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一擊便逝, 空氣似乎被凝結。

大廳內, 哧哧的電流聲驟然驚起,天花板上上富麗堂皇的吊燈,似乎受到某種磁場的驚擾,忽明忽暗, 劇烈閃爍。

出口大門,擋住眾人去處的東西,逐漸變化遊走,肉眼看去宛若一灘流動的水銀。

它似乎被賦予生般,狂瘋遊走在厚實的混泥牆上。瞬息間, 就把整個體育館嚴嚴實實覆蓋。

體育館被徹底隔絕, 彷彿隱入了某種結界, 形成了一片異度空間。

“這是什麼?”銀環愕然。

阿輝雙眼大瞪:“不, 不知道。姑奶奶, 現在怎麼辦?”

靈臺已亮, 阿輝雖不是修行者, 但他那雙眼睛卻能視透本真。這詭異的變化, 他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打電話給霍飛。”銀環不敢大意。

凜著眉頭,趕緊摸出電話。

這種異變,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平日裡嘴上雖是倔強, 不承認自己廢材。但手上有多少斤兩,她最清楚。

蛇身三百年,除了捕捉一隻小狐狸外,所有的麻煩都是身邊的人在為她處理。獨自面對這種東西, 銀環還真沒底。

不過,還不算太笨,知道打電話求助。

電話撥打出去,卻被冰冷的語音提示不在服務區。

“不在服務區。”銀環神情徹底冷了。把手機放回口袋,她蹙眉看向旁邊的鬼大媽,問:“喂,你是不是知道這裡發什麼了事?”

“你們是天師吧。”鬼大媽沮喪道:“出不去了。”

“甭管我出不出得去,快點說,你們為什麼會聚集在這裡?”銀環有些不耐:“我看你不是遊魂,也不是厲鬼,應該是地府出來的鬼吧,你不好好在地府呆著,跑來陽間鬧什麼事?”

這鬼大媽能救自己兒子,就證明著她神智清明,不是那種失了智的鬼,有談話空間。且她還清楚館場即將發生什麼事。

鬼大媽不語,怔怔地看著銀環。

銀環見她才閉口不談,威脅道:“快點說,不說,我就送你回地府。你不是遊魂,私自滯留凡間,沒有天師開證明,回到地府定會被定罪。”

銀環睜著眼睛瞎扯,而且還扯得一本正經。連知道她底細的阿輝,都被她唬得一怔一怔。

妖精什麼時候會開天師證明了?

......銀環表示,妖精不會開,但降妖師會開。

這是霍飛告訴她的。

銀環板著一張臉,別說,氣度不差。她身上沒妖氣,方才又徒手拍飛了攻擊大媽的光束,臨時偽裝一下降妖師,完全不在話下。

鬼大媽陰側側地道:“我倒是想讓你送我回地府,可惜,這裡的鬼都不出去。”

銀環:“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大媽:“前天是我生忌,我兒子兒媳請我回來,為我祝壽。在祝壽半途,我就被拉來這裡了。”

說到這裡,鬼大媽慘白如紙的臉上劃過一抹害怕,她嘴一咧,頓時開始鬼哭:“我知道,我完了,我肯定也會阿花一樣,莫名其妙就消失。”

“閉嘴,哭什麼哭。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銀環被刺耳的鬼哭聲擾得頭痛,她呵斥一聲,又道:“知道是能誰把你們拉到這裡來的嗎?還為,為什麼不離開。”

“有怪東西不安好心。”鬼大媽扯著嗓子期期艾艾地哭了兩聲,才把眾鬼出現在體育館的原由,告訴了銀環。

這鬼大媽的兒子在開發區上班,三天前,她生忌,向地府公務員報備,迴轉陽間過壽。不想,在吃貢品的時候,突然一陣吸力向她襲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鬼民,根本沒有反抗力量。這不,一下就著了道,被吸到了這體育館。

到了這裡,她發現這裡聚集起了大片鬼魂,她甚至還在遊魂中,見到了自家親戚。

她向親戚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開發區方圓十里遊魂和厲鬼都被拉到了這裡。莫名其妙換地方,大夥心裡都有些打鼓。他們不是沒想過逃離這個地方,但卻發現,他們出不去。

一群鬼,遇上了只有鬼才會的鬼打牆。不管他們怎麼走,最後,都會回到館場。

這幾天,這裡要開演出會,陽世的人在館場裡進進出出,好些鬼都試圖附在他們身上,離開這個地方,可卻依舊出不去。

出不去也就算了,他們這兩天,每到晚上十點十分十秒這個時間點,就會集體失智,一直到雞鳴時才會恢復。

鬼大媽與遊魂不同,遊魂是枉死不得投胎的靈魂,他們不生活在地府,很多東西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地府最近發生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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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地府呆了十幾年,第一晚失智她就察覺到了不對。

第二晚她集中精力,想要抵抗那躲在暗處的東西,可沒用。到了十點過,她依舊會失去神智。不過昨晚她有防備,失去神智之時,模糊中,她看到一個穿著漢服的紅衣女人突然出現在了館場上空。

那女人很恐怖,雙眼通紅,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

看到那女人,鬼大媽就想起了地府的失蹤大案。這半年裡,地府鬼民失蹤案件都快堆積成了山,第一次大案是慶城那邊的三萬鬼失蹤。第二次,是有一大家子陰魂,被請回陽世遷移陰宅。第三次,便是她的好友阿花,回家去看孫子出生....

