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5
謝青陽學著沈悅之的動作, 將兩隻手分開放在腿上，一路揉捏：“是這樣嗎？”
沈悅之點頭：“嗯, 差不多。其實還是熱敷最好，但現在沒法弄。”
謝青陽“哦”了聲, 揉腿的同時順便問：“每個禮拜一的升旗儀式都那麼多人嗎？”
沈悅之給她科普：“理論上是，不過到後面很多人都會找理由不去的。”
謝青陽似乎有些意動，又問：“那，操場那麼小，怎麼做操啊？”
沈悅之繼續科普：“做操的時候人少了差不多一半吧？而且會有一些班被安排到林蔭道上，食堂前面不是也有一塊空地嘛，能聽見廣播就行了。
謝青陽道：“這樣啊。”
沈悅之笑了聲, 轉而問：“哎, 現在腿還疼不？”
在她問出這句話的瞬間，刺耳的鈴聲突兀響起。
班內靜默了一瞬，很多人條件反射地往座位上走。走到一半兒，忽然有人想起什麼, 看一眼腕上的表：“……這是下早讀的鈴啊, 沒上課。”
這話一出，一群十七八歲的高中生迅速恢復了談性，聊天的講題的各自湊到一堆，教室裡噪雜又熱鬧。
孫敏和李蓉坐到了一塊兒，李佩佩正好在她們前面。三個人挨著東面窗戶，哪怕是在上課看黑板時，依然能用餘光瞄見外面青翠的樹蔭。
沈悅之與謝青陽則坐在教室西數第二組, 往右還是曲璐璐和馬驍，再往右就是牆壁和教學樓走廊。
此時此刻，沈校霸正聽她的同桌講：“疼啊，不過也沒什麼，過會兒就好了吧。”
說著說著，手上的動作彷彿也慢了下來。
沈悅之：“嗯……等一下，你的手勢有點問題。”
謝青陽看一眼自己的手，“不是這樣嗎？”
沈悅之在自己腿上比劃：“你手太松了，使不上勁吧？剛剛按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疼？”
謝青陽想了想：“有一點，但沒太大感覺。”
沈悅之道：“應該是會疼的，沒感覺的話就是沒按到位，你看我是怎麼按的。”
謝青陽觀摩了一會兒，照著沈悅之的動作，在自己大腿試驗。
兩人面對面，腿並腿。教的人滿心旁騖，聽得人也不太認真，講來講去，謝青陽都沒有沈悅之描述的那種感覺。
她其實已經不太想繼續下去。總歸只是站太久不活動，不像體能測試，每跑一次八百就要疼上三天。現在這點程度，大約過了一會兒就好了。
可看眼前的人那麼上心，又總沒辦法喊停。聽到最後，謝青陽乾脆講：“要不然，你幫我按一下？”
沈悅之僵住。
謝青陽很冷靜地給她分析：“就算我手勢對了，不是還要講究力道？再說，你說按的時候會疼，我應該對自己下不了手。”
沈悅之的手開始顫抖。
謝青陽道：“同桌，行不？”
沈悅之連聲音都是顫動的：“行，當然行。”
她的思維在此刻已經炸成煙花，滿腦子都是“青陽她居然這麼邀請我”。之前那些躊躇遲疑在此刻成了過往雲煙，雖然還是覺得耳根發燒，可比起自己的一點尷尬，當然還是讓喜歡的姑娘舒服點更重要。
想到這裡，沈悅之又開始跑偏。
讓謝青陽舒服……怎麼舒服？
無數十八禁畫面在沈悅之腦中飄來飄去。說起來，她似乎還從來沒有在學校澡堂遇見過謝青陽，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緣故。
沈腦補中悅之在某個瞬間感到遺憾，但她很快安慰自己，以後還有很多機會。開學了，澡堂的人流量跟著暴增，有很多女生會選擇兩人擠在一間。
哪怕是她自己，之前也和孫敏她們幾個擠過。一開始會覺得尷尬，沒法直視舍友們，但水一衝下來，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想快點解決戰鬥。
從澡堂出來還會相互打趣，孫敏甚至做了個全宿舍八個人的胸部排行，從小到大，沈悅之毫無疑問位列第一。
想想也挺辛酸的。
在翻飛的思緒裡，沈悅之終於將手放在謝青陽腿上。
和她之前想的一樣，隔著一層布料，但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掌心下大腿的彈性。可惜的是沒什麼溫度，大約是校服褲子的隔熱性能太好。
