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牆壁湧現, 詭異扭動。許是已經捕獵到了獵物。此刻, 它不再掩飾,毅然暴露在獵物們的眼前。

死裡逃生的人,剛從會場跑出來立即就被入眼詭物給驚駭當場。

恐懼,絕望;尖叫, 哭泣。

人群有剎那間的安靜。

靜後,就是驚慌失措,瘋逛逃竄。逃竄的不止是人,還有那些為了看明星,而跑去舞臺附近的鬼。

體育館內, 舞臺是重災區。那裡, 不管是人還是鬼, 皆沒有倖免。而被世人懼怕的鬼, 在這時, 卻比人更狼狽。

因為, 他們無處可逃跑...除了扯著嗓子無助地鬼哭狼嚎, 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舞臺上方, 一個深幽的黑洞宛若獰獸的血盆大口,正卷著長舌,把那些鬼一個一個往裡面拽。

銀環離舞臺的距離有些遠, 會場出口被逃跑的人堵得水洩不通,她瞧見了,卻沒辦法及時把鬼搶回來。

等待場館裡的人泰半都逃離後,她才抬緊提心神, 快速奔進場館。

“姑奶奶,咱們現在怎麼辦?”阿輝被嚇了一次又一次,麻木了。

可阿輝是個熱血青年,哪怕見天撞鬼撞妖,依舊沒有抹滅他血液裡的沸騰。他義憤填膺,雙眼泛紅,緊緊盯著地上那些支離破碎的血肉身軀。

阿輝很憤怒,他這會兒恨死了鬼大媽口中的紅衣女人。這些可都人命啊...目測,被壓在斷牆之下的,或死或傷的,最少也有五分之一,這可上千的人命啊...

那畜生該死,罪不可恕。

銀環沉默不語,黝黑的眸子裡閃過悲痛,片刻,歸於平靜。

她伸手,壓了壓胸口。又是這種情緒.....

那日修羅殺人,她也同樣胸口煩悶。

死傷的人太多,殷紅的血液聚集成溪,慢慢蜿蜒至銀環腳邊。她胸口抽痛,黑眸竟無知無覺間,泛起了水霧。

水霧朦朧的雙眼,帶起了悲憫,彷彿世間最慈悲的佛。

“姑奶奶,不哭,為他們報仇,滅了那鬼東西。”阿輝掃過現場,回頭,就瞧見銀環竟低低抽泣起來。

看見銀環掉淚,阿輝趕緊安慰,心裡一片感慨:多好的小妖精啊,竟看不得人死。

好妖,她是好妖。

銀環:“我沒哭,不是我在哭。”

心底翻湧起來的悲傷,讓銀環十分難受。她沒法控制,眼淚滴答滾落。

銀環微微咬牙。

黑眸緊緊一閉,極力壓抑著心底的不適。她清楚,這不是她發起的情緒。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操控她。

銀環吐氣,極力抑制胸口翻滾的不適。我命由我不由天,誰也別想操控她。

待稍微平復了那股濃濃的悲傷後,銀環赫然抬眼,望向舞臺上空的黑洞。

銀環咬牙切齒,惡狠狠的道:“王八羔子,竟造如此大的殺戮,老孃非抽死他不可。”

說罷,銀環雙臂一抬,十指間,青黑色的長藤瘋狂攀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爬遊走整個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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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環凜眉,冷喝一聲,咻得一下斬斷長青藤。然後提著鞭子,就往上空黑洞抽了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鞭子甩出去,險險救下兩個即將被黑洞吞沒的亡魂。

“出來。”

銀環把亡魂拋到身後,對準黑洞又是一鞭子抽過去。長鞭宛若靈蛇,長驅直入,倏地躥進了黑洞。

“啊——”

一聲沉悶悶的聲音從黑洞裡傳出。緊接著,一陣漆黑的雨水驟然從黑洞裡噴灑出來。

那黑雨著濃濃的腥臭,刺鼻燻眼,使人反胃。

黑洞傳出聲音後,頓時暴躁翻滾,黑漆漆的洞口,煞氣奔騰。

不過,在這陣黑雨落下之後,黑洞吸力似乎減弱了。一隻剛被黑洞吸入半空的厲鬼,竟憑著自己的力量,掙脫了吸力。

厲鬼逃過一劫,剛落地,就急慌慌地飄到銀環身後。

大敵當前,現場人鬼不分。

銀環出現,似乎讓還沒被吸去的鬼看到了希望,紛紛抱頭奔向銀環。

“找個人附身,去幫忙救人。”銀環睥睨身後眾鬼,冷道。

體育館被結界包裹,眾鬼早就現形。人類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和陰鬼嚇得只知道逃跑,沒一個顧得上救人的。

這會,靠人不如靠鬼。

群鬼聽見銀環的話,二話不說,在會場裡隨便拉上一個人,就立即附身了上去。

與此同時,銀環十指脫落的長青藤彷彿被賦予了生命,瘋狂遊走會場,搶救那些被殘牆壓下,卻還有著生命體徵的人。

長青藤,是女媧抽出上古靈根的莖所鑄,先天強大,哪怕指揮它的人是銀環這個修為低弱的人,仍舊擁有著不可小瞧的力量。

長青藤在一片狼藉的廢渣遊走,不過短暫功夫,混泥石下還有呼吸的生命,就一個一個被它拽了出來。

“出來。”銀環大喝,黑白相交的長鞭子,宛若閃電,勢不可擋地又往黑洞抽了過去。

黑洞似乎很懼怕銀環手裡的長鞭,在長鞭快要接觸到黑洞剎那,那鬼洞.....竟消失了。

上方空蕩蕩,方才還肆虐的黑洞,彷彿是大夥的錯覺。

黑洞消失,會場剎時安靜。

先前那些逃出會場的人,在體育館內尖叫著跑了一圈,像是被鬼追般,又驚恐地瘋狂往會場裡湧了進來。

尖叫聲,刺得銀環耳朵發鳴。她擰了擰眉頭,提氣,怒吼了一句:“閉嘴,吵什麼吵,快點救人。”

