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6
好香, 好軟。
這是沈悅之這會兒僅有的感覺。
她起初是怔忪，但還是條件反射地抬起手, 扶在謝青陽腰間。從前幻想過無數次，這會兒真的抱住對方, 才明白什麼叫不盈一握。
沈悅之甚至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自己很小時學的古文，“楚腰纖細掌中輕”。
謝青陽的腰當然沒有細到那個程度，但對沈悅之來說，小臂與掌心所觸碰到的少女腰肢還是太柔軟、太脆弱。
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幾乎按耐不住將謝青陽按到自己懷中的衝動。
不、不行！
謝青陽並不喜歡她，謝青陽只是把她當做同桌。
沈悅之咬著下唇，之前那點幸福感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難過。
她不想嚇到謝青陽, 不想打擾對方。和謝青陽安穩地相處過這一年，就是沈悅之最大的期望。
她努力地深呼吸，又不自覺地想，謝青陽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兩人的身體捱得那麼緊, 她都能感覺到少女柔軟的胸部抵在自己同等部位。真是太軟了, 像是一捧奶油，稍微一碰，就要融化掉。
還有謝青陽髮間的香味。那股幽幽的香氣，到底是不是少女的體香……
醞釀了半天，沈悅之終於憋出來一句：“呃，你沒事吧？”
剛剛的混亂裡，謝青陽的手不自覺地搭在了她的肩上。這會兒兩人就是小情侶親密擁抱的姿勢, 但她們似乎都沒反應過來。
一直到曲璐璐在旁邊弱弱地問：“我就一會兒沒抬頭啊，你們，怎麼就演起偶像劇了？”
沈悅之：“……”
她往後退一步，鬆開環在謝青陽腰間的手，很上道地在一秒內找出個話題：“你鞋子這麼高，平常走路沒問題嗎？”
謝青陽微微仰起頭，“有沒有問題，你之前沒注意過嗎？”
有鞋跟加成，兩人的身高差距其實也就兩三釐米。
發現這點時，沈悅之在心裡大呼慶幸。她剛剛光注意謝青陽腰間的觸感了，這會兒才想起來，兩人方才的姿勢很像接吻之前的深情對視。
也難怪曲璐璐會問那種話。就是沈悅之自己，在發覺這點時，也覺得空氣中似乎飄滿粉色泡泡。
暑補的一個月，謝青陽一直穿著平跟鞋。但在與沈悅之一起出入省圖、還去南條街一遊的時候，謝青陽的鞋子就是她腳下這雙。
也是因為她走路太平穩，沈悅之從未直觀地瞭解過坡跟鞋的威力。這會兒，她低下頭，也不知道是在看鞋子，還是看小旅館的地面。
很快，沈悅之得出結論：“剛剛那塊兒的磚有點裂了，同桌，你真沒事？”
謝青陽乾巴巴地給出一個肯定回答：“嗯。”
沈悅之靜了靜：“那，我和璐兒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謝青陽的眼神像是飄忽了下，然後才說：“嗯，路上小心。”
沈悅之滿心柔軟，微微一笑：“你也是，晚上注意安全璐兒，走！”
從剛剛不小心圍觀到限制級畫面開始，曲璐璐就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差把書包擋在自己前面，真正做到安靜如雞。
但沈悅之顯然不給他當個小透明的機會，這會兒一手攬上來，掛在他肩頭，就做出一副兄弟一生一起走的架勢，拖著他往外移動。
曲璐璐心底發涼，小聲問：“悅悅悅姐，你你你，是不是要滅口？”
沈悅之不明所以：“什麼滅口？”
曲璐璐睜大眼睛，縮著肩，活像只被揪了毛的鵪鶉：“你是不是，和謝青陽……”
沈悅之的步子一頓。
就這麼不到三步路，回家二人組已經走到小旅館門口。
曲璐璐回過頭，看向還站在屋子中央的轉校生。
剛剛謝青陽忽然開口，叫了聲沈悅之的名字。這會兒還抬著手，像是一個挽留的動作。
而沈悅之與曲璐璐一起側過身看她。武館少女的唇張開一些，似乎在問一句“怎麼了”。可不知礙於什麼原因，並未將這三個字說出口。
曲璐璐內心警鈴大作。
剛剛看到的畫面還映在他腦海中。從後面的對話來看，大約是謝青陽鞋子太高，一不小心沒站穩，就撲到師姐懷裡。