她深呼吸了下，盡力讓手穩住，至少不要邊按邊抖。
兩隻手差不多就能圈住整條腿，也不知道是謝青陽腿細，還是她手大……一路往下按的時候，她一次次止住脫韁的各樣想法，又一次次不自覺地陷入想象。
她在謝青陽剛轉來的那個禮拜，還有之前放假的十天裡，不止一次地看到謝青陽穿短褲的樣子。
那些褲子似乎太短了，到大腿根上。一旦坐下來，就幾乎不給兩條腿留什麼遮擋。
這會兒回想時，沈悅之才發覺，自己似乎看了很多次謝青陽的腿……她能想象到那兩條腿的觸感，細膩的，光滑的，沒什麼顯眼的肌肉塊，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沒錯……謝青陽和她完全不一樣。
謝青陽就是那種最符合人們對“女孩子”的想象的女生，雖然只有十七歲，可膚白貌美腰細腿長。相比之下，她卻渾身肌肉，皮膚說的好聽點是蜜色，說得難聽了就是太黑，和謝青陽完全不在一個色號。
“哎，同桌，同桌？”謝青陽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
沈悅之“啊”了聲，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下：“我想到之前我爸教我按摩的時候的事兒，有點跑神了，不好意思啊。”
謝青陽定定地看著她。
沈悅之並不知道，自己此刻根本不是“跑神”了的樣子。她的臉比她想象中要紅很多，額頭隱隱冒出汗水，一副運動過度的樣子。
謝青陽擰了擰眉，抬起手，將手背靠到沈悅之額頭。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沈悅之講：“有點燙啊……是不是我手太涼？”
一邊說，一邊舉起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額頭上。相互比對了會兒，然後很肯定地說：“你額頭就是比我燙，是昨天晚上著涼了嗎？”
沈悅之：qaq，沒有沒有沒有。
沈悅之沉浸在謝青陽手背的觸碰中，“誒？沒有，沒發燒。”
額頭上按說是沒什麼神經末梢的，可在這會兒，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在叫囂。
說謝青陽連手背都是軟軟的，明明看起來纖細薄弱，實際上卻意外的有不少肉？
說謝青陽的腿實在手感太好，多想讓這礙事的校服褲子消失，她就能直接碰到。
沈悅之絞盡腦汁，想法子解釋自己現在的狀態：“就是有點熱啦，應該是因為教室不太通風？”
謝青陽聞言側過頭，看向視窗的方向。三面窗戶都開著，窗邊的孫敏注意到她的視線，還朝她揮了揮手。沈悅之說熱，但她卻覺得溫度正合適，還隱隱想著世界真神奇，這才剛九月，就涼快了一大截。
沈悅之又道：“嗯，還有之前，在操場，真的太憋了。”
謝青陽道：“哦，那你反射弧真的很長。”
沈悅之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謝青陽之前也拿這話說過她。
她忍不住笑了，認下這個屬性：“是吧……對了，反射弧是什麼樣子啊，是不是也神經啊筋啊差不多？我還帶了一包麻辣牛筋到學校，下午給你帶點嗎？”
聽前半截的時候，謝青陽用帶些憐憫的神情看她，好像在說“怎麼會有這麼沒常識的人”。也是沈悅之夠坦然，才在謝青陽這樣的視線下堅強地把話說完。
聽到後半截，謝青陽眨了下眼睛，說了個牌子，問：“是他家的嗎？”
沈悅之：“呃，不記得了，但真的蠻好吃的，不是那種三無作坊。”
謝青陽無語了一瞬：“你買東西不看商品名嗎？”
沈悅之振振有詞：“看包裝不久行了。”
謝青陽：“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雷碧’，‘周住牌洗衣粉’……這些東西有人買了。”
