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等了一會兒, 大概五點鐘左右的時候,午門上的鐘聲響起, 午門緩緩開啟,以楊知文為首, 百官跟在他後面從午門進入宮裡,至於新科進士,作為小蝦米,自然只能跟在這些大佬的後面。

周頤跟著眾人踏入了大越朝的皇宮,即便在夜色下,也絲毫不能削弱它的半分磅礴大氣。

這些大越新晉進士都是第一次進入皇宮,這座佔地廣闊綿延不絕的宮廷, 是所有人心中虔誠朝拜的聖地, 即便心中拼命告訴自己要謹慎,還是壓不住心中的激動,忍不住悄悄抬起頭打量。

周頤四下環顧了一眼,也沒什麼好看的, 舉目望去, 除了前伸似乎看不見盡頭的道路,兩邊都是高牆,直接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他們跟著這些大臣走了一段路程,在一處名為保和殿的地方便被要求停下了。然後被安排進了殿內,裡面已經有等著的考官,兩邊還有佩刀的大內侍衛。

殿內擺滿了矮幾,等這些進士們進入殿內後, 便有人安排他們一一坐到自己對應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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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是從七點開始,他們坐下後,又等了好一會兒,等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鐘聲響起後,才開始考試。

殿試,雖說是皇帝親自主持,但之前的這複試卻是要在早朝的時候,這些進士們自個兒在考官監考下完成的。

左右這也只能算是一個形式,並不重要,大頭是在金鑾殿那邊上完早朝後,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會移駕保和殿,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進行的才算是真正的殿試。

殿試的題目可能是由皇帝點人出題,也可能是他自個兒出題,只考策問,不問其他。

到了九點鐘左右,複試便考完了。

周頤他們又等了會兒,便聽到內侍尖利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周頤沒吃過豬肉,但看了那麼電視,也知道這時候要幹嘛,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跟著眾人三呼萬歲。

周頤跪在中間,等了一會兒,便瞥見一雙穿著黃色靴子的腳從他旁邊走過,看那腿的粗壯,這皇帝多半是個大胖子。

“眾愛卿平身。”等皇帝坐到位置上好一會兒後,才終於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周頤彷彿聽見皇帝說完這句話後還打了一個呵欠。

也是,都這麼久不上早朝了,突然來這麼一下,難怪皇帝不習慣。

因為之前就被打過招呼,這些即將進入夢寐以求的職場,在見到頂頭大老闆後即便再激動的菜鳥,也還是按耐住不敢抬頭。

“嗬...”這下,不光周頤聽見了,殿內的所有人都聽見了,皇帝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周頤聽了正在心裡吐槽這皇帝也太不講究了吧,在新科進士面前,至少要維持一點兒皇帝的尊儀吧。

只是他還沒想完,當即就有一人跳出來道:“皇上的一言一行都應為天下人的表率,剛剛行為,實在有失皇家風範。”意思就是新人面前呢,你還是要點兒臉吧。

我靠!!!周頤心裡對這勇士肅然起敬,壯烈,簡直太壯烈了,當著這麼多大臣和新科進士這麼說皇帝,和指著他鼻子罵有什麼區別?

周頤想看看這勇士到底是何方高人,但又不敢轉頭。

周頤本以為這傢伙要遭殃,畢竟當著這麼多人下了崇正帝的面子,但沒想的是,皇帝只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朕知道了!”

就這樣?也是,能夠在這時候跳出來的都是言官,言官就是專門管這些事兒的,也就是專門的噴子。

他們噴的人來頭越大,就代表他們做得越成功。大越朝在對待言官上,和周頤那時空的明朝倒是有的一拼。這些言官都屬於不怕死型別的。

不過周頤還是咋舌,就算皇帝表面上不好發作,但被這麼下面子,只怕在心裡早把這傢伙記在小本本上了。

其他朝臣似乎見怪不怪,看來大越的言官戰鬥力很強悍嘛!

“開始吧。”皇帝又打了一個呵欠,對著禮部尚書說道。

禮部尚書拱手:“臣遵旨。”然後喊一句:“殿試開始。”

沒一會兒,眾人便拿到了試卷,周頤定睛一看,題目是關於民生,這範圍可就廣了,方方面面都可以扯到民生,這麼宏大的題目想要做好可不容易。

而且殿試的時間是兩個時辰,題目在兩千字左右,這對於做慣了八百字的八股文章的考生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周頤想了想,已打好了草稿,提筆開始做題。

像這種題目,大家都是錦上添花,將朝廷上的高官和皇帝誇出一朵花來,想要真正得到什麼有用的策問,那還是洗洗睡吧。

而且無論是出題的官員或者皇帝,大家也沒想真正能從中選出一篇有用的文章,他們在朝廷上混了這麼多年,你一個才進入職場的菜鳥就能解決了,那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周頤自然知道這裡面的貓膩,便也只籠統的說了一些制定與民生息的空話,不過中間還是忍不住提了一下土地兼併的危害,最後照樣是對皇帝的歌功頌德。

從五點多鍾就開始早朝,一直到現在差不多午時了,到後面皇帝的呵欠一個連著一個,弄得周頤恨不得衝上去捂住他的嘴巴!