這些都很正常，作為一個直男，曲璐璐對此報以十二分的理解。
別說cos這種《情深深雨蒙蒙》裡的主cp站位了，就是更深♂入的戲份，也在他宿舍上演過。
不正常的是那兩人對視時的眼神。
那麼認真，那麼專注，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將兩人纏在一起。
曲璐璐甚至覺得，是不是上帝不小心在這塊兒倒了一瓶膠水，才讓此刻的氣氛這樣古怪，有種說不出的粘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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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悅之最終還是問出來：“怎麼了？”
謝青陽神情複雜：“你是不是……”
沈悅之的瞳仁黑沉沉的，又問一遍：“我怎麼了？”
謝青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掙扎。
沈悅之無比耐心，無比溫柔地看著她。她放低了聲音，像是怕嚇到眼前的少女似的，可語調又有些說不出的綿長意味，像是在誘哄：“同桌，你到底想說什麼？”
謝青陽卻已經別開視線：“沒什麼，路上小心。”
沈悅之的眼神顫動一下，還是微笑著，笑容裡卻多了些別的意味。
她“嗯”了聲，轉過身，沒再勾上曲璐璐的肩，而是徑自往外走去。
曲璐璐在心裡講，師姐，你同手同腳了。
但哪怕再給他八個膽子，他還是沒法把這句話說出口。
這會兒，曲璐璐根本就是提心吊膽。他一路與沈悅之一起走到車站，全程一句話不說，假裝自己不存在。
沈悅之好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個多小時過去，曲璐璐在地鐵站與她告別，沈悅之也只是沒精打采地抬了下手，“再見。”
曲璐璐嘆口氣，隔著漸漸闔上的玻璃門看她。直到地鐵飛馳離去，才轉過頭，乘電梯往路面走。
師姐這個狀態……對啊，到底是怎麼了？
曲璐璐思索了一個月，都沒想出答案。
在那場“不小心絆到”的意外後，第二天，沈悅之從家中來時，又恢復了以往活力滿滿的樣子。她還是給謝青陽帶了吃的，圍觀已久的曲璐璐用人格擔保，那兩人就像是一起失憶了一樣，對前一天的事隻字不提，只開開心心吃東西，吃完之後，謝青陽再例行地催一下沈悅之的學習。
沈悅之笑嘻嘻地抬起手，言行之間，還是那個放蕩不羈的嘉明一姐。
週一下午打球，曲璐璐原本覺得，哪怕在日常行為裡掩飾的再好，劇烈運動時，師姐的狀態多多少少會受點影響。
可還是完全沒有！
他甚至開始懷疑，難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腦補出週六在小旅館的那一幕幕。
這樣的“正常”維持了四個禮拜，高三生迎來第二次月考。
如果忽略掉沈悅之隔兩天就來一次的臉爆紅、在謝青陽面前手足無措，她倆就是同桌兩個字的最完美詮釋，一方輔導另一方學習，另一方則投桃報李地天天投喂前者。
關注地久了，曲璐璐微妙地覺得，這倆人的相處模式似乎還挺甜的？
不不不，雖然喜歡手遊裡的小姐姐，但他依然是個鋼管直男！
月考的成績還沒出來，嘉明要迎來國慶發假。
在這些法定節假日的天數上，嘉明完全是江城各中學裡的一股清流。據謝青陽說，她從上初一開始，就沒放過七天的國慶。
沈悅之好奇地問：“那是幾天？”
謝青陽道：“看情況吧，基本都是四天。”
沈悅之同情1s：“真慘。對了，國慶咱們還去省圖嗎？”
謝青陽整理書本的動作頓了頓，神情有些微妙。
沈悅之察覺到什麼，更堅持地眼巴巴看她，只差拿出兩個犬耳別在頭上。
謝青陽見她這樣，只好嘆口氣：“去吧。不過我還打算休息幾天，看幾部電影……”
沈悅之繼續眨巴眼：“在家看還是在電影院看啊。”
謝青陽說：“影院。”
沈悅之立刻道：“不然，約一下？我也好久沒去影院了。”
謝青陽一頓，委婉地說：“可我已經挑好要看的片子了。”
沈悅之對此毫不在意，她原本就只想著和謝青陽一起：“沒事啦，就當放鬆一下。”
