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 大哥具體是什麼情況啊?現在在哪裡?住院了嗎?怎麼治?要手術嗎?”明子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一個安靜的房間,給小文哥回電話。

“大哥最近總覺得肩膀疼, 以為是累著了,一直沒在意。昨天疼得受不了, 自己到縣醫院去看病。正好遇到一個朋友,就在門診給做了個彩超,查完了直接就告訴大哥肝上長東西了,讓馬上到省城醫院就醫,還幫著大哥聯絡了省腫瘤醫院的大夫。大哥一聽腫瘤醫院就啥都明白了。也沒上樓,直接在樓下給大嫂打電話讓多帶錢,上醫院。今天早上檢查結果就出來了, 大嫂給我打的電話。原發性肝癌三期。我才到醫院。大夫說快則一個月, 慢則半年。可以做手術,讓家裡商量做不做。”電話裡傳過來小文哥的聲音鼻音很重,明顯是哭了。

“好,我馬上訂機票回去。晚上就能到家。大哥自己知道嗎?”明子當機立斷, 這麼大的事兒, 一定得回去陪著大哥大嫂。

“知道。都來腫瘤醫院了,也瞞不住啊,他不想看了,想出院回家。現在是被大嫂強摁著住院呢,大嫂說只要大夫沒說不給治了就一定要治。我也是那個意思。但是現在看,大哥自己沒什麼信心。你回來吧,也勸一勸大哥, 另外,我給妹夫打電話了,讓他聯絡部隊的醫院,諮詢一下專家的意見,看看還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小文哥說話條理還是清楚的。

“好,我知道了。”明子沒再多說,掛了電話,就出門找紀承,把事情一說,兩人花了三輩的價格買了最快回家的機票。當天晚上十一點,飛機落地,顧向北在機場接機。

“媳婦兒,別著急,啊!我聯絡了京城的專家,片子也給傳過去了,專家的意見,還是有希望透過手術延續生命的。而且目前介入手術是最先進的治療手段了,不用開刀,微創,不傷元氣。現在大哥的主治醫生王主任也是目前國內最好的專家之一了,水平還是非常高的。咱們先做一次,看看效果,如果效果一般,再往京城轉,實在不行,還可以去國外治嘛。千萬別著急。啊……”顧向北是帶著司機來的,自己沒開車。明子一見他的面兒抱著他就開始掉眼淚了。紀承坐在附駕駛的位置,顧向北一直在安慰明子,也是向兩人說明目前的情況,

“那什麼時候能手術?”紀承問道,明子身心俱疲,擔心了一路,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

“已經安排了明天一早就拍核磁,抽血,驗完血,如果各項指標都合格的話,會儘快安排手術,快的話,後天下午或者大後天上午就能手術。”顧向北收到訊息一直在醫院,對情況瞭解得很清楚。

“那好,今天這麼晚了,就不要去醫院了。你們把我送到酒店,然後就回家吧。明天醫院見。”紀承聽完情況就說道。回軍區的路上,會路過公司的酒店,紀承就打算先到酒店將就一晚上。

這不是講究、客氣的時候。顧向北沒有多說,司機很機靈,馬上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大半夜的,路上也沒有行人,車開得很快,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四十分鍾就到家了。中間還把紀承送到酒店。

回到家的時候,兩個孩子早都休息了,玲子姐在家裡等著呢。顧向北早就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幫著照看著點兒孩子。

“要不讓王嬸兒來幫一段時間吧?我接下來肯定得天天跑醫院,顧不上家裡了。”明子跟顧向北商量,玲子姐畢竟有自己的家了,平常來幫個忙還行,總讓人家在家裡待著,就不太好了。

“我下午已經給王嬸兒打過電話說明情況了。她明天就能到。放心吧。趕快洗臉睡覺,明天好上醫院,接下來要忙碌很長時間了,一定要養足的精神才能支撐,知道嗎?”顧向北早就安排好家裡了,哪裡還用明子操心。

