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年, 出了正月,就是老姐的婚禮。

剛把老姐嫁出去, 芬河那邊兒就給大哥來了電話,化肥有貨了, 讓大哥過去商量進貨量。

大哥已經回磚廠上班了,特意請了兩天假去的芬河,回來直接到了省城,找到明子,明子把大哥帶到報社給自己分的單身宿舍休息。

“老妹兒啊,你猜猜,我拿到了多少指標?”大哥一坐下, 就特別興奮的說著。

“五百噸?”明子就笑。

“一千噸。”大哥舉著食指說。

“那挺好的啊, 找好買家了嗎?”

“我想好了,今年咱們不批發了,自己賣。按一家用一噸肥算,也就一千家唄, 能賣掉。”

“可是, 自己賣的話,咱們哪有本錢進貨啊。”以前大哥實際上倒騰的只是指標,拿到的批條之後,把指標賣給農機公司而已,並不用自己拿本錢,運費也是從貨款裡直接扣了。

“嘿嘿,這就是這一次最大的收穫了。咱們送了那麼多東西, 還能只值一千噸的指標?”大哥那表情,明明寫著對明子想象力的鄙視。

“那是啥意思?”

“咱們可以賒賬一年。年底一起結賬就可以。”大哥那眼神裡的興奮,藏都藏不住。

東西果然沒有白送,這樣的話,不是相當於,他們可以白得了一千噸化肥的差價,還是出廠和零售的差價?

明子在心裡算了一下,這一次,怎麼也能掙上七八萬塊錢呢,在萬元戶就是富人標誌的年代,這一趟生意做下來,他們可就是真真正正的有錢人了。

這樣的好事兒,當然是宜早不宜遲了,大哥回到家就開始組織車過去運化肥。明子在報社幹了大半天了,寫了不少文章了,跟一些採房過了人物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一些交情,也求了十幾輛貨車。

一次去了二十幾輛車,跑了兩趟才把化肥都給拉回來了。

化肥還沒拉回來之前,大哥就開始發動親戚們做宣傳了,說是過幾天有進口化肥到貨,他幫著代銷,可是先賒賬,秋收後結賬。付現錢的話,每袋肥便宜五塊錢。

風聲早都傳出去了。現在人人都知道用化肥的地產量高,基本上家家都在用了,只是很多人家捨不得多用,明明一袋化肥只是一畝地的量,能灑上三畝地去,還不是因為買不起那麼多化肥嘛。現在出了可以先賒賬的化肥了,那還怕什麼,到秋賣了糧食再給錢就行,那還有啥猶豫的,必須得買啊。

其實這些都是後世的營銷手段,後世賣種子賣化肥都是這麼賣的。只是這時候的人們沒見過這樣的套路罷了。

所以大哥的化肥車都沒到高官屯家裡,直接在興隆鎮上,還沒落地呢,就都賣出去了,光是各種親戚家,就買走了兩百多噸。拐了一百個彎的親戚都有了。

興隆鎮是個大鎮子,好幾千戶人家,這點兒肥,還真不算多。大哥很謹慎,付現錢的當然什麼都好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主要是賒賬的,要有大隊的隊長擔保的,那欠條上都有賒賬人和大隊長的手印。也不怕有人懶賬。拿著這欠條,不還錢的,都可以報官了。

最後一算總賬,才收回來不到十萬的現金,全都是賒賬。自家的還有直近的親戚家的連欠條都沒有,只是記了下賬,自家的當然不能算錢了,親戚家的那些,還不知道多少年能還清呢。這些大哥都是心裡有數的。

明子家賣化肥,不用先給錢,開出來欠條就能買。這樣的好事兒當然誰都想要。但也不是誰都可以的,有些人家,大哥就是成佛成聖了也不會賒出去的。

比如,木王八家,高章家這樣的。那是想都不要想了。高章家好歹還有點兒自知之明,自己就沒好意思去買。木王八腆著大臉居然跑到鎮上跟大哥講情,也想賒上十袋肥,美的他。明子爹在現場幫忙,一看到他,沒說別的,就當著他的面兒“訓”大哥,說大哥要是敢把化肥賒出去,就打斷大哥的腿。木王八最後都要給明子爹跪下了,明子爹都沒鬆口,到底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大哥收到的十萬塊錢,直接存起來了,一年的利息也不少呢,這些都能算在利潤裡了。