大約是看出沈悅之的堅定態度，謝青陽倒是沒拒絕，只是講：“那我回去以後把那幾個片子的購票地址發給你，你看著買吧，也不一定都買完。”
沈悅之偷偷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面上笑眯眯道：“好。”
“不過，”謝青陽補充，“我已經買好票了，也不知道那幾個場次還有沒有座位。”
沈悅之：“……沒事！先看看吧。對啦同桌，你待會兒怎麼回去，還是家裡人來接嗎？”
謝青陽“嗯”了聲，背上書包：“收拾好了嗎？走吧。”
當天晚上，沈悅之趴在床上，胳膊下墊一個抱枕，懨懨地刷手機。
謝青陽已經提醒過她，沈悅之也自認做好心理準備。一共四部電影，上午下午各兩場，時間咬得很緊，中午留了兩小時空白時間，算是用來吃飯和休息。下
午五點開場的那個片子空座最少，選擇範圍僅僅是第一排的最右邊和第二排的最左邊。而可選項最多的情況，她還是離謝青陽有五六米遠。
沈悅之一開始還能安慰自己，好歹還能中午一起吃飯。
可很快，這點慶幸就被各種失落情緒淹沒。她不止一次地想，謝青陽是什麼時候買票的？她和謝青陽的關係應該算不錯了吧，為什麼都沒有被提前知會一聲……也不是說要給她彙報行程，可事關國慶期間的安排，又是一連看這麼多部片子，被當做聊天的話題、在平常的日子裡說出來，不該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可謝青陽什麼都沒有說。
蘇女士敲門：“悅悅，吃櫻桃嗎？”
沈悅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無力地應道：“不吃。”
蘇女士擰一擰眉，道：“我進去了？”
沈悅之一驚：“等等！別……”話說到一半，就聽到門把手擰動的聲音。
她連忙爬起，改成盤腿坐的姿勢。動作擺好時，一抬頭，就對上了蘇女士的視線。
沈悅之勉勉強強地笑一下，問：“媽，怎麼了？”
蘇女士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女兒，看得沈悅之全身發毛，只覺得自己好像什麼秘密都留不住，都要被老媽x光一樣的視線看穿。
半晌後，心驚膽戰的沈某人終於聽到家中母後開口：“悅悅，媽媽看你心情不好，是不是考試不順利？”
沈悅之一頓。
蘇女士看著自家女兒：“還是因為別的？”
沈悅之：“沒、沒別的，就是因為考試考得不太好。”
蘇女士嘆了口氣，道：“沒事，你也別洩氣，一次成績不好不能說明什麼。”
沈悅之小聲咕噥：“可我只有一次成績好啊。”
雖然那三百來分，比起謝青陽的分數，還是非常拿不出手。
蘇女士道：“實在不行，咱們就去當體育生唄。你們什麼時候高考報名啊？”
沈悅之的聲音更小了：“我不知道……”
蘇女士一怔，顯然是沒想到自家閨女連這種事都不清楚。
這樣似乎的確有點過分了，但蘇女士瞬間就調整好心態：“沒事，報名之前你們老師會通知的吧，我待會兒順便查一查。”
沈悅之猛點頭：“嗯嗯。”
蘇女士道：“好啦，吃點櫻桃吧，也別整天窩在家裡。國慶有什麼打算嗎？”
沈悅之抗議：“我哪有窩在家裡啊，才剛回來。”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會兒，她的狀態比之前要有精神很多。
蘇女士像是很應付地點了下頭，又重複了一邊自己的問題：“行行行，你沒窩，國慶打算幹什麼？”
沈悅之道：“去看個電影，然後學習唄。”
蘇女士問：“看什麼？”
沈悅之道：“等等啊，我看看手機……《瀾滄江行動》，《殺人遊戲》，《神奇博士》，還有《貓的故事》。”
蘇女士：“咦，你自己選的片嗎？”
沈悅之道：“不是，我同桌選的。”
蘇女士問：“全是她選的？你們是打算一天看一部？”
沈悅之道：“沒啦，一天看完，剩下幾天學習。”
蘇女士道：“這樣啊，”她把裝了櫻桃的碟子放在沈悅之手邊，復重新站直，道，“好啦，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如果有什麼學習……就算了，生活方面的問題，想要找我諮詢的話，直接來找就行啦。”
沈悅之看一眼自家老媽，總覺得她的話裡好像有什麼深意。
