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明思考了幾秒鐘, 才漸漸從懵懂的狀態回過神來,明白老李話中深意。

他下意識竟覺得有些好笑, 他和林愫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戀, 前前後後接近四年時間, 有無數次同生入死的經歷。

這是他日日睡在身側的枕邊人,如果要他的命, 難道不是眨一眨眼的事情?

她腕上引魂鈴,她袋中金剛杵,只要趁著他睡夢之中輕輕一下,哪裡還有他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機會?

老李竟然會懷疑,她會對他不利?

宋書明覺得這滑稽至極,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老李說:“你先告訴我, 這是怎麼了?”

老李一聽他語氣, 就知曉他絲毫不信, 心裡越發著急, 崩豆子似的說:“書明,你記不記得阿卡死亡的現場,刑偵曾經發現一根長髮?”

“dna配對已經有了結果, 那根長髮,是林愫的。”

老李懷疑林愫, 已不是一朝一日。

早在阿卡出事的當時,宋書明帶著林愫從深圳趕回來。

阿卡死得如此蹊蹺,兇器是一枚銅錢, 而老李知曉的,懂得這些奇門異術的,就只有林愫一個人。

何況阿卡和林愫相識在前,而案件種種蛛絲馬跡,包括阿卡莫名丟失的手機,都充分說明,這是一件熟人作案。

阿卡有哪位熟知奇門遁甲的熟人,身在北京?

除了林愫,還能有誰?

老李一開始,聽說兩人從深圳趕回來,還松一口氣。

宋書明在阿卡出事當日已身在深圳,嫌疑自然最先洗脫。可是老李再多問了幾句,才知道,林愫分明是晚了一日,才飛去深圳的!

為什麼?為什麼林愫特意多等一日,要和宋書明分開?

老李多年警察,不願放過一絲懷疑。雖然心底也知林愫一貫溫和善良,不可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但是心頭總像懸著一根線,時不時就會想起。

這一絲絲的懷疑,直到敬阿姨出事之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連續兩個宋書明和林愫曾經認識的人,死於十分蹊蹺的“密室自殺”,其中一個還是熟人作案。

那些天,為了查清楚阿卡的案情,宋書明日日都與老李泡在一起,住在辦公室中,連家都未回。

宋書明接到張警官的電話,通報敬阿姨的死訊的時候,老李恰恰就在他身邊。

他掛了電話,臉色鐵青,老李關切問起,才知道敬阿姨已經不在了。

老李還未來得及和上海的張警官通話,案情明細並不十分清楚,但就在那一瞬,他心底那根時時緊繃的弦,輕輕動了一下。

老李面上絲毫不顯,一邊安慰宋書明不要著急,一邊關切地問他:“林愫呢?這幾天都在哪裡?要不要叫她來陪你一起去?”

宋書明還在震驚恍惚當中,下意識擺擺手,說:“林愫這幾天在實習,趕上公司節目火爆大熱,加班加點寫文案,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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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先不告訴她,等我自己想好怎麼解決,再來和她說。”

宋書明心思全在敬阿姨身上,可老李滿心的懷疑,卻情不自禁漸漸落在了林愫身上。

連續兩次,兩個案件,都那麼巧,林愫和宋書明不在一起,也沒有了不在場證明。

阿卡案發現場的那根女人長髮,顏色微黃,與林愫髮色十分相近,有沒有可能,林愫曾經在事發之前見過阿卡?

老李暗自心驚,不敢再往下想。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殺死阿卡的人,恰恰就是林愫呢?

宋書明匆匆忙忙趕去上海,老李心生一計,特意讓李嫂在朋友圈群發了血庫告急,急需用血的求助。

老李原本還打算再讓許大生親口詢問林愫是否願意幫忙,好在林愫自來心善,那晚刷到李嫂求助資訊之後,主動詢問李嫂如何相助。

血庫獻血,很多人預設勾選樣本進入中華骨髓庫進行配型,dna自然而然留了下來。老李提前和上級打過報告,走流程,拿到了區衛計委的審批。

等血站拿到血液的那一刻,林愫的dna就被老李不聲不響拿來,和阿卡房間裡發現的那一根頭髮配型。

“我拿到結果,一開始也很難相信,但是書明,你曾經是警察,你該懂得,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所謂巧合。”老李強自鎮定,一點一點拿出證據來,試圖說服宋書明。

“一次、兩次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她的頭髮出發在案件現場,兩位死者死於充滿了靈異色彩的銅榆錢,而你我心知肚明,銅榆錢,她的麻布小袋中就有。”

“你捫心自問,有那麼巧的事情嗎?”

