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小紙鶴顫顫巍巍起立, 在桃木劍尖上撲閃著脆弱的小翅膀,艱難掙扎兩三次後, 才勉強東倒西歪地飛了起來。它飛起之後卻不像上次, 再是身殘志堅也意志堅定, 反倒好似迷失了方向一般,在地圖上無頭蒼蠅一般不斷盤旋打轉, 直到眼看就要支撐不住,才一頭栽向地板上,連那張成都地圖的邊都沒有挨到。

宋書明心頭髮緊,立刻看向林愫,卻看林愫松一口氣,對他說:“還好, 詹臺還活著。”

“黃紙符上寫了詹臺的生辰八字, 如果人沒了, 紙鶴飛起之後, 就會立刻自焚燃燒, 化為黑灰一片。”

“現在這樣,紙鶴仍完好無損,就說明詹臺性命無憂。雖然紙鶴飛得搖搖晃晃分不清方位, 只是因為成都城市範圍太大,干擾太多, 又或者我們看到的詹臺的行李箱裡面,有詹臺貼身佩戴過的法器,像我的引魂鈴這樣的, 會對小紙鶴判斷方位,產生極大的誤導。”

“我猜,是那件黃符褂。曾被詹臺貼身穿過,沾染了詹臺的氣息,紙鶴分不太清楚,最後只好摔倒在地板上。”林愫推斷。

不論怎樣,人還活著就算是好消息。

宋書明微微松一口氣,乾脆收拾了幾件隨身的衣服,塞了一個小包裹,帶著林愫回到青旅。

一進門,宋書明衝著盡職盡責守在前臺的陳璐小姑娘笑了笑,說:“現在又不是旺季,房間應該不緊張吧。我和我女朋友,也住你們青旅,分開住,怎麼樣?”

陳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床位還有,但是男宿舍三樓才有空床。詹臺的這間房嗎,已經滿了。你還住嗎?”

宋書明嗯一聲,說:“還住。”邊說邊往樓上走去,推開了詹臺房間的門,上下打量一番。

陳璐著急,連忙攔住,說:“那得麻煩您兩位,跟我下樓做個登記。”

宋書明笑著說:“沒問題。”又作不經意般,往詹臺的床邊靠了靠,說,“我看一下床鋪乾淨不乾淨。”

陳璐抿著唇角解釋,說床單被套都是退房的時候要求床位的住客統一拿下樓,統一交給洗滌公司洗滌的。

“說真的,就我們錦裡這一片,大到五星級酒店,小到我們這樣的青旅,都是同一家洗滌廠。乾淨肯定是沒問題的,你要是實在擔心,大不了穿件睡衣睡覺。”

宋書明臉上帶著笑,也不反駁她,只自顧自左摸摸右看看,裝模作樣挑三揀四,直到陳璐不耐煩催促幾遍,這才跟著陳璐下樓登記。

“詹臺的床位在下鋪,可是很奇怪,被褥雖然疊放整齊,但是摸起來有些溼,像潑上了水一樣。”宋書明壓低了聲音,悄聲對林愫說。

“箱子旁邊,散落著數根枯黃的草梗。這本是室內,周圍地板都很乾淨,又從哪裡來的草梗呢?”

林愫抬眼看他,眼帶狐疑:“你是說,詹臺昨晚回到房間,從外面帶了草梗進來?”

“難道昨天晚上他去野外或者草坪上面了?”

宋書明眉頭緊鎖,沉聲說:“這樣的草梗,並非來自新鮮草坪,而是來自最普通最常見的草繩。”

“這種草繩多為秸稈所制,堅韌耐用。我之前辦案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次。”

他越說越沉重,林愫的心跟著他的語氣漸漸下沉。

“剛入警隊那年,辦過一單偽裝成自殺的兇殺案,嫌犯便是用類似的草繩,偽裝成了上吊自殺的現場。”

“我剛才仔細觀察過,在詹臺床位的上鋪欄杆上面,有一道v字的凹痕。”

“類似這樣的凹痕,我也曾經見過。”

“前些年有位高校女生在宿舍自殺,將自己掛在了床的欄杆上。那欄杆質量不好,生生被她的體重墜出了一道,v字的凹痕。”

林愫凝神看他,說:“什麼意思?詹臺昨晚回來,是用了一根草繩,在他的床位上吊自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詹臺的屍體又去哪裡了?為什麼我的黃符紙鶴卻仍然覺得詹臺還活著呢?”

宋書明深深吸一口氣,說:“如果,詹臺沒有死,但是卻被藏了起來,比如,藏到方才你我所見到的行李箱中?”

“青旅的工作人員只見過詹臺回來,卻沒有見過他出去。如果,他一直都在房間裡面,在遭到埋伏昏迷之後,被藏進了行李箱中呢?”

林愫仔細一想,詹臺身材瘦小,鑽進行李箱中倒確有可能。宋書明一邊在樓下做身份登記,等著分配房間,一邊狀作不經意問陳璐:“詹臺在你們這裡住了多久?”