但她一時又想不出哪裡不對，更巧合的是，此時此刻，她確實有點問題。
“媽，”沈悅之慢吞吞道，“你有沒有那種朋友，原本和你關係不錯，但慢慢的就……疏遠了？”
蘇女士又是一怔。
她在床畔坐下，注視著沈悅之的眼睛：“悅悅是遇到這種事了嗎？”
沈悅之避開蘇女士的視線，看向另一邊：“也，沒有吧。這個月，我和她的關係還和之前一樣啊。”
蘇女士道：“那你怎麼這麼問？”
沈悅之抱著抱枕，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將柔軟的布料掐出大片褶皺。
她說：“就是覺得……她完全沒有要和我一起過國慶的意思啊。如果不是我主動問，我們應該乾脆國慶後見了。”
蘇女士等了片刻，“沒了？”
沈悅之詫異：“還能有什麼？”
蘇女士道：“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覺得你同桌和你疏遠了？”
沈悅之道：“等等，我什麼時候說是我同桌了。”
蘇女士：“除了你同桌，你還和哪個女生關係好過？哦，還是你要告訴我，你之前和一個男生關係特別好，都到兩個人一直要黏在一起的地步了？”
沈悅之：“……”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老媽的話裡似乎佈滿了陷阱，哪怕是“與人相處”技能停留在lv3的沈悅之，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這點。
當然不可能點頭了，哪怕是和她關係最好的曲璐璐，也就是平時相互吐吐槽，每天下午那幾十分鍾一起打籃球的關係。
都說她和男生關係好，可實際上，沈悅之基本只在籃球場上和他們勾肩搭背。下了籃球場，也是稱兄道弟的哥們兒，會一起打遊戲、一起吃飯，相互送些無關緊要的小玩意兒，但再沒有更深的接觸。
在和她相處的過程中，曲璐璐和馬驍他們也一直遵從著一個度。他們在很多時候會忘記沈悅之的性別沒錯，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真的把沈悅之當成一個男的，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聊些男生宿舍深夜話題，做出比“勾肩搭背”更親密的事情。
至於蘇女士說的，她只和謝青陽一個人關係這麼好過……
在沉思了半分鐘後，沈悅之不得不承認，這句話一點問題都沒有。
蘇女士道：“哪怕是那種關係最好的閨蜜，也是需要留給彼此一些個人空間的。你想啊，你們從暑補到現在，是不是每天都見面？照你的意思，國慶的時候還要再見見？也許她只是覺得膩了，需要一點個人空間。”
沈悅之嘟噥：“可我就想每天都看到她啊……她會膩嗎？”
蘇女士道：“我就是舉個例子，說不定是別的原因呢。不管怎麼說，她後來不是答應和你一起看電影了嗎？”
沈悅之道：“可沒有一場是坐在一起的啊。”
蘇女士道：“讓我和你爸去看電影，我寧願一個人去。再說了，這也不是人家故意的。”
沈悅之道：“媽，你不怕我把這話告訴老爹嗎？”
蘇女士笑了下：“你說啊。”
不管怎麼說，老媽的話，還是讓沈悅之心裡舒服了點。
說實話，她也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
謝青陽會不會覺得煩？她原本就想一個人去的，可自己那時候那副表現……沈悅之又躺回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型，看著眼前不遠處的燈。
她越想越覺得心裡不舒坦，到最後，乾脆爬起來，走進廚房。
第二天，兩人直接在電影院裡見面。
這也是謝青陽決定的。沈悅之原本以為，兩人會先約個彼此都知道的地方，聊聊天，吃頓早飯，再相攜踏入影院。可謝青陽的起床時間和她完全不在一個畫風，依舊是因為離得近，八點的電影，謝青陽似乎是七點四十才起床。
每到假日，她就醒的格外晚。沈悅之隱隱發覺了這個規律，可又覺得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便很快岔開心思，跟在謝青陽後面取票。
