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顧家叔爺爺幫忙, 地瓜栽得就很順利了。一千棵苗,一個大人帶著四個孩子忙活, 不過大半天的時間就完成了。

地瓜是很皮實的作物,一點兒不嬌貴。不用多麼仔細的侍弄它自己就能茁壯的成長了。只要除除草就行。

那之後, 明子跟小文哥一起,隔上幾天,就得去顧向北家裡看看地瓜長什麼樣兒了。這半園子地瓜可就是他們幾個的自留地了,收成全算他們的,當然得精心了。顧向北也精心,明子看得清楚,那地裡可乾淨了, 一點兒草都沒有, 一定是他每天都看著拔草才能那麼乾淨。

等地瓜葉子長出來的時候,明子告訴顧向北,那葉子也能吃,別都吃了就行, 一棵秧上摘個一兩片葉子不會影響啥的。到了七月份, 又告訴他,那地瓜已經長出來了,可以吃了。

但是顧向北到底沒舍得早早把地瓜挖出來吃,只是靠著野菜玉米麵粥維生。

學年結束之後,再開學,明子又要跳級了,直接上六年級, 跟老姐做同學,要當小文哥的學姐啦。

學校已經習慣了明子的升學速度,連之前的吃瓜群眾們都習慣了明子的升學速度,對她花三年時間上到六年級的速度已經能夠平常心面對了。

小文哥暑假的時候都快玩瘋了,開學了也樂呵得不行,以為自己終於自由了呢,結果娘一聲令下,放學後,家庭作業,繼續。小文哥果斷悲劇了。誰讓明子給補了一年的課,他都沒啥進步呢,只是從後五名前過到了後十名。

這一年的夏天,省裡下了令,要統一裡修引松水壩,引松花江水到各地,以方便灌溉農田。各生產隊要出民工。

出民工的活兒是大家都搶著幹的,因為一天能掙八毛錢,還供吃住。各個大隊能被選出去出民工的,那都得是平時表現得相當好的才有機會,像是高官屯從家那樣有地主成分的,表現再好都白搭。

高屯官給了十個民工的名額,高隊長家四個兒子就佔了差不點兒一半,再加上他兩個弟弟,一個堂弟,一個妹夫這就佔去了八個名額,剩下的兩個,本來應該有於家二姑父一個的,人家是老兵,該是人家的誰也不敢搶。還有一個,就是明子爹了,明子爹是在生產隊裡趕頭車的,也算在生產隊裡有些威信了,再加上明子娘的人緣,明子爹佔一個名額誰也不會有異義。

後來,於家二姑父為了給單家他大舅子讓一個名額出來,自己去大隊裡格外要了一個名額。單家的才算是擠進了民工名單。

明子爹他們出民工去的地方可遠了,也是趕巧了,正好在江彎屯,離明子三姨家不遠的地方。去的時候,明子爹和二姨家的四個兒子就帶著不少東西走的。除了自己的被子,還給三姨家帶去了上百斤的糧食,地瓜粉,辣椒、大蒜啥的,反正家裡有什麼能拿出來的,就給帶一點兒。

三姨家裡五個兒子,江邊兒上地還總被淹,十年裡得有三四年顆粒無收,只能靠野菜和江裡的魚蝦活命。也是窮得不行。拿這些東西,也能幫著他家緩一緩。再說了,這又是大姐夫又是外甥的,三姨家免不了得破費請吃吃飯啥的,別給人家添負擔。

明子爹出民工一共走了兩個多月,期間一直沒回家。二姨家的三哥和四哥倒是都回來過,年輕,精力旺盛,在當地借個腳踏車,騎上幾個小時回家也不覺得累。第二天一大早再趕回去,還不能耽誤工。

兩人回來都拿了不少魚回來。都是三姨父和他家大小子打的,在家裡用木桶養了好幾天攢夠數了,就讓他們送回來。

那魚肯定是給明子家和二姨家準備的。

三哥回來那次,給明子家送來了滿滿一筐魚,有大有小,還有蛤蜊啥的。四哥回來那次,給了大半筐,一斤以上的魚基本沒見著,蛤蜊得佔了一半。

明子娘也沒說什麼,都是人家的心意。

明子就覺得,這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說得還真對。後來再想想,也是啊,三哥性子像二姨,老實本分,心善到有些軟弱。四哥嘛,除了長得像二姨,別的,還真沒有像的地方。要說起來四哥那長相,還真是,明子活了兩輩子了,上輩子資訊爆炸,什麼樣兒的帥哥沒見過啊。那在明子看來,四哥也絕對算得上帥哥了,還是大帥哥,長的是真精神啊。

