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報道之後, 才知道,她為啥分到了報社。原來, 是她以前寫過的那幾篇讀書筆記,被主編看到了, 頗為欣賞,特意把她要過來的。不然她還真是跟實習時一樣,要分到電視臺的。

主編姓李,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對明子很和謁,也不說強制分配工作,就問明子想幹什麼,其實能選的不過就是編輯和記者唄, 明子想了想, 選了記者。她實在是不喜歡坐辦公室。做記者好啊,不用天天在辦公室坐著,只要按時交稿,平時上哪也沒人管你。

沒過幾天, 明子就交上了第一篇稿子, 內容就是關於批發市場的發展的,明子對批發市場熟啊,這幾年,她跑批發市場是跑得最勤的了。所以,批發市場最初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她再瞭解不過。就寫一篇批發市場發展變遷的稿子, 還到批發市場採房了幾個攤主,其中就有當年明子買布後來跟明子進套裝的那一家。寫完了批發市場的發展變化,再加上一點評論,重點突出一下改革對人們日常生活產生的重大影響。

大部分都是套話,都是後世記者們玩爛的老套路了,明子就按照那些個套路走了一篇。要麼說這時候的人實在呢,哪見過明子這樣的啊,那話都是一套一套的,全能說到領導心裡去,領導想看什麼她寫什麼。

那稿子一交上去,主編當時就定了,發頭版頭條,報紙一發出去,據說大領導們看至之後特別的高興,主管領導還把主編叫過去好好的表揚了一通。把主編美的啊,直說自己有眼光,選到了明子這麼個人才。

人才明子很快成了報社裡的香餑餑,時不時的找些熱點問題,寫一寫,歌功頌德嘛,不難。主編也不強制她多久交稿了,說實在的,報社裡好幾十號人,一個人一年能寫出來一篇受到領導認可的,就不錯了。日常哪有那麼多事兒啊。

明子開始往外跑。不再只是窩要省城裡。

首先選擇的,當然是老都縣城了,老都縣城是農業大縣,正值變革時期,能採能報的事兒多了。

正好,三姐要結婚了,明子假公濟私了一把。工作之餘,先回家參加了三姐的婚禮。

三姐的婚禮也算是很奇葩了,送親的時候,是大家夥騎腳踏車送去的。馬車汽車全都沒有。孃家這頭二十多個人,騎著腳踏車送的親。大哥騎車帶著三姐,就算是壓轎了。到了婆家,人家連飯都沒準備,只把兒媳婦娶回家就算完事兒。送親的親戚們還是又返回了明子家,在孃家吃的飯,喝的喜酒。也是沒誰了……

要說是倒插門也行,啥都孃家辦了,還不是倒插門。明子娘都沒脾氣了,誰讓她姑娘年紀大了呢,都二十八了,再不嫁真嫁不出去了,冤大頭就冤大頭一點兒吧,那咋整。

三姐一嫁,明子娘是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把老大難問題給解決了。跟大姐二姐出嫁之後,明子娘還哭了一場不同,這回,她可高興了。這回嫁閨女,真是喜事兒了。

家裡幾位長輩都挺高興,大嫂可難過了,因為她跟三姐關係好啊。要麼說大嫂跟別人家的媳婦兒不一樣呢。別人家的兒媳婦要是結婚好幾年了大姑姐還在家不嫁,早都不樂意了。大嫂一點兒都沒有。三姐手慢,一直在上學上班的,也不會幹什麼,棉衣啥的都是大嫂給做的,平時幹活也沒幫上多少忙,大嫂一點兒都沒嫌,還總說三姐就那樣人兒,不知道挑理,咋樣都行,挺好。

平時明子娘看孩子,晚上孩子餓了,在外屋裡就喊,孩子媽,過來餵奶了,大嫂在裡屋穿著襯衣就過來了,往三姐被窩裡一鑽,喂完了孩子就回去了。

這幾年,姑嫂之間真是一點矛盾沒有。大嫂就唸叨,覺得三姐一走,家裡都空了不少似的。

三姐的婚禮剛結束,未來老姐夫家就急三火四的來跟明子家定婚期,這姐兩個不好同一年結婚,就把婚期定在了過年之後的農曆三月。

大哥本來入冬之後就沒啥事兒了,在家休息。原計劃還要去芬河聯絡明年的化肥呢。臨時收到鄉里通知開會。原來是磚廠改制,工業辦的領導對於磚廠的工作不滿意了,要對磚廠之前的領導班子大換血。大哥又被調回了磚廠。原來的牛副廠長成了一把手書記,鄉里派了個姓王的廠長。會計還是原來的鍾會計。大哥還是做出納員。