接二連三,地府都拉起了警報線。鬼民出入地府都沒以前方便了。連她回陽間過個壽,都得報備一下。也不知道該說她是倒黴還是運氣。回了陽間,就落入魔掌,卻也因此幸運的救了自己的兒子。

“紅衣女人?”銀環:“難道是大惡鬼?”

“不是,她不是鬼。鬼的身上帶著鬼氣。”鬼大媽搖頭:“那女人身上沒有鬼氣,不過,我在失智前,恍惚間看見她身後有個黑洞。洞裡面有只呲牙咧嘴的大怪獸。當時,那大怪獸嘴裡在噴東西,我們就是被那大怪獸噴出來的黑霧給弄失神的。”

鬼大媽頓了頓,又道:“小天師,你是好人,剛才還提醒我附身兒子,會讓我兒子倒黴。你快想辦法離開吧,你有本事,能走。”

“也要我跑得掉。”銀環聳聳肩。

雖是被困,但她也多少害怕。

她自有保命的東西,只要那東西在,除了降妖師的正統術法,任何陰邪都沾不了她的身。她這會兒,就是有些擔心阿輝。

算了,自己的廚子,自己保護。

那鬼東西最好長點眼睛,要是敢動到她的廚子,看她不抽飛它。

銀環:“你不是說附身不能出館場嗎?那是你怎麼出來的。”

鬼大媽:“我兒子是我生的,附他身上,我能用他的凡眼看路。”

銀環點了點頭,沒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她抬頭,往結界上看了一眼,道:“哼,那鬼東西似乎是想弄場大的,走,咱們進去會會它。”

“姑奶奶,別,別去,咱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阿輝戰戰兢兢,極是害怕。

銀環:“躲不掉的,它即然敢把整個體育館弄成異度空間,那必然就沒想放這裡的生靈離開,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躲不掉。”

此刻的銀環雙眼清澈,眼裡流轉著異樣的奪目光芒,與往日那迷迷糊糊,蠢上天的模樣截然不同。

銀環不傻,她只是不願意動腦子罷了。她知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當前情形,由不得她逃。

以前一直被人保護,她不怎麼理會這些,可一旦孤身獨處,妖族本能就被激發。

妖,沒有一個是真傻的。真傻又豈能修煉有成。

平時懶洋洋極不著調,不過是妖性使然,在事不關已的時候選擇袖手旁觀,冷漠以待罷了。

銀環與羅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兄妹二人在福定山佔山為王,日子過得極是逍遙,如果不是青蟒氣息出現福定山,二人絕不可能會下山。哪怕妖族被降妖師滅絕,他們都不會有任何憐憫。

別說他們,連霍飛與青蟒也一樣。

霍飛因為是人族養大的,心裡多少還有些悲憫,裝有一些妖族的生存大事。可別的妖,就是天砸下來,只要不砸到自己頭上,他們連抬手揮掃一下的可能都不會有。

可但凡關係到自身,他們就會陡然奮發,決不會坐以待斃。

銀環出現,讓監獄裡的妖看到了莫大的好處。於是,一向各自為王的妖,懂得了聯手,懂得了怎麼發揮他們的精力,看似遊戲般的為銀環帶來利益。

妖族秉性,銀環全部繼承。

這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某個鬼東西的陷阱裡,都不用任何人教導,下意識就知道該怎麼做。

阿輝見銀環說走就走,沒撤,腳一跺,立即追了上去。鬼大媽見狀,也不得不跟上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過,按前兩天發生的事來看,她本該神智全失。可她眼下她卻清醒著,這肯定是和小天師有關,還是跟在她身邊比較保險。

體育館出口離演唱會場地有些距離。從鬼大媽嘴裡問出事,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等銀環再次踏入會場時,館場已經陷入了混亂中。

塵煙四濺,人群恐慌逃竄,尖叫聲絡絡不絕。館場建築坍塌,磚石橫飛,舞臺崩裂,彷彿是經歷了大地震後的末日,破敗不堪,一片狼藉。

在斷牆殘恆下,殷紅的血液,稠濁浸出,燻得人眼睛刺痛。

僥倖逃過一劫的人,抱頭拼命往館場外擠,可等他們逃出館場後,卻驟然發現,一切逃跑都是徒然。因為,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不是逃生之路,而是一堵詭異的銀色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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