惱怒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莫名充斥整個會場。重新湧進會場的人,被這灌腦的聲音一激,齊齊閉了嘴。

偌大的會場頓時陷入安靜,唯有幾聲移動殘物的聲音輕輕響起。被銀環喝去救人的鬼,正附身在凡人身上,動作緩慢的在斷牆殘渣下救人。

銀環腳尖借力,縱躍到崩塌的舞臺上。她輕了輕嗓子,冷著臉道:“先把被壓得人救出來的。”

銀環執著於救人。

從離開慶城後,銀環就有了覺悟。

她是女卉...是被女媧派來拯救蒼生的女卉。就算她不願意承認,也沒辦法抹滅這既定的事實。

那晚修羅殺人,她第一次見到人血。那刻,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某種執念彷彿被激發,蠢蠢欲動,試圖控制她。

今日再見生命橫死,情緒爆發,又開始翻騰。

銀環知道,這不是她真正的想法。她蛇身三百年,最討厭的就是人類,絕不可能會有救人的心思。

可,她控制不住.....

不救那些生命,她會很難受。

現場人多,銀環出口的話,如同聖旨般貫穿眾人腦底,一群只顧著逃命的人,竟奇蹟般的安份下來,並執行著銀環的命令。

銀環見他們行動起來,身軀微微失力,腦中湧起了一股眩暈。

方才為了震懾那黑洞,她甩出的鞭子上都覆蓋著了她的力量。用力過度,這會兒松下來,她只感全身疲憊。

她抬頭,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問身邊的鬼大媽:“你不是,看見了一個紅衣女人嗎?”

鬼大媽也被嚇得不輕:“對,我看到了。當時,黑洞就在那個女人身後。”

銀環緊鎖眉心:“現在沒有她的氣息,她不在這裡。”

說完,銀環微微垂頭,陷入沉思。

奇怪,按鬼大媽的說法,這裡的一切,應該都是那個紅衣女人弄出來的,她既然選擇在演唱會這天動手,那必然就會親臨現場才對。

想到這裡,銀環抬頭,目光沉沉注視半空。方才出現的黑洞裡似乎還有別的生命體,只不過....

銀環不知,被她惦記的紅衣女人,此刻正靜靜佇立在開發區外的一片荒坡之上。

夜幕之下,女人紅色漢服裹身,外披紅色薄沙,裙邊熠熠輕瀉,夜風吹過,輕沙隨風起舞。她頸項微昂,嘴角抿笑,遙望遠方。

寒風颯颯吹過,一道黑色異物捲起一地狂風,從遠處破空而來,在抵達女人跟前的剎那,頓時沒入她的胸口。

異物入身,女子額頭突然冷厲,看向遠處的眼睛,驟然帶起狂怒。

“誰傷了你....”女人憤怒。

片刻,她又道:“體育館已被封,我暫時進不去。息怒,回頭,我再給你報仇。”

“靈體嗎?行,等先接回你的魂體後,我去給你把他抓來。”

女子說完,又抬頭看了眼黑燈瞎火的體育廣場,長袖輕舞,沒入黑空之中。

與此同時,妖怪監獄裡,投喂好一眾妖怪,正準備開車去體育館接銀環的霍飛,似乎是有所察覺般,猛然抬頭注視夜空。

他黑眸一緊,頓時化出原形,往體育館疾飛而去。

城外半山腰,莊嚴的佛剎裡,僧人們的夜課消結束,正準備放下木魚的緣痴手一頓,回頭,立即叫住散去的眾僧。

“智空,帶上十個羅漢堂的弟子,前去動物園。”緣痴吩咐完弟子,側身,對左右兩邊的兩個緣字輩師弟道:“兩位師弟,有魔物潛伏進檳城,與我走一趟,如何。”

兩個緣字輩的老和尚雙手一合,道了聲“阿彌陀佛”,站起身,氣勢陡然一變,如怒目金剛:“消滅邪惡,我輩之職。”

說完,三人大步一邁,提勁就往體育館方向疾奔而去。就在方才,霍飛與緣痴皆察覺到了魔氣沖天,這證明著,有魔物跑進了檳城。

魔物,是所有生靈的天敵,見者必殺。他們的危害與修羅不相上下。

霍飛與緣痴都不敢大意,在發現魔氣剎那,便立即決定捕殺。

霍飛追著魔氣,疾疾而奔,越是往前走,他心便越沉。這個方向.....是體育館。

不好,銀環在體育館看演出。

想到這裡,霍飛心神一亂,加快了飛馳速度。

與此同時,暗夜之下,隱藏在某片密林中的紅衣女子嘴角一彎,道:“上勾了。”說完,女子眼睛一凜,轉身,立即往妖怪監獄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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