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壓力太大的緣故, 燕秦晚上做了一個極其漫長的夢,前面的夢還是他第二世的時候, 他被一群面目猙獰的牛頭馬面圍著,坐在他平日裡批閱奏章的桌子前, 那些牛頭馬面就逼著他一直在寫罪己詔。

而且這場景比真實發生過的還糟糕,牛頭馬面們看了一份還不滿足,逼著他寫了一份還寫一份,一直寫啊一直寫,寫了一千字,一萬字,還不夠, 寫到他手都快斷了, 還是不夠。

只要一停下手來,就會有無數譴責的話充斥他的耳朵,那些被他書寫在紙上的文字也彷彿化作了血和淚,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就只能一直寫下去。

冥冥之中, 似乎在說,這便是阿鼻地獄的第十八層了,犯了大罪過的人才需要一遍遍地重複他生前最害怕厭惡的場景。

做夢也是會有那種疲累感的,燕秦寫著寫著,實在是太累了,他被夢魘纏身,在床上發出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淺眠的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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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於歌從自己的床上迅速起身, 衣服都沒有披一件,直接便入了龍帳內,覺著小皇帝被魘著了,也不敢大動作,只搖晃著燕秦的上半身,喊了燕秦的名字:“陛下,燕秦,燕盆子!醒醒。”

燕秦沒有醒,但漸漸安靜下來,重新睡了過去。攝政王心想著,萬一要是再發生這種事情,他睡在龍床外就太遠了,橫豎龍床也夠大的,他等了一陣,確定小皇帝徹底安靜下來,便掀開燕秦身上薄被的一角,自己也鑽了進去,並排著睡在燕秦的身邊。

人的夢境會因為外界的影響而發生變化,比如說你做夢置身火爐之中,可能是因為你把自己的裹在了暖和的被子裡。你感覺到窒息,可能是因為你把頭埋在了被子裡。

燕秦的睡姿很規矩,但攝政王那幾聲,愣是讓他的夢境發生了變化,而且是從恐怖畫風瞬間轉成喜慶畫風的那種變化。

其實接下來第二個夢也挺詭異的,在天空(其實就是頭頂)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之後,那些猙獰的牛頭馬面就瞬間消失了乾淨,他整個人也從空茫茫的地方,變成置身一處佈置好的新房之中。

做夢的人,有的時候是能夠清楚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的,現在的燕秦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他打量著自己周圍的環境,之所以說是新房,是因為周圍的一切都很喜慶,他坐在一張紅木大床上,屁股底下是大紅的床單,身後是疊得整齊的大紅色錦被,兩個套著紅色枕套的枕頭親密地挨在一起,上面還繡著鴛鴦戲水。

床上還擺著桂圓蓮子花生之類的東西,桌子上放著一對大紅色的喜燭,窗紙上還貼著剪好的喜字和窗花,都是用紅紙剪的。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窗花上是兩個男人在拜堂成親。燕秦有點茫然,又覺得這屋子看起來有點眼熟。認真回想一番,總算記起來這屋子哪眼熟了,這不就是他在京郊的時候購置的那屋子麼。

他低頭看自己的身上,也是紅通通的,穿著喜服。喜服的樣式是他沒有看過的,不過從剪裁和做工來看,應當是宮裡繡娘的手筆。

他呆坐了一會,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夢到這種東西。結果只一會,外頭就有人敲了門,伴隨著敲門聲的人聲很熟悉,是常笑那個尖尖的嗓音。

果然連做夢他都會夢見常笑麼,這樣想著,他出聲說:“進來吧。”

夢裡的常笑便進來了,常笑的樣子落到他的眼中,讓燕秦沒有忍住,撲哧就笑了出來。

說撲哧都是輕的,他幾乎是笑得直不起腰來。“常笑”身上穿著紅色的衣服,臉上塗著厚厚的粉,上了粉的臉上兩坨紅通通的東西,他的嘴巴邊上還一顆大大的黑痣,手裡搖著一把小圓扇子,一下子就讓燕秦想到了當初明月樓和千金閣的老鴇。

神態和妝容忒像了一點,就是常笑臉不如人家老鴇,所以半點風情沒有,只讓人覺得想笑。

“別笑了別笑了,馬上要去接新娘子了,再笑臉上的粉都掉了!”夢裡的常笑著急地這麼說。

燕秦立馬就不笑了,他有些好奇地問這個媒婆打扮的常笑:“新娘子是誰啊?”