沈悅之一開始沒明白她說的是什麼，還是謝青陽給她提示了下，她才恍然大悟：“沒吧，我沒遇到過啊。”
謝青陽笑了下，沒再說話。
沈悅之莫名覺得，如果照著之前的勢頭往下講，謝青陽大約會說出更多自己不太明白梗的吐槽。
所以這算是對手太弱，所以及時收手了？
沈校霸很不走心地思考了片刻，就忘掉這個話題，口中道：“這條腿差不多了吧？換另一條吧。”
謝青陽這回倒是很配合：“好。”
她沒說什麼多餘的句子，就將右腿換下來，把左腿踩在之前踩著的橫槓上。
可這樣一來，沈悅之的腿就有些不知道要怎麼放。
一個座位的空隙還是太小，為了讓謝青陽踩得順一些，她差不多是用背對黑板的姿勢坐著，再把上身扭到與謝青陽相對。這麼稍微按了會兒，沈悅之就有些腰疼。
她只微微皺了下眉，謝青陽便似發現了什麼，主動道：“真的不舒服的話就不麻煩你了……哎，等等，你這個姿勢，是不是很難受？”
沈悅之道：“沒有。”
謝青陽看著她：“怎麼可能沒有？這樣吧，你把腿岔開，放在凳子兩邊，會不會好一點？”
沈悅之想象了一下，覺得那個畫面太美，自己不太敢看。
但謝青陽很堅持。她的語氣裡甚至有點抱怨的意思，聽在沈悅之耳中，讓她既窩心又高興，“同桌，你明明就不舒服……”
沈悅之的心快軟成一灘水了：“好好好，聽你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忘記了之前的想入非非。不再覺得小鹿亂撞，面上發燒。
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柔軟，恨不得謝青陽是剛剛被蘇女士帶回家的三花，能被她摟在懷裡，天天純潔地暖床順毛。
沈悅之：“好啦，有沒有比之前好一點？”
她活動一下手腕，聽謝青陽說：“……好多啦，”一邊誇她手藝好，一邊試著站起來活動活動，很快又坐下，驚喜道：“不疼了，也沒有之前那種腿打不了彎的感覺。有點發熱，是被按開了嗎？”
沈悅之有點拿不準她這個“按開了”是什麼意思，於是高深莫測地微笑：“差不多吧。”
這麼按按揉揉的，一個課間眨眼就過去。
正式開學第一天，前兩節課是語文大禮包。語文老師像是不急著上課，先和臺下一眾學生聊了會兒假期生活，然後問起古文背的怎麼樣。
課代表周琛匯報情況：“差不多是三天一篇吧，現在背了十篇，都是一個個去給羅老師背的。”
語文老師就教育她們：“羅老師那麼辛苦，你們上英語課一定要認真聽不過這不是讓你們在語文課上寫英語作業，第三排那個女生，說你呢。”
被點到的學生迅速把卷子塞到桌下，眼觀鼻鼻觀心，假裝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語文老師笑了下：“行了，你們這次放假的作文我爭取下禮拜一之前改出來。現在上課，五三翻到之前講的那一頁。”
熬過前兩節課，不少人昏昏欲睡，選擇在大課間補覺。
結果外面傳來一陣廣播聲：“第九套廣播體操，明日的朝陽。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其中很多人捂住耳朵，怨聲載道：“吵死了，怎麼睡啊。”
但也只是說說，課間寶貴，能眯一會兒是一會兒。
謝青陽聽了會兒廣播，便開始在書包裡摩挲。
摩挲了一會兒，像是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她開口問沈悅之：“要不要出去走一下？”
沈悅之十分驚訝：“走？下面都是人……”話說到一半，其中意味突然一轉，“也行，他們做操的總不會到小花園裡去。”
謝青陽從書包裡拿了點錢：“順便買點東西吧。”
沈悅之眨了眨眼，想到什麼：“同桌，你是不是見……”
謝青陽瞄她一眼，照例是很坦然地說：“是，我剛剛看了下書包，好像沒拿夠衛生巾。”
新座位比舊座位好一點的是，不再周圍一圈男生。雖說這樣，此刻她們後面兩個正趴在桌上、也不知道睡沒睡著的就是雄性生物，兼沈悅之球友。
沈悅之一秒緊張起來，往後看一看，再看看曲璐璐。