陳璐隨口答道:“總也有幾個月了。他是老闆的朋友,在我們這裡,基本不收他錢。”

宋書明咦了一聲,說:“你剛才說過,詹臺幫過你們老闆一個小忙,什麼樣的忙啊?詹臺本事這麼大的嗎?”

陳璐卻一下子將眼神別開,白皙的面孔漸漸浮上紅色,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手上動作越發加快,像是怕宋書明再問出什麼奇怪的問題一樣,不迭把鑰匙遞給了林愫。

這間青旅,有問題!

林愫和宋書明對視一眼,各自回到房間。宋書明掏出手機打給老李,林愫在網上搜尋,還真在一家旅遊的論壇裡面,搜到了有關這家青旅的傳聞。

“什麼?鬧鬼?”宋書明詫異。

林愫嘆氣,說:“是的。有一個萬字長帖,是發在一個類似驢友遠足的論壇裡面,詳詳細細描述了撞鬼的過程,還控訴了這家青旅刪評論,試圖掩蓋鬧鬼的真相。”

“鬧鬼這種評論,放到預定平臺上,攜成也好灰豬也好,都會被當做沒有根據的惡意評價刪掉。”宋書明對這些流程更清楚些,說,“就算基層民警接警報案,也無濟於事。所以鬧鬼這事,你在官面上,是肯定看不到的。”

林愫說:“我看那個帖子裡面說的有鼻子有眼,住客睡到半夜,聽到床下有淅淅索索的聲音,像頭髮拖在地板上。還曾看見模糊的黑影,在窗邊一閃而過。”

“最滲人的,是幾人出門之前鎖好了房門,也不曾有青旅的員工上去過,等回到房間,卻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人翻過。”

“水瓶子倒在地上,前一晚的外賣敞開了口,衣服上面出現了不明的暗色痕跡。”林愫補充道,“我看那個樓主說的義憤填膺,倒真的不像是撒謊。”

宋書明有些懷疑:“詹臺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家青旅鬧鬼,才會特意前來?”

“他幫酒店老闆的那個小忙,就是除鬼?”

林愫仍在思索,沒有答他。敬阿姨和阿卡都死在封閉的密室之內,宋書明昨天已經提出了厲鬼索命的可能。

詹臺又來到這家青旅除鬼,這一切,到底有沒有聯絡?

青旅的房間全是六人或者八人間的床位。宋書明住在三樓,林愫住在二樓詹臺房間的隔壁。兩人忙活一下午,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多,卻還都沒有吃晚飯。

兩人商量好,宋書明留在青旅之內,想方設法和陳璐套近乎,並且儘量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溜進詹臺房間,儘量看看箱子裡面到底是些什麼。

林愫獨自一人出門買些零食外賣當做今晚的晚飯和明早的早餐。

和別人套近乎這件事,宋書明自來不擅長。他經歷所致,對人防備心很重,初遇的時候並不怎麼討喜,現在對著個和林愫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討好。

更何況陳璐年紀雖小,三觀卻正,知道宋書明有女友,更是對他的示好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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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說下來,宋書明果斷轉變策略,回到二樓,守在林愫房間的門邊,做出個等女朋友出來的假象,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隔壁詹臺住的房間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陳璐不願意讓他住進詹臺的房間,才故意說床位已滿。

宋書明守了這半天,分明不曾見過一個人進出房間。

宋書明深吸一口氣,挺直胸膛,腳步緩慢卻堅定,一步步朝詹臺房間走去,毫不心虛的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面果然無人,宋書明迅速反鎖房門,衝到了詹臺的箱子前面,伸出手去拉箱子的拉鍊。

他面上雖然冷靜,掌心卻已經沁出些汗。

哪知手剛剛放在箱子之上,突然間,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四周一片寂靜,更顯得那鈴聲突兀至極。

宋書明驚得從地上跳了起來,下意識環顧四周,卻漸漸意識到,那鈴聲是從自己身上傳來的。

是宋書明自己的手機響了。

宋書明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老李,便立刻舒了一口氣,說:“老李,是查到了這家青旅有什麼問題對吧?”

“沒事,我和林愫已經查清楚了。”宋書明輕快地說。

“這家青旅傳說鬧鬼,我們懷疑,詹臺就是因為這個,才特意到這裡來住。”

電話裡面老李的聲音十分奇怪,像是恐懼,又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麼,用宋書明從未聽到過的鄭重語氣問道:“書明,你現在,和林愫在一起嗎?”

宋書明很是意外,說:“沒有啊,我在青旅,她出去買飯了。怎麼了?”

老李一字一頓地說:“書明,立刻聽我的話,從青旅離開,上計程車,去機場。”

“最重要的是,千萬千萬切記,不要接林愫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怪我卡在這裡~

最後這些章,章章都會挺跌宕起伏的,卡在哪裡都不好受。

明天或者後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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