宋書明沉默,一聲不吭。

老李知他此時犯了倔,愈發心急如焚,說:“昨天,刑偵已經透過技術手段,恢復了敬阿姨裡的手機通話記錄。”

“我已經問過張警官了,你知道,敬阿姨在臨死之前,除了曾經打給過你,還打給過誰嗎?”

宋書明眉頭緊鎖:“難道是林愫?”

老李搖頭,說:“是阿卡。”

準確的說,並不是敬阿姨臨死之前。而是阿卡臨死之前,接聽的最後一個電話,恰好來自於敬阿姨。

兩人通話內容已不得而知,但電話持續了十多分鍾。

阿卡在接完電話後不久,就遇害了。

“連續兩個受害人被相似手法殺害,這就是連環兇手殺人案。而你心裡分明清楚,連環兇手殺人,受害人之間的交集就是破案的重點。”

“連環殺手,必須要與受害兩人之間都有交集,才能有機會接近並殺掉兩人。受害者之間的相似或者共同點,就是他們遇害的關鍵之處。無論是兩人常去同一家超市買菜也好,或是兩人同住一條街,正是因為這樣的共通點,才能合理解釋兇手同時認識兩人並起了殺心。”

“可是在這個案子裡,阿卡是福建打工小夥,敬阿姨是老年喪女的西安大媽,兩個人之間明明沒有半點生活上的共通之處。”

“阿卡和敬阿姨之間,唯一的交集是誰?”老李問宋書明。

“只有兩個人,你和林愫!”

“如果你沒有作案時間,那作案的是誰?”

老李沉聲說:“書明,敬阿姨打給了阿卡,阿卡不久之後就遇害了。敬阿姨臨終之前,又曾經打過電話給你。”

“和兩個受害人都相識的人,是林愫和你。而我們在破案現場,勘測到了林愫的dna。書明,請你理解我,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按流程,我不得不將林愫列為嫌疑人,通知了蓉城的警方,只待她露面,就將她拘捕押送北京協助調查。”

“林愫的本事,你我都清楚。我更擔心的,是你的安危。”老李說。

“書明,你能不能懷疑一下,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好,林愫,會不會對你動手?”

宋書明一語不發,輕輕掛掉了電話。

老李說的每一句話,他其實都聽明白了。

可是那每一句話連在一起,他又好像怎麼努力去思索,都想得不是很清楚。

林愫就是林愫,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牽絆和真心,是他相濡以沫的戀人,是他以後的妻。

外人初見她,通常會覺得她冷心冷情,素著一張臉,沒什麼太大的表情。

可是相處久了才會知道她最是心軟不過,一花一木都不忍傷害,嘴上冷言冷語,卻生就一副熱心腸。

林愫絕不會殺人。

和他一起來的,也的的確確就是林愫。

宋書明不會認錯。

他們朝夕相處,心跳和呼吸都熟稔得好似同一個身體。何況林愫剛剛在酒店,還曾使出黃紙符,疊出紙鶴來。會這樣術法的人,又能有幾個?

這就是她,她不會害我。宋書明模模糊糊地想,腦中思緒雖未捋清,手上動作卻一直不停。

他偷溜進詹臺的房間,是為了開啟箱子查驗。現在時間緊迫,宋書明再不敢耽擱,慢慢拉開箱子的拉鍊。

箱子裡面空空如蕩蕩,只有幾件換洗衣服,果然如林愫所言,還放了一件黃符褂。衣服下面壓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法器,有上次在敦煌時曾經見過的明火小鼎、一把桃木短劍,還有一隻白骨梨壎。

宋書明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幾件法器和黃符褂一股腦都揣在懷裡,又扣上了箱子,轉身出了房門。

他漸漸已從方才的震驚之中轉過神來。

宋書明心知老李的判斷必然不對,林愫絕無可能是殺害阿卡和敬阿姨的兇手,但是他手中卻無絲毫證據,能夠說服老李,林愫是被栽贓嫁禍的。

他和林愫,曾經幫過老李營救佑喬,老李相比其他人,已經算是對林愫極有好感了。就連對林愫為人如此熟悉的老李都被這嚴縝的證據鏈帶偏了節奏,那極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兇手偽造了一連串壓根不容人反駁的巧合。

目的,就是要把殺人的罪名栽贓嫁禍在林愫的身上。

宋書明草草收拾了包裹,趁著夜色,從青旅後門溜了出去。

他掛了老李電話之後,老李必會通知蓉城警方。

宋書明需要趕在警方找到林愫之前,率先找到她。

宋書明沿著青旅前面的巷子一直朝前走,等在林愫回來必經的路口,戴上帽子,將面孔隱藏在牆壁的陰影之下。

無論真相是什麼,他要和她一起面對。

可是林愫,再也沒有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的吧,章章都很跌宕起伏~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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