雖然心裡亂得一團麻一樣,但是身體的疲憊是真實的,明子在顧向北的懷裡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也算是睡著了吧。只是夢裡看到大哥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又嚇醒了。天剛矇矇亮,卻再也睡不著了。

“再躺一會兒吧,才四點鍾。”顧向北看了下表,叫明子再休息一會兒。

“不躺了。躺下也睡不著,我去洗洗臉,給孩子做早飯。”明了直接就起床了。洗漱之後,給孩子們熬了點兒粥,煮了幾個雞蛋,別的她也不會做了。之後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腦子裡全是從小到大,關於大哥的回憶。

等到孩子們都起床了,看到明子這麼突然的出還都挺驚訝的呢。

“媽?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在南島待兩週呢嗎?才走三天吧?”可心兒迷迷糊糊的問道。

“嗯。你大舅生病了,媽回來看看。你大舅要手術,媽沒時間照顧你們,你倆在家照顧好自己,知道嗎?今天王奶奶就來家,王奶奶年紀大了,平時你倆多幫著她幹點兒活,記住了?”明子開始交代孩子。

“媽,我大舅啥病啊?帶我們也去醫院看看我大舅吧?”小龍兒看明子的狀態就知道他大舅的病肯定很嚴重。

“你倆好好上學,別讓我操心就行了。晚上放學之後自己打車去吧,一會兒讓你爸告訴你們大舅的病院位置。”明子也沒說讓孩子們好好學習,不用管別的事情的話。學習再好,也不能沒有親情,就算他們做不了什麼,總該有這個心的,不然大哥真是白疼他們了。

“好。媽你只管照顧大舅就行,我們不用你管。你放心,我這學期末肯定考個好成績回來,不讓你操心。”可心兒說得可懂事兒了,明子現在正是心裡特別脆弱的時候,一聽孩子這麼說,眼淚差點兒沒下來。

“嗯,好。你乖。”明子難得表揚一把可心兒。

吃過早飯,顧向北也沒去上班,開著車帶著明子就到了醫院。大哥住在介入科,是個單獨的小二樓,並沒有跟其它的科室混在一起,前面就是一個大的院子,裡面都是樹,還有假山,涼亭啥的,環境很好。顧向北已經瞭解過情況了,告訴明子,因為介入還是新療法,手術費用很高,做一次手術就要十萬塊錢左右,所以能住得起這一科的,家庭條件就沒有不好的,相當於是高幹病房了,醫院特意單獨建了這麼個小樓。環境啥的都是最好的。

大哥住在高階病房,一天一百八十塊錢房費,衛生間,電視,空調,衣櫃啥都有,還帶著一張護理床。跟賓館的標準間不差不什麼。

明子還給大哥大嫂帶了早餐。到醫院的時候才七點剛過。

“嫂子,我跟你倆帶了點兒粥,大夫說沒說,讓不讓我哥吃啥啊?”明子把飯盒放下,就問大嫂。大哥正在病床上躺著呢,看上去跟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

“一會兒要拍核磁,不讓吃飯,拍完了才能吃。剛才六點的時候到護士站抽的血。化驗各項指標合不合格,不合格還得打針,打到合格了才能手術。我都問過周圍病房的了。”大嫂的情神狀態也還行。

“明子,你著急回來幹啥。大夫都說了,我最低還能堅持一個月呢,不差這兩天兒了。紀承是不是也回來了?”大哥說起來一點兒都不忌諱,明子聽得眼圈都紅了。

“你這人,就不會好好說話。人家大夫可沒說你還有一個月了哦。要還有一個月還治個屁啊。人家大夫說你這位置長的挺好的,大肝葉上,治療的希望還是很大的。而且人家不也跟你說了嘛,現在科學技術這麼發達,多堅持一天就多一點希望,沒準哪天癌症就攻克了呢,跟肺結核似的,打一針就好了。你別擱這兒嚇唬明子了。”大嫂就訓大哥,她不愛聽大哥說喪氣話。