可能是因為看多了話本的緣故,燕秦什麼稀奇古怪的夢都做過,就是沒有做過要同人成親的,他想著自己上個夢的場景,心裡不覺有幾分擔憂,他該不會是什麼過路的書生,然後被黑山老妖看上,被逼著成親的吧。

“常笑”開始替燕秦整理儀容,一邊整理一邊絮叨:“公子你馬上就要成親了是,雖然吧,物件也是個男的,但是這是老爺生前同人指腹為婚定下的婚事,您也知道的,老爺死了之後,咱們這天下第一莊就變得不大景氣,您若是能夠和那白雲莊的公子成親,那就可以順利地保住咱們天下第一莊的名聲。”

果然,在夢裡他還是得承擔家業,而且承擔的還是一份快要不景氣的家業。

“白雲莊的公子是什麼樣子的?”

“這我哪知道啊,聽說他娘是江湖第一美人,肯定差不多哪裡去吧,好了,少爺您看看鏡子,感覺怎麼樣,可以的話,咱們就去迎親吧。”

感情還是個江湖夢啊,明明自己最近已經很少看這種武俠類的話本子了。夢境世界的速度似乎比現實快上許多,他在夢中剛點頭,下一秒便切換到他騎著高頭大馬迎親的場景。

他都不曉得未來的妻子長什麼樣呢,就要帶著坐在轎子裡的妻子回去拜堂成親。

完全是走個過場的拜堂成親,緊接著,就是三鞠躬入洞房了。燕秦懷著忐忑地心情,揭開了新娘子的蓋頭,然後他就對上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這白雲莊的公子,不是別人,不就是攝政王嘛。

還沒有等他的新婚妻子說話,燕秦就硬生生地從睡夢中嚇醒了。他睜開眼來,卻發現自己身邊好像多了什麼不該多的東西。

仔細一看,居然是睡在他身邊的攝政王。難道這個夢中夢,還能繼續先前的場景。

出於那種略帶迷離的感覺,燕秦狠狠給了攝政王胳膊一下,

結果攝政王一下子就醒了,他睜開眼,便看見醒過來的小皇帝支起半邊身體,在他的上空看著他。

“陛下?”昨兒個被燕秦擾了清夢,今日小皇帝又醒的特別早,他聲音裡還帶了一絲睏倦。

清醒了就更好,他用力在攝政王裸/露在外頭的肉上一掐,然後問對方:“疼嗎?”

其實還挺疼的,但這會攝政王有點摸不到小皇帝的想法,他試探著說:“挺疼的。”

疼就好,會疼說明這才是現實。

燕秦又重新躺了回去,待到該起的時候,他肯定還是會起來的。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皇宮從黑夜中走向黎明,靜悄悄的皇宮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最先開始忙活的,便是御膳房那些廚子。緊接著,常笑又進來了。

這一次果然是現實中的常笑,沒有那可笑的媒婆痣,身上也沒有那麼花花綠綠裝飾。

燕秦小幅度松了口氣,這些小動作全都映入了攝政王的眼中。

上早朝的時候,燕秦自然是坐在御攆中去的,燕於歌也擠了進來,和小皇帝面對面的坐一塊。

攝政王自然問起了小皇帝夢魘的事情:“昨日晚上,陛下做了噩夢,我在你耳邊喊了許久,你都未醒。我實在擔憂,便睡在了陛下身邊。”

不管怎麼樣,他也總得給自己早上的行為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燕秦也沒有計較這麼多,說起來,昨兒個正是因為攝政王那幾聲喊,他才做了後面的夢的,雖然後面的夢說不是多好的夢,但比起先前那個夢境,確實算是拯救了他,他也就不計較攝政王偷偷爬床的事情了。

“孤就是做了個尋常的噩夢。”這個世界的自己並沒有寫過罪己詔,攝政王更加不可能寫過這玩意,所以他就算是說了,對方也不能夠感同身受,那還不如不說。

“對了,孤後來還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夢到成親的場景了。”

聽到成親這個字眼,攝政王臉色就變得有那麼一點不大好看:“陛下又夢到誰了?”

他倒是想知道,燕秦又夢到哪個野女人了。

燕秦看著眼前的“野女人”,猶豫了一下,“孤夢到了王叔。”

他話音剛落,攝政王臉上便露出不可置信的欣喜表情來。

“陛下方才說,你夢到了什麼。”

想到自個昨晚受到的驚嚇,燕秦覺得不能讓攝政王太得意忘形了,他又添了一句:“孤夢到了,孤和王叔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成親。”

他還特地地強調了最後的那女人兩個字。

攝政王的臉一下子就黑掉了,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即便是處在下位,也絕對不能容許小皇帝把他當做是女人。

看他生氣了,燕秦又說:“其實看骨架和樣貌,還是男人沒錯,就是那夢境裡的新娘子,穿的是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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