明子沒有看到賣肥現場的熱鬧,因為她接到了報社的電話,有緊急任務,主編指定由她接手。

這一年,西南的反擊戰事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原本跟大北方的部隊沒什麼關係的。但是這一年,上面下令,要輪戰,安排北方的部隊上前線。部隊已經收到了命令,進入了備戰狀態,隨時準備上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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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接到的任務就是到部隊裡採訪部隊的準備情況,以及未來隨隊採訪,她也要當一把戰地記者了。明子對於這樣的工作機會,是很珍惜的,這可是真真正正的要見證歷史了。

等她到了部隊,才發現,事情比較嚴重了。

小文哥的部隊,正好被抽上了。啥意思呢?就是說,小文哥要上戰場了,是真正的戰場。這上前線,就有可能犧牲。就算小文哥是炮兵,只在隊伍的後方,誰也不能保證完全就是安全的,用小文哥戰友們的話說,他們就是那種,要麼一個不死,要是炮兵陣地被敵方發現了,那就是一鍋端,全都活不了。

明子見到小文哥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來,小文哥剃了個大光頭,要不是他的膚色比別人都要黑上三個色號,在一大群光頭裡,還真不好認。剃光頭是為了上戰場的時候,萬一頭上受傷了,方便包紮治療。

“明子?你咋來了?”小文哥見到明子的時候,驚訝得不行不行的。

“我來採訪備戰情況啊。小哥,啥時候走啊?”明子總不能說什麼讓小文哥臨陣脫逃的話吧。

“快了吧,命令一道,隨時出發。動員會都開完了,連裡的豬都殺了吃掉了。”小文哥這思維跳躍的,明子明明問他啥時候出發,他卻想到了連裡的豬都吃完了。讓明子想傷感點的心情都不能維持。

“嗯,你可一定要小心點兒。對了,你告訴家裡了嗎?”明子在部隊待了幾天了,知道被抽調部隊的戰士們都寫好遺書了,只等著命令一到,遺書就要交上去了,萬一犧牲了,部隊就會把遺書和撫恤金一起郵回家裡去。

“沒有,別嚇唬嬸兒了。我遺書郵寄地址寫得是你單位的,我估計我們走的時候,你們報社能收到訊息,要是萬一咋地了,你收到信就能明白了。”明子娘身體不好,心思又重,這要是知道她老兒子要上戰場,不得直接進醫院哪。

“也對。大嫂剛查出來懷了二胎,家裡正高興呢。還是別讓家裡人跟著擔心了。”明子跟小文哥一樣的心思。上戰場也不一定就怎麼著,何必讓家裡惦記呢。小文哥這回從戰場上下來,那可就是上過戰場的兵了,要提幹啥的,容易多了,沒準就能留在部隊了。他在部隊待得如魚得水,一點兒都不想復員,很想轉職業軍人。

明子見過小文哥之後,就迴歸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也不拘是哪裡,哪著相機反正就是各種拍,然後就是拿著個筆記本,看到什麼了,就記一下。也不用給報社發稿子,像這種大行動,都得是上了戰場以後,甚至是部隊已經回來之後,才會有報道出來的。

明子還知道,主編之所以讓她過來採訪這些,並不是為了登在日報上的。日報才能報多少啊。是報社要新開一本關注時事新聞人物和熱點事件的月刊,她的這些採訪和文章很可能要上首期封面的。

跟了半個月,部隊收到新的命令,任務取消了。

取消了……

明子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小文哥他們連隊的豬白殺了。

不知道他們下半年的肉食怎麼解決。

呃,她這是被小文哥給帶跑偏了。

不用上戰場了,那麼小文哥又得為下一期的延長兵役想辦法了。整日在大後方的軍營裡待著,可沒什麼立功表現的機會,想要提幹就難啦。軍校他還考不上。也是挺愁人的。

稿子該整理還是得整理,不能當封面了,也不是不能用的,這也是戰事的一部分嘛,誰說關於戰爭的記憶就非得是前線的炮火跟硝煙了?