第一場片是《瀾滄江行動》，沈悅之來前在網上看了下大概劇情，是個講禁毒的片，也是四部電影中唯一一部國產。
影片全程都是爆破戲，有很多亮點，對緝毒警察和毒販的刻畫都入木三分。開場後不久，沈悅之就沉浸其中，一時倒是忘了自己心中那些糾結。
十點多時，《瀾滄江行動》結束。嘉明一姐心潮澎湃，等謝青陽從座位上走來，興致勃勃地說：“真的拍的好棒啊。對啦同桌，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看國產片嗎？”
謝青陽道：“那是因為國產很少有好片啊。這部電影已經上映快一個月了，原本應該八月底就去看的，可是那時候……”她停了停，很快又道，“好了，下一部馬上要檢票，咱們先出去吧。”
沈悅之仍舊跟在她身後，心思又開始飄忽。
原來謝青陽當時就想看電影了嗎？
可還是自己，在那段時間，拖著謝青陽在圖書館，一待就是十天。
僅僅因為謝青陽在放假前稍微說過一句自己的安排，她就心安理得，覺得謝青陽原本的想法就是在圖書館駐紮著度日。
想到這裡時，沈悅之的心情又一次低落起來。
《殺人遊戲》檢票進場，沈悅之買到第五排側面些的票。這是她買到的最好座位，雖然依然離謝青陽很遠，但在這種時候，沈悅之莫名覺得，還是就像老媽說的那樣，給同桌一點個人空間吧。
她隱隱覺得後悔，為什麼昨天要說出那種話。如果自己不來，謝青陽或許會過得更愜意……不，是肯定會這樣。
可沈悅之又覺得，她是真的很想多和謝青陽在一起待待。
如果這段暗戀註定不可能有結果，那麼至少，讓她與謝青陽相處的時間多一些。
廣告放映結束之後，影廳暗了下來，開始出現出品公司的logo。
有前一部片子在前，沈悅之對這部影片也算是充滿期待。正好，這會兒她很需要一件能讓自己放鬆的事，好教她不要繼續去想“謝青陽”三字。
然而還是那句老話，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多。
隨著劇情發展，許多人選擇拎著包，走出電影院。
連沈悅之這種日常沉迷國產偶像劇，幾乎不看電影的人都覺得，這部片實在太沒意思。
好不容易堅持到影片結束，她還是在入口處等謝青陽。
很快，轉校生就看著手機走來。
十二點過了大半，謝青陽的第一句話就是：“走吧，去吃飯。”
沈悅之在這時候意識到，原來謝青陽連中午吃什麼都提前想好了。
她屏住呼吸，夾著尾巴做人，乖乖跟在謝青陽身後。
吃飯的地方就在影院樓下，那裡有很多餐廳，而謝青陽三繞兩繞，進了其中一間。
坐下之後，服務生小姐姐遞來選單。沈悅之只看了一眼，就差不多猜出店內風格口味及經營狀況。
“一籠蟹黃燒麥……還有流沙包，”謝青陽翻了翻選單，“再拿一碗粥。好了，同桌，你來點？”
沈悅之估量了一下自己的食量：“灌湯包和蝦皇餃吧，也要一碗粥。”
服務生將兩人點的內容記下，就把單子遞到後廚準備。
等餐期間，沈悅之先開口：“同桌，剛剛那部《殺人遊戲》……”
謝青陽默了片刻，單手撐著下巴：“我看預告片的時候，以為是特效片。結果沒想到，會這麼無聊……基本上是把所有有意思的鏡頭都放進片花了。”
這個評價從謝青陽口中說出，完全就是百分制只考了三十的意味。
沈悅之贊同道：“是挺沒意思的，不過前面那部真的是超好看啊。”
謝青陽點了下頭：“我都想再看一遍了。一開始沒太認清演員，有幾場戲沒看明白。”
沈悅之下意識就想說，好啊，咱們一起。
可念及自己之前些糾結，她又生生停下。這麼一來，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不過，”沈悅之道，“一天看四部，不會串嗎？”
謝青陽說：“不會啊，一天上六門課，也不會串，對吧。”
沈悅之摸了摸鼻子，總覺得這個類比有哪裡不對。但她一時又想不出怎麼反駁，更別說，面前的人是謝青陽，她也根本不想反駁。
兩人說話的空檔，就有服務生端著她們點的吃的上來。
也是巧合，四樣小吃全是籠點。謝青陽像是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吃到一半時，速度就緩了下來。