“就是啊,哥,你得自己有信心。我都問過京裡的專家了,給你治病的王主任是目前國內最好的專家了,片子他們也看過了,希望還是很大的。最主要還是看你自己有沒有信心。”顧向北也開導大哥。

“我知道。我不害怕。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受咋咋地吧。這也不是我害怕老天爺就不收我的事兒。我這兩天在院子裡溜達,也遇到不少病人了。在這一科的,目前來看,還真沒有三兩個月就沒的。咱們住這一排高間兒,都是韓國、日本過來的病人。這個王主任確實挺厲害的。”大哥還有閒心在醫院裡溜達觀察情況呢!

“對了,大哥,咱就這樣。心態好,就沒有戰勝不了的病。”顧向北向大哥豎大拇指。大哥這回的狀態,確實跟他平時的性格不太一樣。平時孩子感個冒到診所打針要是一針扎不上他都能心疼得掉眼淚,這回到自個兒身上了,反而啥也不怕了。

“就是,大哥,你這一輩子竟做好事兒了,沒事兒。不至於咋地了。大嫂,大哥不能吃飯的話,你吃點兒吧。”明子也安慰大哥。把粥盛出來給大嫂。

“我不想吃,一點兒都不餓呢!”大嫂沒動。

“不餓也得吃啊,等大哥手完術你可是伺候的主力,得保持體力啊。”明子很理解大嫂現在的心情,確實,擱誰也不能還有啥心情吃飯了。明知道是那樣,也得勸著點兒。

“伺候啥呀。我都問過了,做這個手術的,手完術六個小時就能下地走路了。五天就能出院了。”大嫂儘可能把這個當成是小手術那樣講。

“啊?這麼厲害嗎?我昨天我沒細問,這介入是個啥手術啊?”自打明子娘明了之後,明子已經好些年不跑醫院了,印象中,這麼嚴重的病,還是開膛破肚的大手術呢。

“就是在大腿上開個黃豆粒那麼大的口兒,從大動脈上下管子,然後把管子送到病灶的地方,往裡打藥,說是得打一大筐藥到肚子裡呢!還不打麻藥。有的說疼,有的說不疼,說不疼的我看都是肺的,肝有毛病的好像都得疼。”大嫂就她樸素的理解解釋了一下手術的簡單過程。

“啊。微創唄。那不打麻藥可夠受的了。能受了嗎?”明子還真的從來沒聽過這種手術。介入她是知道的,後世很多手術都是用的介入。只是她並不瞭解具體的過程。

“我看那些病人好像都沒說疼得受不了。”大嫂也在到處的瞭解情況,不然誰都沒聽過的新療法,心裡沒有底呀。

“那就好那就好。不開刀,咋地也比開膛破肚的強多了。”

正說著呢,紀承進屋了。又聊了幾句。護士來叫,讓去拍核磁排隊去,紀承跟顧向北陪著去了,明子在病房裡陪著大嫂。

“大嫂,具體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明子就問大嫂。

“就是那麼個情況,一點沒瞞著你哥,現在腫瘤已經長到十二釐米了!就看這次手術效果啥樣了。再就是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大夫也說了,大部分病人其實都是嚇死的。”大嫂一邊兒說一邊兒抹眼淚。

“家裡現在都知道我哥的病情了嗎?孩子們知道嗎?”明子給大嫂擦眼淚。

“就你老哥知道了,小舒兒打電話就說是闌尾炎,沒說別的。”

“小夫兒在誰家呢?”小夫下學期上高三了,正是學習緊張的時候呢。

“在二姐家呢。”就二姐家孩子上大學了,就兩口人,輕閒。

“大嫂你錢帶著夠嗎?我把存摺帶過來了,一會兒我讓顧向北去取錢,你看取多少合適?”明子就問大嫂費用的事兒,大嫂臨時從家裡出來的,家裡肯定也不會放太多現金的。

“我帶了兩萬塊錢,暫時是夠了。手術之前再交錢的話肯定不夠。昨天你老哥說今天來的時候帶錢過來。你先不用取了。”這時候,大嫂也沒啥客氣的,關家的幾兄妹之間,除了生意上,平時不會在錢上你多我少的計較。

