候，各家各戶的就要準備蓋小學了。”
“行，年前開會的時候，我肯定要說的。我待會還去找你水生叔爺一趟，和他商量這事兒。”左大成對於左水生這個老隊長還是很尊重的。大事兒都要和他有商有量的。
左水生對於這事兒自然是大力支持的。他之前是想著自己年紀大了，又說不上話，就懶得辦這事兒。現在左大成還年輕，能幫隊裡辦很多的事情，他閨女和女婿也能耐，沒準兒還真能辦成了。到時候屯裡的孩子們可都能上學了。不說變成知識分子，也多少能認識幾個字。
於是等了幾天天氣放晴之後，左水生就和左單單一起去公社找章書記。
左大成本來還準備著去公社開會的時候提出來的，被左單單給否決了。這種事兒當然得偷偷的定下來。要讓別人知道了，回頭把這事兒搶去了怎麼辦？
“爸，你作為咱屯裡的幹部，必須有私心。你的私心就是把咱屯裡弄的越來越好。千萬別管啥公平不公平的。等你哪天當了公社書記，你再考慮整個公社的公平問題。”
“……”左大成覺得自己閨女比自己更適合做大隊長。
兩人到了公社就直接找章書記商量這事兒。章書記現在對左家屯是印象深刻，左家屯的幹部過來，他也挺高興的。聽到左大成和左單單找他有事兒，就將兩人請到辦公室談。
進了辦公室，左單單就開始胡扯了。“我和我們隊長最近做年終總結，發現自己給公社做的貢獻太少了，光是物質上的貢獻有啥用呢，咱不行啊，咱得給公社培養人才啊，讓章書記您有可用之才。咱還得給咱大河公社爭取榮耀啊，讓咱公社以後走出幾個縣高中的學生。那些工農兵大學的指標，咱總不能都給知青同志吧，咱是不是也要在咱章書記的帶領下，培養幾個貧農階級的工農兵大學生啊？”
章書記聽了笑呵呵的，“左家屯生產隊準備咋樣給咱公社培養人才啊？我可知道，你們生產隊讀書人也不多。”
左單單聽了，立馬激動道，“哎喲您可真是體察民情，可不是，咱生產隊的讀書人太少了，一眼望去全是文盲。大字不識一個的太多了。走出去了咱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河公社的人了。”然後笑著道，“所以我們就想著，大人已經這樣了，這教育還得從娃娃抓起。我們屯裡娃娃多，也不給公社小學增加負擔了，咱直接自己蓋小學，老師也自己找，就是要公社這邊給咱提供書本，另外也給咱和縣裡教育局那邊報備一下，讓咱學生都有學籍讀初中。”
聽到左單單的話，章書記就知道這是左家屯生產隊此行的目的了。
左大成見章書記沒說話，趕緊道，“章書記，咱屯裡確實生需要學校。畢竟來公社太遠了，孩子們吃不消。您要是同意了，我這邊立馬就能把學校辦起來，回頭學校開學，還得您過去主持儀式呢。除了剛剛左會計說的那兩件得麻煩公社這邊，其他的事兒，不要公社操一點心。”
左單單道，“對，我們隊長肯定能辦到。我們現在整個生產隊眾志成城。”
章書記抽了一根煙，沉默了一片刻，才道，“這事兒我得考慮一下，畢竟是大事兒。我要是答應了你們，回頭別的生產隊也要來找我。我這邊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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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辦個屁。左單單才不信他這話，這事兒就講究個主動性，只要他們這邊辦了，回頭就是別的生產隊來找，章書記完全可以說，是左家屯先來的，誰讓其他生產隊不主動的。這事兒完全有理由回絕。還能順道批評一下其他生產隊缺乏積極性。
左單單琢磨著是不是這章書記是準備不同意呢，還是真的要拖一下他們。章書記突然道，“左單單同志，你和沈一鳴同志最近聯絡沒啊，這事兒是大事，你和他商量商量，看看他的意見。”
左單單：“……”
離開公社的時候，左大成和左單單都有些沉默。左大成道，“單單，你說章書記是啥意思啊？說不同意吧，咋又要讓咱和一鳴聯絡啊。一鳴是知道的多，可是他現在畢竟不是咱生產隊的，這事兒找他商量有啥用啊。我們就是商量好了，章書記就一定能同意？“
左單單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覺得她好像品出點兒味來了。
回到屯裡，已經是中午了，正好沈一鳴下班了。左單單就給沈一鳴那邊撥電話過去了。
沈一鳴每天吃完飯就直接回辦公室了，左單單電話打過來，他就接到了。
聽到左單單的聲音，他還挺高興，等聽了左單單說的事兒之後，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然後冷笑了一下。
左單單道，“我咋覺得，他是故意的拖著，讓我把這事兒告訴你的。這是盯著你了。”
沈一鳴輕笑，“這事兒你先別急，等過陣子再去找他。我保管他直接應了。”