工作安排好了,過了年才正式上班。跟綜合廠那頭兒交接好了之後,年前算是放個大假了。

大哥哪是閒得住的人啊,就又往芬河城跑,這一次,明子跟著一起到了芬河。她是記者嘛,什麼都可以報的。邊境貿易不也是個很好的點嘛。

化肥都是進口了,芬河出化肥的地方有一個特別特別大的場地,裡面很多個大倉庫,有專門的管理部分。主管領導是一個六十來歲的大叔,姓韓。

明子跟大哥到芬河之後,在大哥常住的賓館開了房間。之後就去拜訪那位韓廠長。

明子沒有亮出記者身份,她可不想把自家的生意跟工作混一起,麻煩太多,不值當。

大哥跟韓廠長應該是老熟人了,見了面,寒暄了一陣子。

“韓廠長,咱們明年,能給多少指標啊?”大哥給韓廠長遞煙,並給點上了火,大哥自己是不抽菸的。

“不好整啊,現在各地都在要指標,農民開始意識到化肥的好處了,咱這進口的化肥好賣,進口的貨是有數的,我給誰是不給誰是啊。”老頭兒一個勁的搖頭。

“您說的是啊,但是咱們這麼長時間的老關係了,您好歹也得給我批點兒吧?”大哥跟著套交情。

“這是誰呀?”韓廠長也不說答應不答應,轉移話題,問起來明子的身份。

“韓廠長您好,我是省大學的學生,正在做化肥使用方面的市場調研,一直聽大哥說韓廠長隨和,這不跟著大哥過來見識見識,也希望能從您這兒獲得第一手的寶貴資料嘛!”明子沒說自己是記者,只說是學生,還把學生證拿出來給韓廠長看了看。

“啊,大學生啊,了不得,了不得。那什麼,我安排個人兒,帶著你在廠裡轉轉?”這年頭大學生金貴,都知道大學生畢業之後前途無量了,不是情商太低,太不會辦事兒的,一般的地方,都不會太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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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就多您了。那韓廠長,您先跟我大哥聊著,我先去廠裡看看?”等韓廠長叫一個叫小周兒的人過來,明子就離開了。

在廠裡轉了一大圈,跟小周聊了一個多小時,再加上跟倉庫工人們閒聊了幾句,明子大概知道這廠子一年的庫存和管理層的結構了。

還別說,這位韓廠長真是個厲害人物,在廠裡基本上是一手遮天,下面的工作人員也多跟他有關係,很多都是他的親戚。因為這幾年業務發展得好,掙了不少錢,每年上交的稅收都不少,上面領導也不怎麼管化肥廠裡事兒。

明子回來的時候,大哥已經從韓廠長的辦公室出來了,正在校門口的門衛室裡等著明子呢。

哥倆一碰頭兒,資訊互通。心理就有數兒了。還是得跟韓廠長搞好關系。大哥這一年給他送得東西不算少了,才拿了兩百噸的指標,運回老都縣城,批給農機公司,一噸的差價才三十塊錢。去掉送禮和運費、路費,就能剩下四五千塊錢了。這折騰勁的,還不如明子賣一年份飯剩得多呢。

“哥,不行,咱們得下大本錢,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這兒還有兩萬塊錢,回去咱就收豬肉,給他運一車啦,我還就不信了,拿不下他。”明子發狠,就不相信了,這年代的人能見過什麼大手筆啊,一大通“福利”送下來,就不信拿不到指標。再說又不是坑誰,就是為了要點指標,也不是坑誰騙誰了。這啥事都按計劃來,是煩人。

“那萬一要是沒掙回來這些錢,咱們不賠啦?”大哥的原則向來是不動根本,寧可小來小去的掙,絕不會進行堵博式的投資。

“沒事兒,哥,反正我那錢放那兒也是放著,賠了也不影響我什麼,我不是還有工資呢嘛。萬一掙著了呢,不就掙著了嘛。”明子想得開,那錢放那兒就是死錢,不動起來肯定不行。再說賠也賠不哪去,不是還有兩百噸的指標呢嘛。

“我這兒也有點兒錢,那咱倆一人出一半吧,萬一賠了,得給你留點兒吧。”大哥總是把事兒先往壞處想,做好一切不好的準備。

“不用哥,你那錢還是留著,一大家子等著你養呢。我是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的。怕什麼呀。再說了,我真沒錢了,你還能不管我呀?”明子就跟大哥以小賣小。

大哥一想也是。家裡還好幾口人指著他過活呢,他還是得求穩。

哥倆定好了方向,回到家就開始收豬肉,收粉條。明子回單位送稿子,收肉的事兒都是大哥在辦的。還好家裡人多,冬天的,也都閒著呢,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都在自家屯子周圍幫著收,還有堂姑姑和幾個姨家的表兄弟們,都沒閒著。

進了臘月,到底湊了兩大貨車的豬肉和半車的粉條,花了明子五千多塊錢。一起給送到芬河化肥廠去了,就說是給廠裡工人送的福利,別的啥也沒說。

五千多塊錢的東西。不是開玩笑的,大哥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十二塊五毛錢。一年才掙不到四百塊錢。就是韓廠長,他一年工資頂天也不會有一千塊。一下子就送了他五六年的工資那麼多的東西,就不信拿不下他。

因為這麼一大筆有點賭博性質的投資,大哥這個年過得就比較焦灼,明子心裡也直打鼓啊,她也沒幹過這樣的事兒啊。還得特別瀟灑的開導大哥別想太多,才花了五千多塊錢,比預想的省多了,就是都找水漂了,也賠不上什麼。

小文哥已經入了黨,延長了一期兵役了,又回來過年了。明子都覺得,他這兵當的,是不是也太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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