“那也行。以後我跟你一起照顧大哥,再用錢的話,我就知道了。”明子也沒強求。

“不用你,你家裡還有孩子呢,我自己能整了,你就來看看就行了。”大嫂讓明子以孩子為重。

“沒事兒,我讓王嬸兒過來了。孩子不用我管。我離得最近,照顧大哥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嘛。”

大嫂沒有再說什麼,吃了半碗粥就不再吃了,雞蛋也沒吃,就吃了點兒鹹菜。

八點鐘剛過,小文哥跟大姐夫老姐夫就一起進屋了。

“哥呢?”小文哥進屋就找大哥。

“拍核磁去了,顧向北和紀承陪著呢。剛打電話問過了,才打上針,得九點多能回來呢!”明子就解釋。

“姐夫,你咋也來了?磚廠沒啥事兒吧?”大嫂問大姐夫,這時候磚廠可不能亂。

“沒事兒,強子看著呢,錯不了。我不來看看能放心嘛。啥時候手術啊?”強子在廠裡這麼多年,是最早的元老了,早就能獨擋一面,不然大哥也沒有那個功夫再去忙活林場那頭兒。

“老姐夫,你工地不忙啊?”明子跟老姐夫打招呼。

“還行。再忙也得來看看咱哥呀。你老姐在家光知道哭,急得都不行了,我怕哥看見她那樣兒心裡難受,硬摁著沒讓來,說等手術之後再來。”

“家裡都知道啦?沒告訴大姐吧?可別嚇唬她了。”大嫂一聽這是家裡都知道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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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知道啥呀,現在全興隆鎮都傳來了,都知道你哥得了癌症了。傳啥的都有,連你哥已經沒了的話都有。”大姐夫邊說邊生氣。

“咋回事兒呀?誰傳的呀?”大嫂聽到大姐夫那麼說,老驚訝了,明子也覺得奇怪,大哥才住院兩天,怎麼興隆鎮都傳開了呢。

“也是趕倒黴,你哥前天在縣醫院門診檢查的時候,正好興隆鎮開小賣店那個王四兒也在醫院領他爹看病,就聽到大夫讓你哥上省城了,還聽到說腫瘤醫院了。回去這不就傳來了嘛,他家開小賣店的,本來去的人就多,要傳開還不快呀。”大姐夫說明情況。

“咋這麼缺德呢,瞎傳啥玩意兒啊!那磚廠工人沒起刺兒啊?”大嫂也生氣,還怕工人因為知道大哥狀況考慮到老闆如果出什麼意外,拿不到工資不幹了啥的。

“工人倒沒事兒。強子昨天已經跟工人說過了,不放心的話,以後工資一星期一發。錢也不要緊,夠用。大夥兒也都是惦記廠長的身體,現在對外說是肝硬化,需要住院。家裡跟你大姐她們也是這麼說的,就是你二姐知道實情。”大姐夫又解釋了一句,大嫂的表情明顯放心不少。

“可千萬千萬不能讓老爺子跟老太太知道。”大嫂又交代,不讓告訴明子爹跟三姨,七十多了,可受不了這個。

“這個當然了,都交代過了。”小文哥答應著。

之後又說了一點兒關於磚廠和家裡的安排,就都沉默的等著,現在大家安慰大哥都說得挺樂觀,其實心裡都沒低。這年頭兒,只要一聽說誰誰得癌症了,那就是判了死刑了,還沒聽說過癌症還能治的呢,誰心情能好啊。別說是現在了,明子上輩子都沒聽過誰得癌症能治好了,每年都能聽到周圍誰家誰家又有人癌症去逝的。說是能攻克,所有人也都明白能攻克,可是誰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反正二十年之後,還沒攻克呢!