明子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主編並沒有派給她新的工作,只是讓她時刻關注著部隊的動靜,既然說了要輪戰,隔壁省軍區的部隊也已經開赴戰場了,自家省裡的早早晚晚還是得上的。

又過了兩個月,七月份的時候,明子又收到信兒,部隊又下了集結的命令。她又再一次到了部隊。這一次,不再是抽調哪一個連隊了。而是抽調優秀黨員。

小文哥又被抽上了。

這回不是他點兒背,是因為旅裡領導覺得他平時表現得不錯,也不想讓他復員,特意給了他這麼一次立功表現的機會。

抽調的優秀士兵們都集中在了團部,一起集訓。同時等待出發的命令。

這一次,抽調的不光是現役的優秀士兵,還有軍校學生,未來的軍官們。

其中就有國防大學下一年既將畢業的大四學生們,而顧向北,就是這一屆的。

這回好,兩個當兵的熟人,全中獎了。

明子可不敢猜測這一次還會不會再鬧烏龍,又臨時下令不去了。

就沒有這麼玩的,部隊可是最講求規矩的地方了。

明子到顧向北的集合地去探望他。

已經半年多沒見過了,明子上班之後,兩人只在過年的時候,顧向北到家裡拜年的時候見過一次。

當穿著一身軍官裝的顧向北向明子走過來的時候。明子突然感覺自己那顆沉睡了幾十年的老阿姨心狂跳了起來。怎麼突然就覺得,一身軍裝的顧向北那麼那麼帥呢?

所以,原來,她是個制服控嗎?

然後,明子的眼神就挪不開了,盯著顧向北一直從宿舍樓門口走到大門口。在顧向北站寧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都快蹦出來了,臉上也有發燒的跡像。

可是再一看顧向北,居然臉紅了,明子突然間就笑開了,也忘了臉紅了。

“你臉紅啥?害羞啊?”明子實在忍不住想要逗顧向北。

“你是女的,別這麼盯著別人看,不好!”顧向北憋了一會兒,才憋出來這麼一句,大約是明子的眼睛真的太火辣了吧。

“我又沒盯著別人看。”明子回答著理直氣狀加理所當然。

“……”顧向北的臉更紅了,但是沒有再阻止明子盯著他不放的動作。跟著明子在林蔭道上溜彎兒。

“怎麼?你長的好看還不行人看啊?”明子從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心動了,就一定會抓住。她也算是個文人了,可能文人的骨子裡都有些瘋狂的浪漫情結吧,這種剎那間的心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向來是書本裡形容得最美的感情之一。當然不容錯過。

“你長得才好看。”顧向北深深的看了明子一眼。

“我長的好看,我知道啊。原來你也知道啊,那你怎麼不看我?”

“……”顧向北又被明子問得沒詞了,回了一句:“我沒有你臉皮厚!”

明子還能被他這話給說退?“我臉皮厚嗎?不厚吧?要不你摸摸?”說著就把臉往顧向北的跟前送。嚇得顧向北直往後退,還眼神轉動觀察著四下裡有沒有人經過。

“不摸啊?那我看看你的臉皮到底有多薄吧?”說著,就上手。明子早都觀察好了,這時間,大家都休息呢,很少有人會出來走動的。

顧向北就躲,還不敢有大動作,更不敢反擊,怕傷了明子,到底被明子得了手。

“嗯,手感不錯,繼續保持。”明子笑得跟偷了腥的貓似的。看得顧向北又憋得臉通紅。

哈哈,明子覺得,這年代真好,二十幾歲的大男人了,還這麼純情。

“喂,顧向北,既然佔了你的便宜,我決定要對你負責了。你以後就是有主兒的人了,記住了嗎?”明子就是這麼乾脆。

“嗯……”顧向北低低的聲音傳過來,蘇得明子全身麻麻的。

“那你上了戰場可得小心點兒,保護好你自己的命哈。”明子終於想起來,來找顧向北的目的是啥了。

“嗯。”

“等你回來,過年的時候,咱們就跟我嬸兒說咱倆的事兒。我嬸兒肯定不會反對的。”明子想的還挺想。

“嗯。”

“你怎麼只會嗯啊?啞吧啦?”顧向北不是這麼惜字如金的人啊。

“嗯。”就是嗯。

“好吧,你贏了……”明子服氣了。搞不懂剛剛被表白的男人的心理。

就這樣,沒有告白,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鮮花,什麼都沒有。明子用耍流氓的方式搞定了顧向北。

集訓了一個月之後,部隊終於要出發了。但是並不是全部。

小文哥他們那一批優秀黨員又被留下來了。

呃,兩回了,小文哥大概是真的跟戰場無緣,只能當個太平兵了。也或都他跟軍隊的緣份還不夠,終究要復員回家去?