至於是不是相由心生啥的,明子就呵呵了……

明子爹不在家,家裡的活兒就是爺爺和二姐是主力了。爺爺今年六十六了,身體特別硬朗,但是畢竟年歲擺在那裡了。好在,夏天也算是農閒時間,並沒有多少農活兒要幹,就是園子裡瓜果蔬菜除除草澆澆水啥的。地裡也是鋤草,但是並不用每天都去。平常爺爺幹得最多的活兒還是撿糞肥。

高官屯小,整個屯子範圍內的壩長也不到五百米,幾天就修完了。高官屯的引松壩就修在明子家的門前,跟明子家的園子只隔了中間一條兩米多寬的土路。其實嚴格說起來,修也都不能叫壩,只是挖了個寬四五米,深七八米的大水溝罷了。每天有幾百個民工在幹活兒,都是外地過來的,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不讓民工在當地幹活兒。

水溝挖完了,兩邊兒的土啥的,收拾得實在算不上太乾淨,這些事兒人家修壩的可不會管。只能生產隊自己處理了,生產隊要求全部社員都要參加勞動,收拾溝邊兒的廢土。明子爹不在家,就剩下二姐和爺爺是社員了。爺爺原本只是看看庫房喂喂豬的,這回也得跟著一起幹活兒。

有一天上午,爺爺正在挑土,突然身邊停下個人,叫住他。那人看穿著就是個幹部,四十歲上下,慈眉善目的,推著腳踏車,“老爺子,跟您打聽個道兒,三道溝怎麼走啊?”

“沿著這條大壩溝一直往東走,過了兩個屯子,你再打聽,往北去就是了。”爺爺很熱心的給他指路。

“你今年多大歲數啦?怎麼還在幹這些活呢?”那人沒有馬上就走,反而跟明子爺爺攀談起來。

“六十六啦。生產隊統一出工,不幹不行啊。”

“您都六十六了,還在生產隊呢啊?”

“家裡就一個兒子,勞力少。”

“啊,這樣吧,大爺,您老今兒個幫我指了路,我得謝謝您哪,今天晌午我請您吃飯吧?等我去三道溝辦完事兒回來,咱們還在這兒匯合,中不?”

“啊?”爺爺有點懵,不過是指個路,一句話的事兒,這是要鬧哪樣啊?

“那咱們就說好啦,我在這兒等您老哈。咱們晌午見。”那人說完,也不給明子爺爺拒絕的機會,上了腳踏車就走了。

爺爺被這莫名其妙的善意弄得心裡沒底了,明子爹就不在家,他也沒人能商量。就去問高隊長。“他二姨父,你說可咋整啊?”

“他請你吃飯,那就去唄。怕什麼呀,咱也不圖他什麼,也沒啥讓他惦記的東西。”二姨父倒是乾脆。

爺爺一想,也是,自己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小老頭兒,人家能圖他啥,那就去唄。反正不吃白不吃。

於是那天中午,爺爺就去了跟那人約好的地方。

那人也沒帶爺爺去哪吃飯,也是,這年頭兒連個飯館子都不帶有的,又是農村,上哪吃飯去啊。他是自帶了幾包點心來的,就坐在路邊兒上,跟爺爺一邊兒吃一邊嘮嗑。

晚上爺爺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好幾包點心。那人買了那麼多,他倆一頓才能吃多少了。明顯就是特意給爺爺買的。又是槽子糕又是蛋糕的,還有油茶面,爐果。這是恨不能把興隆鎮裡大供銷社能買到的點心每樣都買了吧?

爺爺說,那人是縣裡的幹部,到三道溝找引松工程的現場指揮匯報工作,遇到爺爺,覺得他這麼大的年紀挺不容易的,這才給爺爺買了這些吃的。

明子娘聽爺爺說過之後,當時沒說什麼。等明子爹出民工回來,到底跟爹說,讓給爺爺退社,不幹了。都讓人笑話了……

這一年暑假的時候,三姐士敏再一次以一分之差落榜。終於決定不考了。跟士安大哥一起上高中。這一年,她十八歲。

明子也上六年級了,不再跟顧向北做同班同學,改做他學姐了。但是那一園子地瓜,她可還一直盯著呢。開學合也時不常的和老姐還有小文哥一起,放學先去看看地瓜的長勢再回來。

說起來,冷家屯在學校的正北六七裡路,高官屯在學校的正東六七裡路,如果先到冷家屯再回高官屯,等於要走十六七里路。這距離可不短了,就是跑跑停停的,也夠他們三個才十來歲的毛孩子走上兩個多小時了。再加上在顧向北家裡再待上個把小時的。學校三點半放學,他們幾個回到家,都得晚上七點了。

夏天天黑得晚,他們到家的時候,天還亮著,入了秋,天黑得早了。娘就不讓他們上學的時候再去冷家屯了。非要去也行,得是學校放假的時候去。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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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沒啥看的,那地瓜就在地裡長著,看也看不出來啥。這就跟小孩兒頭一回擁有屬於自己的玩具睡覺都恨不能摟著睡的性質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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