小文哥沒在病房等著,下樓也去了放射科去了。

十點鐘的時候,幾個人一起回來的,大哥順便在食堂吃了點飯。

中午的時候,大姐家的娟子小兩口也來了。她去年就結婚了,結婚一年多了,還沒要小孩兒,物件兒掙得不少,娟子就一直在家裡做全職主婦。應該是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知道大哥病了,上午就給大嫂打電話,問了具體的病房地址,中午的時候,兩人就過來了。她們小兩口一直沒買房子,租房子住呢,離醫院不算太遠,坐公交車十幾站就到了。

明子之前想讓她們去住她的老房子了,可是那裡離娟子物件上班的地方太遠,不方便,就沒去。大姐和大姐夫一直讓他們買房,娟子手裡也不是沒有錢,付個首付還是可以的,但是她一直堅持,把錢都用來進貨了,不著急買房子。

日子都是自己過的,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其實明子還是挺認同娟子的想法,高家底子薄,兩個兒子都上學,又結婚,一個豆腐坊才能掙幾個錢啊,能到現在這樣就不容易了,買房子肯定他們自己掙。現在不把錢投到買賣裡,投房子上壓死了,拿啥進貨呀。

中午誰也沒心情吃飯,都在食堂簡單吃了一口就算了。都在急著等結果。

下行三點。大夫會診,到病房通知,血液檢查各項指標都非常好,明天做手術,第一臺。

明子也說不上自己是個啥心情,指標好,馬上能做手術,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可是一想到要做手術,結果什麼樣都不知道,心裡又緊張得不行不行的。

小文哥跟兩個姐夫聽到結果就回縣裡去了,明天再過來。娟子小兩口蹭車也跟著走了。紀承也回家去了,他昨天晚上直接在酒店裡對付了一宿,一直還沒回家呢!他那個後爹已經沒了,他把他媽接到城裡來了,現在家裡就他們娘倆,一直沒結婚,別人也不好總勸。

“你倆也回去吧,明天手術再來,回家趕緊休息休息,昨天都沒休息好吧。小顧工作忙不用特意過來了,別耽誤了工作,你那都是大事兒。”大哥就攆明子跟顧向北也回家,他現在跟好人兒一樣的,沒必要用這麼些人陪著。

“不著急,可心兒他們倆說放學過來,等他們來了我們一塊兒回去。”明子就跟大哥說。

“你就沒正事兒,讓孩子來幹啥來,這醫院是啥好地方啊?再說了,這麼老遠,你就讓孩子自己過來?道上全是車,多危險。”大哥就訓明子。

“沒事兒,他倆都那麼大了,這點兒道還來不了啊。他們關心舅舅,這個事兒得鼓勵。”年前倆孩子自個兒跑出國的事兒明子都沒敢告訴大哥,不然以大哥那麼護犢子的性格,還得說她跟顧向北。

果然,沒過一會兒呢,兩孩子就來了,還買了兩兜水果來。

還行,還知道探望病人不能空手呢。

可心兒人活泛,開了就一直膩在她大舅身邊,一會兒問她大舅累不累,一會兒問渴不渴,一會兒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把大哥哄得眉開眼笑的。中間大哥去了趟廁所,小龍兒都在一邊兒扶著去的。大哥說不用,他還非得跟著,大哥就笑,這是享上外甥福了。

晚上又一起出去,在飯店門口的小飯館吃過飯,明子一家四口才一起回的家。

回到家的時候,王嬸兒都已經在家了,之前打過電話,不回來吃飯了,就沒給他們準備飯,回來問了問大哥的情況,唏噓了幾句,說那可是個好人。又安慰了明子幾句,好人自有好報啥的。

明子早早的就洗漱躺下了,迷迷糊糊的胡思亂想中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還是七點多,依然是顧向北開車,跟明子兩人到的時候,病房裡已經到了一大群人了,小文哥跟四個姐夫都在呢,連三姐夫都請假來了,還有陳國棟也過來了,吳迪昨天夜裡也從南島趕回來了,還有飛鴻,娟子也都在,紀承跟他媽也都在呢。明子兩人距離是最近的,沒想到來得卻是最晚的一個了。