國防大學的學生們還是如期出發了。明子跟著他們坐著同一輛車列出發。

火車走了五天五夜才到了邊境附近。

明子不放心顧向北,反正也沒人規定她必須得採訪誰,戰地記者嘛,採哪不是採,她就把這一次的採訪物件定在這一批學生兵上了。一直就跟著國防大學的隊伍行動。

部隊的領導也是夠狠的了,居然真的把這些寶貝大學生給放到了最前線。前線總指揮親自接見他們的時候,明子就在邊上。將軍說了,就是要讓他們這些未來的軍官們到第一線去,讓他們設身處地的去感受一下戰場是什麼樣的,讓他們明白軍人的意義,不是坐在後方的教室裡讀書寫字,而且有流血有犧牲的。有打仗的兵才是真正的兵。

將軍還說,他也會在第一線,跟他的戰士們在一起。他一生打了無數場仗,不是只會待在後方的將領。

將軍的話很有煽|動性,在場的人無不聽得熱血沸騰的,恨不得立刻就扛著槍衝到最前線去。

明子在邊兒都聽得想上戰場了,別說那些個大兵了。

接下來,這些人在戰場上,果然異常的英勇,一腔熱血再加上青年大學生特有的那種血氣方剛,荷爾蒙爆棚,根本就沒有怕死的。

顧向北從部隊開拔就一直在跟明子鬧彆扭,他堅持讓明子回家去,明子說這是工作任務,他就讓明子辭職,工作不幹了,也不能上前線去。說她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的,上前線幹什麼去,不夠添亂的了。

明子肯定不能聽他的。

那這就沒辦法啦,冷戰吧。

就一直冷戰著了,顧向北也真有那個勁兒,明明明子一直就跟著他們部隊,就能忍住一直不跟明子說話。明子也來脾氣了,不說拉倒,誰還求著你說話似的。

得,槓上了。

一個星期的仗打下來,剛到前線,還是一身文氣,滿臉子理想主義的學生兵們全都像換了個人似的。其實最激烈的戰鬥都已經打完了,他們參與的既不是戰鬥最激烈的方向,也不是最危險的陣地,領導們雖然嘴上說要把他們放到最前線去,實際上還是很寶貝他們這些文化水平高的未來軍官們的。

由於人員得裝備上的差異,戰損比接近十比一。

但既使再低的戰損,也有損。身邊不停的有人受傷甚至是死亡,對人的衝擊決對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

明子在指揮部裡,看到下了戰場的兵,一個個的都是面無表情的,偶爾有老兵跟他們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那笑得,跟哭似的,在臉上強行扯動著肌肉,咧出來了一個特別難看的笑來。

明子一直待在指揮部裡,只在停戰的時候,才會到前沿陣地去拍點照片回來。有一點顧向北說得很對,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是不要去前線添亂的好,萬一有什麼敵情,戰士們還得選保護她,何必呢。

明子更常關注的,是後勤問題,戰場上不是只有她一個記者,是有幾十號。關於戰場,和那些英雄事跡,已經有太多人在報道和記錄了,不差她一個。明子更想關注一些平常不太被關注的問題。比如,伙食問題,戰士們都吃什麼,營養是不是跟得上,吃得及不及時。

還後醫療問題,受務的戰士多久能得到有效的治療,藥品供應是不是充足,從後方調配藥品需要多長時間,等等。

甚至是戰士的心理問題,明子也有在關注。後世某大國的士兵從戰場上回國後,大部都有心理問題,各種抑鬱甚至自殺的新聞她可沒少見過。

因為常在指揮部待著,明子經常能見到指揮官們,這可都是後世能當電視劇主人公的名將,是真正的英雄。說不激動是騙人的。好在明子在見識了好幾個想要採訪將軍被當面懟回來的記者同仁後,很有自知之明的慫了,只旁觀,不上前。