之前謝青陽就和她說過，在江大附中，女生見習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可話說過就過了，沈悅之那時還只把謝青陽當做單純的同桌，最多是比較合自己眼緣，便沒太放在心上。
這會兒一下子舊話重提，沈悅之條件反射之下差點伸手捂住謝青陽的嘴。對上謝青陽驚訝的目光，才發覺自己似乎反應過度。
至少後面那倆貨現在還在呼呼大睡，完全沒有醒來的趨勢。
但她還是將嗓音壓低了些：“同桌，這裡不是附中啦……讓那群傢伙看到你的衛生巾，他們說不定得搶過去起鬨。”
謝青陽更加驚訝：“還有這種事？”
沈悅之一頓，覺得在前一個說法裡自己似乎太廢柴，根本是直接神隱。
她立刻打補丁：“不過你在我這兒，肯定沒事兒啦。”
謝青陽的神情有點複雜，看看後面的兩人，再看看教室裡其他幾個男生。
她慢吞吞道：“是真的發生過這種事，還是……？”
沈悅之道：“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有次孫敏衛生巾掉地上，她不好意思撿，結果被一男的撿取了，滿教室地問那是誰的……好多人在笑，後來問到孫敏，她臉特別紅，就被看出來，還被之前在笑的那些人起鬨。”
說這麼一段話的時候，沈某人一直壓低著嗓音。一直到最後一句：“當然，後面我幫她打回去了。”
謝青陽道：“難怪她現在那麼喜歡你。”
如果沈悅之稍微自戀一點，她大約會把謝青陽這句話理解成吃醋。
可實際上，沈悅之已經對謝青陽所說的、各種各樣的，讓她心跳加快的話見怪不怪。
應該說，不管是誰，短時間內被各種轟炸，都會到她現在的麻木狀態。
她感受了下，滿意地發覺自己這次心跳的頻率比謝青陽讓自己幫她揉腿時低了很多。
謝青陽“唔”了聲，就不在說話。
沈悅之看她這樣，更加抓緊兩人談話的主題，認真道：“所以以後還是別冒險啦。”
謝青陽道：“我覺得……好不可思議啊。附中的話，經常有那種，女生沒帶衛生巾，然後男生幫著買的。從初中就有這樣的事了，大家都很習慣。”
沈悅之嘆了口氣：“哎，你們的老師引導的好嘛。”
謝青陽道：“感覺羅老師挺負責的。”
沈悅之道：“和負不負責沒關係啦，主要是嘉明也從來不安排這方面的課，只是發了本生理衛生講解的書而已。再加上很多學生都是成績很差，塞錢進來的，對這種事一知半解，就喜歡鬧騰。”
謝青陽：“這樣啊……塞錢進來的？”
沈悅之一怔，這才發覺，自己好像是挖了個坑，把自己也埋在裡面了。
好在謝青陽也沒太注意，很快又說起別的話題。
沈悅之陪她一起下樓，面前就是一大片做操的學弟學妹。她觀望了一下：“好像比我想象的人還少，操場都沒佔滿？”
謝青陽道：“初一和高一應該不會這套操吧，是不是這兒只有初二高二？”
沈悅之觀察了一下：“好像是誒。”
她們從教學樓前走過，身側一開始是塑膠籃球場，之後是一個小型花壇。
花壇再之後，就是食堂了。
雖然是課間，但小賣鋪還是十分爆滿。無數人擠在裡面，隊伍排了一圈。
沈悅之看了一眼，就道：“不然還是回去借吧？感覺根本排不完啊。”想了想，又補充，“我幫你借。”
謝青陽道：“不用，”她停頓了下，解釋，“阿姨收錢收得很快，肯定能排完。不過，我原本以為人不多，可以散下步的。”
沈悅之笑了下：“沒事啊，來小賣鋪也是散步。我先去排隊吧，你去選東西。”
謝青陽“嗯”了聲，道：“好。”
最後來看，兩人的說法都沒錯。
她們的確是排完了，可剛一付錢，上課鈴就響起。沈悅之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廣播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操場更是空空蕩蕩，只有小賣鋪裡還有十來個人。
阿姨還是遞來一個黑色的袋子，然後就轉向她倆身後的人：“還買嗎？你們紀檢快進來了”
短短一句話，沈悅之與謝青陽只聽了一半。
在阿姨剛開口時，謝青陽就塞好了東西。沈悅之不由分說地將塑料袋拿到自己手中：“打鈴也要打很久，咱們在鈴聲結束之前得跑到教學樓下，行嗎？”