氣氛很壓抑,大家都沒什麼話,能看出來都很緊張,就大哥自己在吃早飯呢,還吃了不少,挺香甜的樣子,好像明子拿來的王嬸兒特意做的早餐也用不上了。

大哥大概是在場最輕鬆的人了。

七點四十,護士到病房送止血的沙袋,一進屋,看滿屋子的人,還嚇了一跳,倒也沒說什麼,哪家的病人要手術的時候不是一大家子陪著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就出去了。

八點二十,大夫上班二十分鍾之後,手術室一切準備就續,護士來通知,可以去手術了,大哥現在沒打針,也能走能動的,不用扶不用攙的,自己拿著止血袋往走術走,明子跟大嫂還有娟子,在後頭,把病床上的被子收拾了一下,還要拿著便盆啥的,備著手術中途用到。都拿全了,才把房門鎖上下樓去手術室。

大哥已經進去了。接下來,家屬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都在手術室門口的走廊上站著等著,眼巴巴的盯著手術室的燈,就等著什麼時候門能開。

明子腦子裡什麼也想不了,就是木木的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

兩個小時零五分鐘,手術室的門開了。大夫叫進去兩個人幫忙抬人,大哥現在不能動。小文哥跟飛鴻進去的。大夫一邊交代呢,三個小時之後沙袋可以撤掉,六個小時之後可以下床走動。不影響進食,中午可以正常進食。

因為沒有打麻藥,大哥一直是很清醒的,只是不能動,還有就是疼得滿頭都是汗。

家裡來的人多,到了病房,幾個大男人一起,不費什麼力氣就把大哥移到了病床上,大哥中年發福,現在得有一百七八十斤,正經挺重呢。

大夫隨後也到了,說手術很順利,病灶都栓死了,之後看恢復情況,一個月之後再做第二次,一直到病灶徹底栓死不供血為止。

大哥已經疼得聽不表大夫說什麼了,大夫只告訴忍著,說越疼說明效果越好,也沒給開止痛藥啥的。

明子在邊兒上不停的給大哥擦汗,大嫂在另一邊擦,那汗真的跟水洗的一樣,顧向北在床尾壓著大哥的右腳,怕他太疼動作大了再扯到傷口。大哥疼得受不子,就使勁攥著大嫂的手,眼看著大嫂的手用被攥得青了,明子在這邊拉著大哥的手,讓他難受就掐她,大哥並沒有真的掐她,只是用力的攥了她的手。

疼是別人幫不了的。中午大哥疼得也沒吃下去東西。三個小時候之後,止血沙袋拿下去了,右腿能動了。稍稍能忍住點了,大哥就讓大家回去,該上班上班,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他這用不了這麼多人。大夥兒也就陸續走了。只留下大嫂還有明子跟顧向北。

又三個小時,能下床走動了,顧向北攙著大哥在走廊裡活動了一會兒,疼痛才沒有那麼難忍了。晚上終於能吃東西了。

小文哥一會兒一個電話,一直在問恢復啥樣了,還疼不疼了。

小舒兒給大嫂打電話的時候,知道她爸住院了,就一天兩個電話的問,啥樣了。雖然騙她說是闌尾炎,但是她從小到大,大哥除了幹活兒的時候受傷手被刀割到過,還真沒生過病,小時候體質不好的事兒她也不知道。所以肯定還是惦記。

可心兒跟小龍兒晚上又來了,陪著一會兒,跟著顧向北回家去了。明子當天晚上沒有回家,跟大嫂一起在醫院陪護了,七瓶點滴,得打到半夜才能打完呢,大嫂自己怕看不過來。

大哥當天又疼了差不多一夜沒怎麼睡,明子跟大嫂就守了一夜,給他擦汗,擦身上。

第二天一早,疼痛就斷崖式的減輕了,大夫過來巡房問了,沒有發燒,排便啥的都正常,只說了恢復挺好。之後又是七瓶點滴。再沒有別的檢查。

大哥一天比一天硬朗,到第三天的時候,已經能與來探病親戚朋友聊天聊上一個小時了。

沒人兒的時候,大哥就自己到樓下的小亭子裡去坐坐,在花園裡走一走。他心態特別的好,來探病的,男男女女的一聽病情很少有不哭的,大哥卻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還總勸大夥兒不用擔心,他沒事兒,有高人給他算過,他能活到九十五呢!