“哎,那個小丫頭,來來來。”明子正幫著炊事班幹活,給戰士們打飯呢,正好將軍到後勤部分來視察,看到明子穿著便裝混在一群軍裝大老爺們中間,異常的顯眼,就叫她。

“首長好。”明子一看,是將軍叫她,特別激動,顛顛兒的就跑過來了。

“你個小丫頭蛋子,怎麼跑到我的指揮部來啦?”將軍看著明子問她,挺嚴肅,但並不讓人害怕。

“報告首長,我是xx日報的記者,隨xx團過來做採訪報道的。”明子從兜裡掏出來證件。

“xx日報啊,知道知道。你們寫的那些展現改革成果的文章我看過,寫得不錯。不過,你們不是地方報紙嗎?怎麼跑到戰場來了?”將軍看到明子還真不是瞎混進來的,態度又好了一些。

“我們報社要新開一本關注時事熱點的週刊,這場戰事不正是全國關注的大事嘛。將軍,要不我讓我採訪一下吧?我們週刊就有了頭版文章了,可就算是開門紅了。”明子打蛇上棒,趁機就提採訪要求。

“你這個小鬼,蠻機靈的嘛。不過,我可不接受你的採訪,我一個大老粗,你可別採我。你得多關注關注戰士們,仗都是他們打的,你採我有什麼意思嘛。”將軍沒接受明子的採訪要求,不過他正在往前沿陣地的方向走,明子一直跟著,他也沒趕明子走。

“這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直在關注戰士們的,比如,……”明子把自己發現的問題挑了兩個有代表性的說了說。

“咦,你這個女娃子不錯,還真發現問題了。”將軍一聽明子還真言之有物,對明子的觀感越發的好了,還交待身邊的隨行人員,要認真對待明子提出來的問題。

“將軍,您能跟我拍個合影嗎?我家裡人要是知道我採訪到您了,一定特別高興。他們可崇拜您了呢。”明子又要合影,這回將軍沒有拒絕,就在前沿陣地上,由隨行人員幫忙,跟明子拍了一張合影。

“你家裡也有軍人?”將軍可能是見多了明子這樣的,一聽就猜到可能是家裡有當兵的。

“嗯,我小哥就是當兵的,這一次本來他也要上戰場的,準備了兩次呢,可是最後都來成,他還特別遺憾不能上前線呢。還有我男朋友,他現在就在前面的陣地上呢。”不管有用沒用吧,反正明子是趕緊給小文哥和顧向北表功。

“哦?你還交了個男朋友?還正在打仗的?是哪一個啊?”將軍的臉就落下了,這是以為有戰士在陣前談戀愛了吧?連隨行的將領們看明子的臉色都不太對了。

“他叫顧向北,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學同學。上大學的時候確定的關係。”明子笑容不變,說明著她跟顧向北的關係。

“啊,還是青梅竹馬呢。這個兵我知道,是這一批學生兵裡表現最好的。”將軍一聽是誤會了,臉色這才好了。

幾天的仗打下來,顧向北上大學之前,在一線部隊訓練過一年的優勢就休現出來了,跟他的那些個直接從校園裡考到國防大學的同學們軍事素養就不在一個層面上。本來他們這幾十號大學生就是領導關注的,他這一突出,可不就入了將軍的眼嘛。

“那當然了。將軍,不怕您笑話,他要不是當兵的,我可不會跟他好。我就覺得當兵的特別帥。”明子那個得瑟啊。

“哈哈哈……你這女娃子不錯,有眼光。”將軍被明子那得瑟樣兒給逗得哈哈大笑。

正好,這會兒顧向北他們從前沿換防下來正好跟將軍一行人走個對臉兒。他們這群學生兵穿得和普通士兵還是有區別的,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將軍剛跟明子聊到顧向北,就遇上了他們,就叫人過去問問,看顧向北在不在隊伍裡,在的話,叫過來,將軍說想見一見,是個什麼樣的人,把明子給勾住了。

“報告,xx國防大學顧向北向您報道。”顧向北果然在,小跑著過來向將軍行禮,看到明子在將軍身邊兒,有一瞬間的驚訝,他的表情控制得不錯,不知道的沒準都看不出來他跟明子認識。

