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文興奮過後, 才想起周頤的名次還沒公佈呢,本來他對周頤是非常有信心的, 但名次越來越靠前,誰也不擔保就不出意外。

“周頤, 別擔心,你一定會中的...”趙宇文帶著點兒小心道。

周頤點頭:“沒事。”

外面報喜的馬蹄聲又響起,這下原本還強行鎮定的人也坐不住了,一窩蜂站起來,有的甚至還跑到了門外。

不過那官差還是在幾十雙期盼的眼神中騎著馬呼嘯而過了。

“啊,又不是...”所有考生都齊齊嘆了一聲,有的已經在以頭搶桌, 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名額越來越少, 眼見著已經報到了三十幾名,那些知道自己斤兩的這會兒已經徹底絕望了。

“少爺...”青竹向著周頤的方向擠了擠,好可怕,有人在默默流淚, 有人不斷的在大堂裡神經似的走來走去, 還有像那位撞桌子的老兄一樣自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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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隱隱約約又聽到隔壁客棧報到了第二十名。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有報到我?”忽然一個人大叫一聲,啊啊啊啊的衝著到外面去了。

周頤看著??子猩瘢?幌氳交褂姓庵植僮鰨?br>

漸漸的,官差沿路喊到了十五名,十名, 八名,五名...

“周頤..”趙宇文擔心的看著周頤,他想到去玉泉寺求籤的時候,周頤並沒有求一個好籤,而他說中就真中了,原本還對周頤信心滿滿的,現在也擔心起來。

周頤這會兒也有些緊張了,他自問已經做到了最好,但科舉能出意外的環節太多,雖然他對自己的文章有信心,但萬一就是不對考官的胃口,落黜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關鍵是會試那進場前變態的身體檢查他再也不想經歷一遍了。

“報...”趙宇文忽地一下站了起來,緊緊盯著下馬在來福客棧門前的官差。青竹放在周頤肩上的手也不自覺用力,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賀南苑府城...”

聽到這裡,趙宇文就知道周頤這次穩了,整個客棧除了他就只有周頤是南苑府城的人。

“廣安縣周頤老爺高中崇正二十二年會試第二名,賀南苑府城廣安縣周頤老爺高中崇正二十二年會試第二名.....”

官差一路高聲大喊,聲音比前面都大。

“嚯....”客棧裡如開水般一下就沸騰了,第二名啊,要是殿試名次不變,這可就是榜眼了呀!

“哦,少爺中了,少爺中了....”青竹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尖叫著拍巴掌,一蹦三尺高。

趙宇文含著的那口氣輕輕噓開:“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中的。”他望著周頤,打心眼裡高興。他自個兒的名次雖然不是太高,但好歹也進了二甲,是真正的進士出身,安排官職的話最低也是從縣令當起,不像那些同進士,若不能好好運作,可能就只能撈個通判之類的噹噹了。

周頤既是他的朋友,又是他的內弟,以後在官場上大家也可以互相照應,他不但絲毫不嫉妒周頤,反而希望周頤的名次越高越好。

“恭喜周兄,賀喜周兄...”客棧裡的人都紛紛上來道賀,言語間已經帶了些討好,第二名啊,要是殿試不出什麼意外,那就是榜眼,以後的內閣儲備人才,倘若周頤混得好,說不定還真能撈個宰輔坐坐,那可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周頤不斷的回禮。

青竹這會兒早就跑到客棧外面去撒喜錢了,“我家少爺中了第二名,給大家沾沾喜氣...呵呵呵呵。”

像這種高中的喜錢,即便再有錢的人家都會搶,而且還是會試第二名,大家搶的更瘋了。

青竹每撒下一把喜錢,都會引得眾人哄搶,其中不乏穿著綾羅綢緞的人。

最後青竹索性將腰間的大布袋子全灑了出去,銅板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亮光。

客棧的掌櫃這會兒也歡喜不已,今年不但照樣有三人中了,還有一人竟然中了第二名,他已經可以想到今年客如雲來,他自個兒樂呵呵數錢的場景了。

這新晉的進士老爺可才十七歲啊。

有人笑自然有人哭,午時一到,報喜完畢,客棧裡沒有等到自己喜訊的考生們,內斂一點兒的,只是失魂落魄,有那誇張的直接嚎啕大哭,還有人要鬧著自殺。

“不會的,不會的,我怎麼會沒中,一定是官差報漏了,我要去看榜單...”一人哭了一番後,忽然抹了抹臉,堅決的說道。

“對對對,同去同去,我不可能落榜....”