在院子溜達的時候,也不閒著,給同樣出去溜達的病友做思想工作,開導大夥呢。等到第五天,點滴只剩下三瓶的時候,天天下午,在樓下聚著十幾個病友,聽大哥“講課”。連大夫都說,大哥做為病人,對那些病友是最有說服力的。這段時間,患者們的精神狀態明顯不一樣。

明子只在第一天陪了一晚上,之後大哥沒再麼疼,能自理的時候再沒留宿過,又跟明子娘當年住院的時候一樣,一天三頓的來醫院送飯。王嬸兒畢竟是專業學過的,營養餐搭配得可比醫院的食堂好多了,玲子姐白天也來家裡幫忙熬湯啥的。

小文哥隔一天就來醫院一趟,再沒讓家裡別人來,知道大哥恢復得挺好的,就沒讓大夥跟著折騰。

五天之後,大夫通知,第二天抽血,拍片子,看治療效果,如果恢復得好,就可以出院了。

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大夫說效果不錯,可以出院了,回家養著就行。一個月之後回來複查,再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

能出院總是讓人高興的事情。

小陳開著車來接的,小文哥也來了。車裡坐不下那麼多人,明子自己開車回去的。

大哥沒有回家,手術之後,他還是沒有力氣,走不了多遠,更沒有力氣上樓。明子本來說讓去原來的小樓,那裡一直也有人打掃的,隨時都可以住。大哥沒過去折騰,直接住到了一樓大姐家。飛鴻和娟子都結婚搬出去了,明子爹一直在高官屯,偶爾回來也是住五樓,大姐家的空房間多得很。

明子娘走後,大姐就是長姐如母了,還省得大姐惦記他,上樓還上不去。

反正都是樓上樓下,二姐也能下樓幫著做飯啥的,也不用大姐伺候,也挺方便的。

大哥回來的時候,大姐家已經聚了十幾個人在等著呢。看大哥一步一步的挪著走,一點兒沒有了之前風風火火的樣子,一個個的都偷偷擦眼淚,還要避著點兒大哥。

孩子們晚上放學,也都來看大哥,都圍著大哥眼巴巴的看著,大哥在看到孩子們的時候最高興了。跟前兒就缺在外面上大學的小舒兒跟伏雨還有在省城裡的小龍兒跟可心兒了。他向來是最喜歡跟孩子們在一起的。

一週之後,大哥自己開車,帶著大嫂,回了磚廠一趟,從興隆鎮過的時候,特意開得慢了一點兒,讓全鎮子的人都看看,他是不是像他們傳的那樣兒,已經病入膏肓了。

到了磚廠,又強行堅持著,在磚廠走了一圈,還上大窖上看了一圈兒。以安工人們的心。

回來的時候,因為身子虛,累得滿頭都是汗。但是不得不說,這一趟,效果是爆、炸性的,不光是止住了流言,工人們躁動的情緒果然也沒有了。

十天之後,小舒兒放暑假了,回到家之後,才知道大哥的真實病情。然後天天的在家待著,看著大哥,哪也不去。在學校交了一個男朋友,也不聯絡了。

又過了三週。大哥回醫院複查。

之前在家的時候,家裡人說起來之後還要做幾次手術的事,大哥就一直說,寧可死也再不做手術了,太遭罪了,剛手術完那一天一宿,疼得真是生不如死。他說他說,大夥兒也就是聽聽,誰也不真的把他的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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