“嗯,小夥子挺精神,女娃子眼光不錯。好好幹。”將軍鼓勵了兩句。

這就差不多了,一個最低層的小兵,能得到將軍的接見,將軍還說知道他的名字,這都已經算是萬幸的事情了。

顧向北看將軍不說話了,敬了禮就要退下去了。明子想著也別多打擾將軍視察了,反正她就在指揮部待著,已經認識了,以後還怕沒機會採訪嘛。就想跟著顧向北一塊下去。可是她剛想開口,就看到正轉身的顧向北突然間轉回身來,撲向了將軍,順手還拽了她一把,把她也一塊拉倒。一邊兒還喊著,有偷襲。

是的,有偷襲。

對方特別陰險,在這方換防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潛到了陣地前沿,有山林擋著,這邊也沒發現。或許是他們運氣好,正好還趕上了將軍到前線督戰的時候。

顧向北轉身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對方狙擊槍瞄準鏡上的反光。就這麼救了將軍和明子。

然後,他自己受傷了。身上中了兩槍,一槍在腹部,一槍穿過了肩胛骨。

明子頭一次有了身為穿越人士的感覺,這出門遇襲的事兒,不是應該在小說裡才出現的嗎?不正是穿越人士專屬嘛。

媽的,為啥不打她身上呢?沒準她有個光環啥的,不能咋地呢。打顧向北身上幹嗎呀?腹部中彈是鬧著玩的嗎?搞不好腸穿肚爛,會沒命的。

明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戰地醫院。她的胳膊有擦傷,也不知道被人帶著走的,反正她是大腦一片空白,腦子裡全是顧向北身上全是血的畫面。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顧向北已經在手術室裡了。

幾個小時之後,醫生出來說,手術很成功,肩膀上的傷看得嚴重,實際不要緊,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了。腹部的比較麻煩,子彈取出來了,只是刺穿了腸道,接下來幾天要重點觀察,沒有感染的話,就算是渡過危險期了。之後至少要休養半年以上,才能恢復。

半年就半年。

直到這時候,明子才有了眼淚。

之後,明子啥也不幹了,就在顧向北身邊看著。

過了三天的危險期,顧向北就被轉移到了城市裡的大醫院。開始了漫長的恢復期。

將軍因為顧向北反應及時,並無大礙,後來還到戰地醫院去看望了顧向北。

可能,顧向北這一次大難不死的話,真的要有後福了吧,誰知道呢。

明子想不了以後的事兒,只希望顧向北現在能好好的就行了。

“我這不挺好的嗎?你怎麼又哭了。”顧向北的身體素質算是非常好的,醫生說他恢復的算是很快的。他醒過來兩三天了,只是因為傷的是腸子,手術完一週之內,只能躺著,不能動,說話都是小小聲的,不敢用力。看到明子坐在他病床前面哭,但人卻是好好的,沒受傷,就咧著嘴衝著明子笑。

“你這是命大,撿回來一條命你知道嗎?還挺好呢,我不想聽你說話。你閉嘴好好養你的傷吧。”明子看顧向北笑就來氣。顧向北聽明子這麼說,笑容更大了,然後抻到了傷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邊上兒的護士看明子一邊兒懟顧向北一邊兒給他擦身子,就笑。

顧向北還鬧彆扭,不好意思讓明子給擦,被明子一句,是不是想讓護士給擦又給懟回去了。明子看他臉憋得通紅通紅的,就只給他擦了擦臉得手腳,這要是再給他擦身上,估計顧向北都能著火,還是放過他這個重病號吧。

明子給報社打了電話請假,主編聽說她未婚夫受了重傷,很善解人意的告訴她不用急著回去。

顧向北有醫生護士照顧著,明子每天能做的事情其實不好,他連飯都不能吃,只能打葡萄糖和營養針維持,明子除了每天給他擦擦身子,實際也沒做什麼了。就在病床邊上寫稿子。把她這一段時間以前收集到的資料都整理了一遍,把照片也洗出來了,跟她的兩篇文章一起郵回了報社。

又過了半個月,顧向北已經能夠自理了。只是還不能有大幅度的動作。

家裡已經知道了。

小文哥是知道明子和顧向北都上了前線的。家裡因為很久沒有明子訊息,大哥就給報社打電話,報社裡的人說明子去了部隊。大哥又給小哥打電話,才知道明子和顧向北都上了前線。急得不行。