謝青陽：“行。”
她們一路狂奔，期間沈悅之一直拉著謝青陽的手。
這樣的畫面對兩人來說都很熟悉，從前也有過這樣的經驗。
沈悅之遠遠就看到站在她們教室所在的教學樓入口的紀檢，也是冤家路窄，正是長得蠻帥、讓她一度擔心自家同桌會不會被勾搭走的那個男青年。她不由地將謝青陽的手拉的更緊，爭取一鼓作氣，直接從紀檢旁邊衝過去。
讓她有些詫異地是，自己還真的做到了。
男紀檢對她與謝青陽視若無睹，但沈悅之還沒來得及慶幸“趕上了”，就聽見那個紀檢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等等，你哪個班的？”
她腳下一個踉蹌。
謝青陽察覺到了什麼，道：“不是說咱們。”
沈悅之：“誒？”
果然，隨著謝青陽這句話，後面又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憑什麼剛才那倆人就能進去？她們才比我快幾步，鈴聲還沒結束呢。”
男紀檢的聲音裡帶著點不耐：“廢話什麼，說你是哪個班的就行了。”
男生還是不服，男紀檢就道：“人家是上次考試你們應屆生的第一啊，你排多少？”
聽到這話時，她們已經上到第三層。
樓下的聲音變得不甚清晰起來，沈悅之還是拉著謝青陽的手。她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迴盪，片刻後，沈悅之推開自家班級的後門。
……等等，力氣好像有點大了！
“哐當”一聲響，引得全班人回頭來看。羅老師站在講臺上，看著姍姍來遲的兩個學生，很無奈地講：“快坐下吧，有沒有被紀檢記？”
沈悅之信誓旦旦：“沒有。”
謝青陽跟在她身後，趁著她吸引視線，低調地坐到自己座位上。
這一天要結束時，沈悅之才發覺，英語課前自己與謝青陽的表現，似乎在班裡形成了話題。
一半人在討論，為什麼紀檢沒有攔住她倆。另一半人則在深思，她倆課前到底去哪兒了，這才一副疲於奔命的樣子回來。
沈悅之：“……”這群人是有多無聊。
謝青陽：“……”
雖然轉校生什麼也沒有說，但沈悅之覺得，她應該是在贊同自己的。
很無聊的高三二班在第二日，也是正式開學以後的第一個週六下午，迎來了第一次小測驗。
班級前三早在之前就達成協定，這會兒相互比一個手勢，就答起題來。
她們幾個都沒猜到的是，這次小測驗的科目是政治。題量適中，三十道選擇，各佔兩分，另加四道大題。
謝青陽與張茂彥、王萱早已說好分工。她們分得很簡單粗暴，一個人做三分之一。轉校生負責最前面那部分，不出二十分鍾，就已經答好。
她目測一下剩下兩人與自己的距離。張茂彥坐最中間那組的第三排，王萱則在她這組的第二排。那兩人這會兒還在刷卷子，而她自己，在滿班伏案刷卷的人當中，顯得無比顯眼。
謝青陽思索了片刻，低下頭，繼續做起剩下的題目。準備等王萱和張茂彥答完，再與她們交換卷子。
一張解答題寫滿、填空寫了幾道的答題卡被傳到謝青陽手中時，考試時間已經過去大半。
圈出五六道選擇、開始對著解答題發呆的沈悅之目瞪口呆。她看著謝青陽手裡多出來的紙頁，內心蠢蠢欲動。
謝青陽：“同桌，把臉轉過去。”
沈悅之：“嗯……什麼？”
謝青陽頭也不抬，繼續抄著張茂彥寫下的答案。
前班級第一的字不太好看，很多地方都是連筆，還需要她一個字一個字分辨，抄得過程可以算費力。
寫著寫著，謝青陽將答案放在一邊，開始自由發揮。
沈悅之看一看自己面前的答題卡，再看一看謝青陽手邊那張。
她知道自家同桌的意思。在省圖的時候，謝青陽就說過，她抄答案是因為她知道那些題自己都會，這樣的行為只是節約時間，讓她能做更多對自己有幫助的事。
現在看來果真如此，謝青陽似乎是有點嫌棄張茂彥的卷子……
沈悅之忍痛扭過頭，心裡吶喊一萬遍：你嫌棄我不嫌棄啊，你不想抄我想啊！
算了算了，做題！
下課鈴兼下考鈴響起時，沈悅之還在奮筆疾書。
備課備了一節課、自始至終都沒怎麼抬頭的班主任羅老師站起來，拍一拍手：“好了，大家不要寫了。把卷子往前傳，政治課代表到第一排收一下。”