“你別是真的要給他好處吧，我覺得你就把他給養成這樣的。他之前估摸著也沒這個習慣，從你那裡拿好處拿多了。現在就成習慣了，遇著左家屯的事情就要找你要好處。”左單單多少有些鬱悶。
沈一鳴輕呵一聲，道，“我主動給他的，肯定是好處。他找我要的，那就不一定了。你放心吧，這事兒我有計劃，學校肯定能建起來，你別去找他。”
左單單也不準備去找章書記了，人家這是擺明了要沈一鳴那邊提供好處呢，她就算去說再多的好話那也沒用。
“反正沈一鳴，這事兒你別又到處找關係折騰。實在不行我這邊就倒騰舊書回來，把學校先建起來再說，孩子們先開始上課，反正離考中學的時間還長著呢。到時候章書記沒準就退休了。”
沈一鳴聽了就笑了，“你心疼我啊。”
左單單呸了一聲，“誰心疼你了，我是覺得你也挺不容易的的。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夥子，一個人在職場中掙扎，太不容易了。”
沈一鳴笑出了聲，“我這可不是掙扎，是遊刃有餘。你放心吧，這事兒是順手的。我本來不準備牽連他的，現在順手辦一辦。”
“行，你自己有想法就行了。反正有用得著的地方就說。我絕無二話。”左單單拍著心口保證道。這畢竟是為了屯裡的事兒，咋樣也不能讓沈一鳴在前面衝鋒陷陣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沈一鳴興致勃勃道，“別的用不著你，回頭你給我點鼓勵就成了。就上次公園那次，你再那樣對我一次。”
左單單頓時表情皸裂了，然後才反應過來，“沈一鳴，你這個小變態！”竟然找虐！
聽到她氣急敗壞的聲音，沈一鳴頓時笑得開懷。
…………
省城軍區報社這邊，沈一鳴掛了電話之後，臉上笑容慢慢的平復下來。安靜的坐在位置上，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子。過了一會兒，他拿起電話打給省城煤場那邊。
“大鵬，晚上一起吃個飯。”
省城煤場，章寶樹過的挺滋潤的。他手底下的那幾個女學徒工，在他的暗示之下，似乎都有點兒鬆動的跡象。他雖然看不上那幾個整天一臉煤灰的女同志，可是聊勝於無。等過陣子這些女工們接受他了，這日子也能湊合著過。
說起來章寶樹還有點兒後悔，當初想的太美好了，覺得省城漂亮的女同志多。結果竟然還不如公社那邊。那邊至少還有許多女知青呢，怎麼樣也能碰上個漂亮的。
就是沒有女知青，那個左家屯的左單單也挺水靈的。
現在想想，章寶樹還覺得可惜。發現的太晚了。
在食堂吃完飯之後，他就看到了食堂裡面幹活的魏靜了。
他都盯著很久了，知道是工會一個小幹事的物件。多少有點兒顧忌。不過在這些他能接觸，並且有些機會的女工裡面，這個算是比較出挑的了。看著清清秀秀的，打扮的也挺乾乾淨淨的。聽說以前還是大幹部的子女呢。
而且他知道，魏靜這幾天和那個邵幹事鬧矛盾了，還是因為一個正式工的位置。
這人有需求，就好下手了。
章寶樹吃完飯之後，就在食堂外面等著魏靜。看著她從食堂出來，準備回宿舍的樣子，就趕緊跟了上去。
“魏靜同志。”到了小道上面，他就出聲喊住魏靜。
魏靜這幾天因為和邵愛軍的和事情有些憔悴，聽到章寶樹的聲音，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回頭道，“你有事兒嗎？”
“當然有事啊，”章寶樹笑著走過來，“我這不是惦記著你那個正式工的工作嗎，我就一直琢磨著呢。這不，我哦聽說學徒工轉正機會很大的。想著你與其在食堂這邊混日子，比如去我們那邊做幾天學徒工。到時候我也好幫你爭取轉正名額。你放心，有我照顧著，肯定不讓你真的幹活，就是去那邊混幾天就成了。”
聽到章寶樹的話，魏靜眼皮子動了動，輕輕的抿了抿唇，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行性。學徒工還不如她現在的這份工作。食堂畢竟不用真的去接觸那些髒兮兮的煤。工資也高幾塊錢，平時吃的也好。
章寶樹知道她估摸著看不起自己的身份，就道，“我大伯是大河公社的書記，雖然只是個鄉鎮書記，可是好歹也是當幹部的，也認識煤場這邊的領導，爭取個正式工的名額很容易的。”
“大河公社？”魏靜看著他道。
“對啊，徐大鵬當初也是從我們那邊走出來的知青。”
章寶樹得意道。別看徐大鵬現在挺牛的，當初在公社煤場，還不是被他管著的。
魏靜眼眸微閃，“聽說公社書記權利挺大的，能管整個公社吧。”
章寶樹笑道，“那可不，那些下面的大隊長小幹部都得聽我大伯的。怎麼樣，這回你信我有能耐幫你了吧。你要是決定好了，就趕緊兒去我那組裡做學徒，我保證不讓你幹活，混幾天就成正式工了。”
“那，那好吧。”魏靜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