倒是沈悅之，一口氣把自己點的所有東西解決，還頗有餘力。
離下一場電影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總歸餐廳裡人不算多，兩人就乾脆坐在原處，消磨時間。
謝青陽到底是趕在離開前將所有籠點解決掉。結賬的時候，她還在低聲對沈悅之道：“他家的粥太甜了，我記得以前沒有這麼甜的。”
沈悅之笑一下，很想摸一摸謝青陽的頭。她總覺得謝青陽乖乖的，應該是非常適合被人抱在懷裡，好好疼愛。
光是想到對方以後可能會有男友，會和男友做遍所有自己只敢想象的親暱事，沈悅之就覺得一陣酸溜溜。
下午的兩部片子，《貓的故事》主打賣萌，主角是一隻毛茸茸的貓，故事偏向都市奇遇。《神奇博士》則是超級英雄片，故事老套，畫面精彩。
總體而言，這兩部電影，沈悅之看的都很愉快。
她有心和謝青陽多交流交流。兩人聊開後，沈悅之才發覺，謝青陽對這兩部電影的評價都比自己要低一些。
“《貓的故事》的拍攝痕跡太嚴重了，雖然製片組應該很不容易，可看到很多地方都很出戏……《神奇博士》的話，感覺上是想構架一個宏大的世界觀的，但拍出來就覺得格局太小。最終大戰設定在鬧市，可居然只有那麼幾個人？”
沈悅之聽著聽著，乾脆閉上嘴巴，只笑眯眯地看謝青陽和自己吐槽。
實在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想。
天色還很早，沈悅之提議：“順便逛逛街吧，把晚飯也吃了。”
謝青陽沒有反對，“行，逛街是去那條街？買衣服的，還是買小東西的，或者小動物啊手辦什麼的……”
沈悅之：“咦，同桌，你還知道‘手辦’？”
謝青陽：“……在你心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沈悅之露出兩個深深地酒窩：“就是學霸嘛，雖然你不讓說。”
謝青陽禮貌地：“都是嘉明的同學襯托的好。不過，如果這種事都不知道的話……”
沈悅之心知自己是說錯話了，還正好戳到謝青陽的點上。
她努力將話題扯開：“小動物？這裡還有動物一條街？”
謝青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啊。賣蛇，蜘蛛，蠍子，蜈蚣……好像還有鱷魚。”
沈悅之僵住：“真、真的嗎？”
謝青陽像是很有興味，問：“你怕這些東西？”
沈悅之果斷否認：“當然沒有了，就是覺得這些腿很多的動物很……”噁心，“蛇和鱷魚這種冷冰冰的動物很……”讓人毛骨悚然。
謝青陽攏了下耳邊的發：“這樣啊。早知道的話，我今天應該買幾張鬼片的票。”
沈悅之嚶嚶嚶：“同桌，別這麼對我。”
話是這麼說的，可到最後，沈悅之還是與謝青陽來到那條據說是賣寵物的街。
她對市中心其實並不熟悉，說是認路，但也只認識自己常去的那幾條，有吃的有玩兒的，衣服死貴死貴，精緻地擺在櫥窗裡。她和朋友從頭轉到尾，朋友往往會拍很多照片，回去以後發在票圈。
謝青陽則不然。沈悅之不知道她是不是出生在這裡，但顯而易見的是，謝青陽對這一片的各種小路瞭如指掌。
在穿過一條兩條樓間的狹窄縫隙，看到面前的街道時，沈悅之先是一僵。
隨即就成了：“哇……”
她看到沿街擺放的無數籠子，裡面大多是兔子和倉鼠，偶爾是別的小動物。
貓狗則大多都被放在室內，只有一家，將幾個小奶狗放在一個大盒子中，擺在室外。
沈悅之心都要被萌化。轉完一圈之後，走路的步伐都是飄忽的。
她蹲在一個籠子前，看著裡面的松鼠：“老闆，這個怎麼養啊。”
老闆說了一通注意事項。
說的過程中，謝青陽也在她旁邊蹲下：“嗯，是挺可愛的。”
沈悅之眼前一亮：“多少錢啊？”
這次，老闆還沒來得及說話，謝青陽就道：“你家裡不是有只貓媽？”
沈悅之神色一黯：“對哦，三花還在我家……”
“而且你一週回去一次，買了也是甩手給別人。”
“呃，也是，咱們再看看別的吧。”
謝青陽大約是很喜歡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的。
沈悅之這樣想。
她看到了無數次，她的同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一碰小家夥柔軟的毛。一條街上，那窩小奶狗受到了最長時間的臨幸，老闆都在說：“那麼喜歡，就買回家吧。”