聽到這話，沈悅之後一排的男生戳了她一下，將自己的答題卡遞到前面：“悅姐，交卷啦。”
沈悅之頭都不抬：“同桌，你幫忙傳一下，我馬上就寫完了……”
坐在她前面的則是數學課代表林濤。林濤之前就說過，想坐在謝青陽前面，這會兒終於如願。
她拿著自己的答題卡，轉過身，撐著下巴看沈悅之：“加油加油。”
沈悅之：“嗯……”
別的幾組的試卷基本都收得差不多了，政治課代表就等在沈悅之他們這一列的最前面。
羅老師往這邊看了一眼：“沈悅之，別寫了，交卷吧。”
沈悅之不為所動，繼續往下寫。
羅老師又看了她一眼，走下來，站在她身邊，柔聲道：“好啦，這就是個小測驗，別寫了，放學了。”
沈悅之：“唔……寫完了！”
將筆帽闔上的時候，她右手手心裡全是汗。
將卷子交給羅老師後，沈悅之抽出一張餐巾紙，在自己掌心擦了擦。觸碰到手的那部分紙杯汗水打溼，成了皺巴巴一團。
再側過頭看謝青陽，一向慢吞吞的轉校生居然已經把書包收拾好、背在肩上，一副等她的模樣。
沈悅之卻還沒從一下子寫太多字的消耗中緩過來。
她甩了甩手，再用左手在上面按一按。
很多學生右手無名指上都有寫字寫出來的硬繭，沈悅之也是其中一個。她完全不記得那個繭子是從何而來，似乎初中剛開學的時候就在了。
那或許是小學？沈悅之不太確定地想。
這會兒，那個繭子的位置成了一個發紅的小坑，是剛剛被筆壓到變形。往上碰一下，就覺得整隻手都開始痠痛。
整理好卷子、確認收齊了後，羅老師道：“大家先下去排隊吧，我把卷子放辦公室去。”
謝青陽坐在自己座位上，側過身，腳很自然地踩在沈悅之凳子上，問她：“剛剛答的怎麼樣？”
沈悅之抿嘴笑了下：“還行吧，一開始完全不知道大題寫什麼，後來想了下，覺得有幾個點可以和題幹湊一湊，就直接往上列了……也不知道能給幾分。”
謝青陽道：“和之前月考的時候比呢？”
沈悅之回憶道：“應該比那時候答得順暢一點吧？這回只有政治嘛。又好多點的內容我都是在所有題下面都寫了。”
謝青陽：“……唔，這次考的範圍還是不大，一個考點到處搬也挺正常的。”
沈悅之又笑了下：“行了，等成績下來再說吧。同桌，你今天還住旅館嗎？”
謝青陽的手不自覺地在書包背帶上摩挲了下：“嗯，就住之前那家。”
排隊、出校門這兩件事，在過去的一個月裡，謝青陽已經很熟悉了。
但在看到樓下的人山人海時，她面無表情地拉住沈悅之，往後退了一步，低聲道：“這個，一般要等多久？”
沈悅之根據自己的經驗估摸了下：“一個小時？出去時沒有順序的，就看哪個班先站好。”
謝青陽：“這麼久啊……”
沈悅之：“嗯，其實之前應該在班裡商量一下，如果大部分人都願意等一會兒，就多在教室裡待待，以前經常這樣的。”
謝青陽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樣啊。”
但這會兒她們已經下來了，就只能快點找到大部隊，儘快排好，爭取在前面幾個出校門。
好在新初一新高一的業務還十分不熟練，而復讀班雖然有了一個月的經驗，可比起剩下幾個年級，還是略輸一籌。
最後，高三二班全體成員眼明手快，搶佔先機，排在第十一個出校門。
謝青陽全程一言不發，等沈悅之問起，才道：“之前人少，排隊出門就算了……現在人這麼多，為什麼不乾脆直接解散，所有人都自己走？”
沈悅之道：“啊，我初中也是這樣。不過嘉明，人好像太多了，可能學校怕出事兒吧。”
謝青陽：“……還要這樣一年嗎？”
沈悅之笑了下，在心裡幫她補充潛臺詞：怎麼辦，都想轉回去了。
五分鐘後，幾個人站在那間謝青陽住過很多次的小旅館裡。老闆一邊登記謝青陽的身份證，一邊順口道：“這個名字挺有特色的啊，感覺像個男生。不過挺熟悉的，你是不是之前在我們這兒住過？”
謝青陽不置可否：“是嗎？”
大約是在回應之前那句“像男生名字”。
沈悅之就在她旁邊，很配合地說：“是嘛，青陽……好像真的不像是女孩子。”
謝青陽看了她一眼，“你呢，你的名字是怎麼起的？”