好在兩個時辰過去,這場從頭到尾透著兒戲的殿試也快要結束了。

殿試結束,這時候還不能走,殿試的試卷都是當場批閱,閱卷的人非常多,兩百人的試卷很快就看完,然後主考官會綜合閱卷人的意見,排出名次,這時候皇帝若有興趣,會看看試卷,若沒有興趣,這成績幾乎就是定下了。

周頤會試排在第二,但殿試後,成績卻被降到了二甲第一名。

周頤知道,這是他提的土地兼併的危害觸犯到某些人的神經了,就是不知道把他名次排到降到後面的是考官裡面誰的主意。

百官們都以為皇帝會像往常一樣,大手一揮,直接準了,誰想到這次他卻不按常理出牌,竟道:“將二甲頭名和前三甲的試卷給朕看看。”

雖然驚訝,但考官們還是連忙呈上了。

周頤這時候趁機抬頭看了看皇帝,只見他果然坐在皇位上彷彿一尊米勒佛般,但臉色卻並不好看,透著一股縱慾過度的頹靡。

這時他的神情是嚴肅的。

四張試卷很快看完,皇帝先是沉默了一下,接著有些憤怒的說道:“這就是你們取的前三甲,通篇盡顯阿諛奉承,沒有一句是有用之語,朝廷舉行掄才大典,難道就是選出一群馬屁精!!!”

他忽然間的發火可把大家夥給嚇著了,朝廷百官還有這些懵懵懂懂的進士們也跟著跪了下去。

“臣惶恐...”楊知文顫顫巍巍匍匐在地上,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

“臣惶恐...”後面的百官也跟著道。

他們這些進士就不知道說什麼了,總不可能也說臣惶恐吧,還沒派官呢,他們還沒資格自稱臣。

皇帝揮了揮手:“起來吧。”

“這四篇文章裡面,唯周頤做得不錯,周頤是何人,站出來朕看看。”

陡然之間,全殿人的目光的都落在了周頤的身上。

雖有些突然,但周頤還是不慌不忙,有禮有節的對皇帝行了禮,“草民周頤拜見皇上。”

“站起來,抬起頭我看看。”皇帝的聲音分不清喜怒。

周頤依言而行。

“好,果然是少年人才,如此便點你為狀元,其他名次,依次往後推。”

哐當一聲,天上掉了餡餅就這麼砸在了周頤的頭上,他有些哭笑不得,就這麼決定他是狀元了,是不是有點草率?

皇帝剛剛才罕見的發了脾氣,自然沒人這時候上去掠老虎須,這事便這麼定下了。

殿試決出名次後,一甲三人馬上便會別授職,這都是有定律的,狀元授翰林院編撰,從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編修,正七品,其他的進士,按名次分別授以庶吉士,主事,中書等,至於到什麼地方辦公,那就要看吏部的安排了。

這裡面的貓膩也挺大的,你要是不去打點,即便名次不錯,也可能會把你分到清水衙門或是打發到哪個窮鄉僻壤去。

然後便是參加瓊林宴,宴會上皇帝果不其然又沒來,全程都是楊知文在主持,接著便是跨馬遊街。

這天便是這些新科進士們大出風頭的時候,官差開路,滿京城的百姓都會在道路兩邊熱烈歡呼。

周頤看著自己面前的大紅花,內心是拒絕的。

“哦哦哦,少爺,少爺,這是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得了狀元了!哈哈哈哈...”青竹在人群中跳著腳歡叫道。

“小姐,你看,周公子得了狀元呢!”一家酒樓的雅間裡,青兒興奮的拉著李應茹道,“真沒想到,我看他當時還傻乎乎的在船上釣魚,這會兒竟然得了狀元!”

李應茹看著騎著白馬走在最前面的周頤,少年風流,俊俏天成。

忍不住笑了笑,將袖裡的手帕抽出,揉在一起,運力於手帕上,咻一聲,這手帕便像長了眼睛一樣直奔周頤而去。

周頤一個俊俏佳公子,又是狀元,自然比年過半百的榜眼探花要受歡迎,那些果子啊,帕子啊都呼啦啦的衝著周頤而來。

但多半因為準頭不到,並沒有扔在他身上,但偏偏有一張手帕如長了眼睛般直接落在了他手背上。

周頤本想將這手帕扔了,倉促間卻瞥見了那帕子上秀了一個茹字,周頤忙抬頭,便見李應茹正倚在窗邊,對著他挑了挑眉,粲然一笑。

周頤也回李應茹一個笑,將帕子塞進了衣袖裡。

李應茹見了,笑得越發開心。

無巧不成書,這一幕恰好被正在對面酒樓 的潘思看在眼裡。

她不自覺地攪著帕子,為什麼,她比李應茹好看那麼多,為什麼周頤還是選了那個男人婆?