呼啦啦一下客棧裡的走了大半。

其實這就是不願接受事實的死犟罷了,報會試名次這麼大的事情,官府怎麼可能出錯,而且也從未出過錯。

有接受現實的譏諷道:“哼,一群可憐蟲。”說罷又垂下頭去,自個兒又何嘗不可憐呢,寒窗苦讀幾十年,已經考了好多次,沒想到還是折戟沉沙,罷了,罷了,這幾次會試已經把他折騰的命都快丟了,還是回鄉去當個教書先生吧,說不得還會教出個天才,到時候也算為自己正名了。

這人帶著豔羨的看了一眼周頤和趙宇文,多好啊,十幾二十的年紀,就已經從會試中殺出重圍。

一直到下午,那群鬧著去看榜單的都滿臉絕望的回來了,很明顯,他們的希望落空了,無論扒著榜單看了幾遍,沒考上就是沒考上。

當天晚上,客棧的大堂裡坐滿了失意人。

“來來來,我們共飲此杯,考官瞎了眼,我們自己切不可妄自菲薄....”有人失心瘋般大叫道。

“對,對,我輩豈是蓬蒿人,朝廷不錄取我等,是他們的損失....”

這樣的場景周頤每經歷一次考試都會目睹一次,只是風水輪流轉,鄉試的時候這些人也是得意的那一撮啊!

周頤知道今晚上客棧肯定特別吵,嘆了口氣,和趙宇文一起回了房。

果不其然,晚上沒考中的考生或在房間,或在庭院裡撒了歡般,有的引亢高歌,有的放聲大叫,還有人失聲大哭,或是低聲啜泣...

總之各種各樣的放飛自我。

這時候沒人去招惹他們,這些人正是意不平的時候,現在上去不是找揍嗎!

第二天起來,周頤眼底一片烏青,青竹也好不到哪兒去,哈欠連天。

“少爺,這些人鬼叫什麼啊,叫的再兇還不是沒考上!”他抱怨道。

周頤搖頭,這樣大的打擊哪裡是那麼輕易能接受的呢!雖然他昨晚上都沒睡好,但對這些人還是理解的。

會試名次出來就是殿試,但殿試之前還有個複試,這複試其實也就是個形式,與殿試在同一天舉行。

殿試的時間是四月十三,也就是會試名次公佈三天後。

這期間,要參加後面考試的自然是加緊備考,都期望著在殿試上發揮出色,一舉得到皇帝的親眼。

而沒考中的,自然是包袱款款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四月十二這天,會試得中者都要去禮部報道,登記名冊。

周頤去禮部的時候終於見到了王家的頂樑柱,王舉人的哥哥,任禮部右侍郎的王致仁。

王致仁和王舉人長得很像,都是方臉丹鳳眼,不過皮膚倒是挺白的,看著是一位很儒雅的大叔。

不知是看周頤和趙宇文名次考的好的原因,還是出於對同鄉的照顧,這王侍郎給他們了很多關於殿試的注意事項。

周頤和趙宇文自然是連聲感謝。

出了禮部,趙宇文說道:“周頤,你說這王大人對我們這般親善,是不是看在同鄉的面子上啊?”

周頤搖頭:“不知,可能都有吧。”可能有看在同鄉份上的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想拉攏吧,不知道這個王致仁有沒有站隊,他們這兩隻即將踏入官場的小蝦米還是不要去趟這個渾水了,想到這裡,周頤對趙宇文說道:“姐夫,要是王致仁表現出拉攏你的意思,你就儘量推脫。”

趙宇文聽了哂然一笑:“放心,這點兒眼力勁兒我還是有的,我祖父,大伯都為官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了點兒皮毛,再說,我有什麼好拉攏的,這次殿試後,只怕不是在二甲末等就是在二甲中等,肯定不能留在京城,說不定就被打發到哪個窮鄉僻壤當縣令去了,我看那王大人意不在我,而在你啊。”

周頤聽了失笑,也是,他白擔心了,趙宇文本就出自官宦世家,對為官一道自然被教導了些心得,這彎彎繞繞的看的多清楚!