沈悅之道：“好像是因為讀著順口？我媽這麼說的。”
謝青陽像是想笑，唇角微微彎起一些。
沈悅之繼續道：“不過這個名字其實是我爺爺起的，當初不知道我媽懷的是男孩女孩，所以起了兩個，說如果是男的的話就叫‘沈容之’，就是遇事要忍的意思吧？”
謝青陽道：“應該吧。”
曲璐璐坐在幾步之外的小沙發上，埋頭打遊戲。
等謝青陽開好房間，沈悅之來叫他的時候，曲璐璐還在說：“等一下，我把這首歌打完！好像能fc了！……呃，斷了。”
沈悅之湊過去看了看，就見曲璐璐螢幕上的連擊計數重頭開始。她嘆口氣，站直身子，面向謝青陽：“同桌，待會兒再上去唄？”
謝青陽忍俊不禁：“行啊。曲璐璐在玩什麼？”
沈悅之想了想：“……忘了叫什麼名字了，就是個音遊。對了，同桌，你玩遊戲嗎？”
“玩的，”謝青陽說，“不過其實沒什麼興趣，想起來的時候玩兩把，沒心情的時候就算了。”
沈悅之問：“誒，你玩的什麼？”
謝青陽說了個名字。
沈悅之友邦驚詫.jpg，“居然是那個，感覺，看不出來啊。”
謝青陽說的遊戲是一款moba手遊，近年來非常火爆，上至成年人，下至小學生，到處都有人在玩。
因為沉迷其中的青少年太多，很多家官媒都曾嚴肅地批評過該款手遊。而身為遊戲發行方的國內網際網路龍頭企業則在努力洗刷汙名，為此推出許多舉措。
謝青陽淡淡道：“有什麼看不出來的。”
沈悅之看一看她，又看一看窩在沙發上的曲璐璐：“唔，就覺得你倆應該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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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陽道：“你這是刻板印象。”
沈悅之有點聽不出她的情緒，乾脆轉過臉賣萌，拖長音調：“有~嗎~”
謝青陽看著她，又想起之前那個犬耳卡子。
她之前一直在遺憾自己沒來得及揉沈悅之的頭髮，別說自己被沈悅之揉了兩次。眼下時機正好，謝青陽露出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微笑：“同桌……”
沈悅之：“什麼？”
謝青陽抬起手，就要去碰沈悅之發頂。
沈悅之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謝青陽皺眉，嗓音又細又軟：“不能揉嗎？”
沈悅之頓住，同桌是不是在……
謝青陽向她的方向傾過身子，再接再厲：“別躲啊，同桌。”
沈悅之：“不要不要！我頭髮兩天沒洗了，可油。”
謝青陽的動作停了停：“哦……啊！”
她穿著足有六釐米高的坡跟鞋，這麼一動，沈悅之再一躲，就有些站不住。
謝青陽的眼睛微微睜大：“沈……”
旅館老板已經坐回櫃檯下的椅子，安心看起抗戰片。
聲音是外放的，這會兒，滿屋子都是男主角情真意切地勸導：“鄉親們，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打鬼子！為了把鬼子趕出中國，我願意犧牲，願意赴死……有無數同志有著和我一樣的想法，我們的軍隊從不怕死，但我們只想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手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全心投入的老闆完全沒有注意到，離自己咫尺之隔的地方，正在發生著什麼。
小旅館“大堂”的另一頭，沉迷小姐姐歌喉的曲璐璐終於結束一首曲子。可惜之前被沈悅之打擾了一下，沒有fc，但還是達成了優秀。
他看著人物評價，十分遺憾。好在接下來的獎勵頁面治癒了他：“啊啊啊居然有一張r卡！”
曲璐璐喜滋滋地摘下耳機，抬起頭：“師姐，走吧……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