“小姐,你給周公子扔帕子了?”青兒目瞪口呆的問。

潘思挑眉:“怎麼,不可以?”

青兒道:“自然是沒什麼不可以,周公子既得了狀元,人又長的好看,也算是勉強能配得上小姐吧。”

李應茹聽了,哈哈一笑:“你倒是臉皮挺厚,沒聽外面怎麼說我的?”

“李姐姐,我在對面便見著了李姐姐,這就來找你了,李姐姐,你不會嫌我煩吧。”李應茹正準備帶著丫鬟回去,潘思便在外面敲了敲門,不等李應茹回話,她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李應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潘思。

潘思被李應茹看的莫名其妙,摸著自己的臉:“可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姐姐為何這般看著我?”

李應茹笑了笑,對潘思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又對青兒道:“你先下去吧,守著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青兒點頭。

潘思眼睛一冷,掃了一眼杏兒,杏兒一個激靈,也跟著青兒下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李應茹和潘思兩人。

“現在沒人了,你可以說出你的目的了。”李應茹給潘思倒了杯茶,不急不緩的說道。

“什麼目的?姐姐在說什麼,妹妹我怎麼聽不懂。”潘思奇怪的看著李應茹。

李應茹聳聳肩,“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要走了,對了,姐姐妹妹的還是別這麼稱呼了,免得糟蹋了這倆稱謂。”李應茹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潘思這時候出聲了,再也不是那甜得發膩的少女嬌俏音,聲音無比冷清:“上次的事果然是你做的!”

李應茹這時停下了腳步,又坐了回去:“沒錯,是我幹的,你一開始故意和我套近乎,我就覺得奇怪,沒想到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不過,潘小姐,我李應茹可不是吃了虧往肚裡咽的人,別人扯我一根毛,我就要拔對方一顆牙,相信天道輪迴有報應,瞧瞧,這麼快就應驗在潘小姐身上了.”

“李小姐睚眥必報我也略有耳聞。”潘思聽了,並不生氣,只不過淡淡的譏諷了李應茹一句。

“既然你知道,還敢惹我,膽子很大嘛。”李應茹回道,接著她突然滿臉好奇的湊近潘思,“不過,我還是挺想聽聽你怎麼想的,我和你無冤無仇,又生的平庸,你就算嫉妒也不會嫉妒到我身上來呀。能說說,為什麼找我的麻煩嗎?”

潘思被李應茹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樣子給愣住了,被人算計了,這李應茹臉上看不出絲毫生氣,反而像談心一般問她理由,腦子糊塗了嗎!

既然已經敗露,潘思也不準備留下來了:“原因無可奉告,我告辭了。”

這時李應茹輕笑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為了周頤對不對?”

潘思一驚,李應茹怎會知道?她從頭到尾應該都沒露什麼馬腳。

李應茹摸摸下巴,看著潘思若有所思:“你有些喜歡周頤,我說的對不對,但是,你對周頤卻不僅僅是喜歡,最重要的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這我就比較奇怪了,他現在雖然中了狀元,但在你們潘府面前,還算不上什麼吧?莫非...”

潘思被李應茹說的心驚肉跳,這女人怎麼回事,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看中了他的潛力,想押寶?”李應茹一雙眼睛定定看著潘思。

潘思下意識的就開了那雙大而亮的眼睛。

“你在胡亂猜測些什麼,閨閣女子,張口閉口就提及男人,真是好笑。”潘思強撐著道。

“管你是不是呢,不是最好,潘小姐,我可先跟你打聲招呼,周頤我看上了,你若還暗地裡耍那些小花招,我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一直笑眯眯的李應茹在說到一句的時候臉色驀然沉了下來,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潘思心神一緊,被李應茹突然變換的氣勢駭住。

見潘思面色發白,李應茹忽然又笑了起來:“潘小姐,你生的這般貌美如花,做一些可愛的事多好,比如寫寫字,繡繡花,那些陰謀詭計還是別沾染了,不適合你。”

潘思本想在來試探一番的,卻沒想到自始至終談話主動權都被李應茹搶了去,現在反而是自己被她給嚇住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走了。”打開門,步伐有些倉皇的快速離去。

“小姐,你和潘小姐說了什麼,我看她好像嚇得不輕!”青兒進來後,好奇的問道。

李應茹喝了一口茶:“見她挺可愛的,逗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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