好在,明子還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她是打到磚廠的,大哥接到電話,就把明子一頓訓,說她太不知道輕重了,怎麼能接那樣的工作,而且上了前線也不說告 訴家裡一聲,讓家裡擔心。

明子在電話裡各種承認錯誤。然後在大哥叫她趕緊回家的時候,才說了顧向北的事情,說她得留下來照礎顧向北一段時間。大哥一聽說,顧向北沒有生命危險了,明子也已經跟著顧向北轉移到大後方的醫院了。才算是放了心。

明子之後,隔幾天就給大哥打個電話報平安。

也知道了,老姐懷孕了。這效率,可夠高的了。

三姐跟三姐夫搬回孃家住了,不是因為家裡出了矛盾啥的。就兩個原因,一是住在三姐夫家兩個人上班都實在是太遠了,每天往返幾個小時,不夠折騰的了。住高官屯就方便多了。還有一個原因,是爺爺想三姐了。爺爺向來是最喜歡三姐的,三姐這一結婚,好長時間見不到,爺爺跟小孩兒似的,都摸了兩回眼淚了。三姐時不時的就得回孃家住上兩天。

後來,家裡一合計,還不如讓他們搬到高官屯呢。反正他們家窮得也沒啥東西,搬哪都損失不著啥,而且就三姐夫一個兒子,三姐夫搬到哪,老爹跟著過來就行了。跟三姐夫一商量,他回家去跟長輩一說,大家都覺得可行。

這就開始張羅著批房場,準備蓋房子的東西。然後三姐和三姐夫先搬回了孃家,就住在剛建好沒多久的倉房裡。

大嫂的孕期已經到了後期了,大哥說,明子娘和屯子裡的嬸子們都說看懷像應該是個男孩。

計劃生育都開始好幾年了,為了生這個孩子,大哥還跑了不少關係,開的證明,證明閨女身體有毛病,才拿到的二胎指標。

剛過了農曆八月,還沒入冬呢,明子娘的身體突然急轉直下,住了院,肝硬化已經很嚴重了。

在醫院住了一個月,二姐把孩子扔給婆婆看著,到醫院護理明子娘。實在是別人都抽不開身,大姐家裡活住,大姐夫不在家,兩個孩子她得照看,走不了。三姐上班,老姐懷孕,大嫂也懷孕。就剩下她一個了,怎麼辦。

這也就是二姐夫好說話,二姐做什麼都默默支援,孩子一扔一個月,也沒說什麼。

明子聽說明子娘病重住院了,也著急。

顧向北能走動了,醫院也有人照顧著,明子就跟他說要提前回家了。顧向北知道是明子娘生病了,就跟領導申請,要回老家養病。

回老家確實各方面的對他的恢復也是有好處的,領導就批了。

明子著急回家,再一個,也是怕顧向北坐不了太長時間的火車,就訂了飛機票。也沒有直飛的航班,先飛到京城,又轉的飛機,才回到了省城。省城還沒有民用的機場,民用飛機,也是借用的軍用機場,顧向北現在也算是功臣了,再有將軍的特別關照,省軍區這邊兒早都派好了車在機場等著。明子跟著搭了一回順風車。

顧向北直接被接去軍區醫院接著住院去了。

明子直接回了老都縣城,看明子娘。

明子娘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只是還不能出院,要再打幾天消炎針。

明子讓二姐回家,她留下照顧明子娘。但是二姐和明子娘都不同意,讓她回去工作。

沒辦法,明子才回了報社報道。

她的兩篇文章和照片已經出了。果然用做了週刊的封面和頭版文章。明子回去之後又交了幾篇稿子。不光是前線的,還有在後方醫院對住院戰士們和醫生護士們的採訪。還有當地民眾對子弟兵的支援。甚至還有兩篇地方民俗風情的文章。

別說主編看了明子這些文章滿意了,就是平常對於明子總是不見人影,很少回單位上班有意見的同事,看到明子的這些工作成果,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記者嘛,一天到晚坐在辦公室裡,能做出來什麼有用的文章?不過,報社也確實有整天坐在辦公室裡的記者,人家那文章也沒少交,至於質量嘛,那就見仁見智了。哪個單位還不得有幾個摸魚的呢!

八四的秋天,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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