大越的早朝是在卯時,早晨五點,所以要上早朝的大臣們一般在凌晨三點左右就要起床,穿越大半個京城前往午門等候,當午門樓上的鐘聲響起時,大臣們就要排好隊伍等著進入金鑾殿。

這時候還會有專門負責監察的御史像探照燈一樣對著這些個大臣仔細檢查,若是有大臣儀表失禮,比如官帽戴歪了啦,釦子沒扣好啦,大聲咳嗽啦,都會被御史挨個記下,古人信奉修身治國平天下,修身,最基本的就是儀表要端莊。若被這些御史抓到了失禮之處,那你就等著這些專門的噴子把你噴死吧,保準噴的你日月無光,天地失色...

好在崇正皇帝是個懶的,先皇每兩日上早朝的規矩被他逐漸懈怠了,先是每三天上一次,後來是每五天,現在一個月都不見得開一次早朝。

不上早朝了,那些四品以上的官員心底還是竊喜的,不過為了表現自己忠君愛國的樣子,還是會給皇帝上摺子,哭一聲不能違背祖制,皇帝不聽,他們也可心安理得的偷懶了,畢竟不是我等沒勸,是皇帝自己作死啊。

這段時間,崇正皇帝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上早朝了,官員們也習慣了九點以後到辦公的地方點卯的生活。

可是殿試這麼大的事情,早朝自然是要開的,就連再憊懶的崇正皇帝也不敢懈怠。

凌晨兩點左右,周頤和趙宇文起床,坐上昨天就僱好的馬車向著午門出發。

到地方差不多兩點半的時間,周頤本以為他們已經來的夠早了,沒想到有一大半的人都比他們先到。

周頤和趙宇文排在隊伍的末尾,沒一會兒禮部的官員也到了。

從會試開始到殿試結束,都是在禮部在負責。禮部尚書下了轎子,禮部的官員開始點名,見人不差後,禮部尚書才說道:“待會兒進得殿試,一定要謹言慎行,尤其不能觸犯天顏。”意思就是不能直勾勾的盯著皇上看。

考生們齊聲應諾。

再等了一會兒,就有上早朝的官員們做坐著轎子陸陸續續到了,這些轎子停的地方似乎也有規矩,有先到的轎子並不是落在在前面,而是自發的到了末尾。

似乎是一根蘿蔔一個坑,每頂轎子都有它心照不宣該去的地方。

漸漸的,午門前的轎子開始多起來,周頤初略數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幾頂,這還是四品以後有資格上早朝的人才會來這裡。

大家都有意的避開了最前面的位置。

沒一會兒,一頂青色小轎子在夜色中緩緩行來,這好像一個暗號,所有在轎子裡的官員這會兒全部掀開簾子等在了旁邊。

周頤心裡隱隱猜到這青色小轎裡坐的是誰了。

果不其然,這青色小轎直接停在了最前面,下人打簾,一個面目慈和的老人從轎子中走出來。

官員們這時紛紛的上前打招呼,“首輔大人...”

“首輔大人好...”

趙宇文一臉吃驚,他拉著周頤小聲地詢問:“這就是楊知文楊首輔?怎麼看著不像啊!”

周頤點頭,沒錯,這就是鼎鼎大名的楊首輔,當你面對著這個人的時候,又怎會想到他就是被人罵賊子的那個首輔大人呢!

這根本就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兒麼,看他對那些同僚的態度,不論如何人給他打招呼,他都樂呵呵的回應,絲毫沒有一個宰輔的架子!

楊知文和一幹子官員寒暄完後,看向新科進士這邊,他往這邊走進,笑眯著眼睛摸著鬍子問:“這就是新科進士?”

“不錯,首輔大人,今次今科進士全都在此。”禮部尚書面對楊知文,雖談不上誠惶誠恐,但異常恭敬卻是真的。

楊知文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都是朝廷的棟樑。”

這可把一幫子菜鳥激動壞了,別看這些書生們平日裡能將楊知文罵的狗血淋頭,但若是和楊知文異地而處,若也有這麼大的權力,被天下人罵幾句又咋地。

有的人甚至看著楊知文還在疑心是不是以前罵錯人了。楊大人這麼和善的人,怎會是傳聞的那樣?

沒錯,倒戈的就是這麼猝不及防。

周頤摸摸下巴,這老頭兒別的本事他還沒看出來,不過這拉攏人心倒是真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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