謝青陽戀戀不捨地收回手，很遺憾地講：“我高三，住學校的。”
老闆皺皺眉，語氣淡了些：“哦，這樣啊。”
從寵物街離開的時候，沈悅之忍不住講：“同桌，你喜歡貓嗎？我家那只三花揉起來可舒服了，熱乎乎軟乎乎的，還特別乖，躺平任擼。”
謝青陽笑了下：“別和我炫耀了。”
沈悅之說：“哎，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我家揉嘛，免費的。”
謝青陽輕飄飄道：“不免費，還想收費呀？”
這麼說了幾句，就到了地鐵站。
沈悅之對謝青陽告別：“同桌，明天見啦。”
謝青陽朝她點了下頭：“嗯，再見。”
翌日再見，就還是和暑假最後幾天那樣，每日做題背單詞，沉迷學習不可自拔。
在這期間，沈悅之又給謝青陽帶了一次吃的。謝青陽吃的一如既往地滿足，沈悅之看著心愛的姑娘的笑臉，心裡那股不安，終於消散了些。
國慶七天假期轉眼就過去，回學校是在週六，上四節晚自習。第二日周天，補禮拜五的課。
各科成績陸續出來，謝青陽的數學依然是班裡最高，但並不是滿分。高詠顯得有些遺憾，說復讀生那邊是有一百五的。
謝青陽自己倒是沒多少感覺。
沈悅之對著自己剛滿九十的數學卷子傷心，雖然還是及格了，可比起上一次的分數，根本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之前給老媽說自己考得不好，僅僅是因為一開始不願承認自己在為和謝青陽的關係傷身。可成績是這個樣子……她覺得自己大概立了個不得了的flag。事已至此，只好誠心祈禱，希望接下來幾科的分數能好看些。
等所有成績都被改出，排名也出來時，換座位的事又被提出來說。
謝青陽還是應屆生第一，但分數比上一次要低一些，只有615。看著這個成績，她反倒是放心了，在和張茂彥、王萱簡單討論後得出結論，這次的卷子難度應該已經接近高考水平。
當然，畢竟只靠現在複習過的東西，從考試範圍上看，就與高考沒法比。
沈悅之：“……也就是說，我高考只能得三百五十多？”
謝青陽：“還有一年呢，急什麼。”
沈悅之：qaq，嚶嚶嚶。
和上一次比，各科的成績似乎都差不多，只有數學暴跌了。
這麼一算，沈悅之的心裡平衡了許多。她收起卷子，問謝青陽：“同桌，咱們下個月坐哪裡？不然還是現在這塊兒吧，感覺挺方面的。”
謝青陽“唔”了聲。
沈悅之道：“不過你在這兒，周圍一圈人應該也就不動了……”她摸了摸下巴，“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定海神針？”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謝青陽沒有笑。
她只是看著沈悅之，道：“等等，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沈悅之眼皮一跳：“什麼？”
謝青陽側坐過來，直視著她。
轉校生像是真的覺得很不好開口，躊躇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
沈悅之的心卻不受控地漸漸涼了下來。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牽連著四肢百骸，帶出一陣一陣的疼痛。
她看著謝青陽，不自覺地又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按說是很活潑的笑意，可這會兒掛在沈悅之面上，只透露出茫然與苦澀。
她輕輕地問：“同桌，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恍恍惚惚中，沈悅之竟覺得眼下這一幕十分熟悉。謝青陽欲言又止，而自己一遍一遍地追問原因。
也不知道是什麼，讓轉校生突然就下定了決心。
謝青陽闔上眼，一咬牙：“咱們下個月還是不要坐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