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內, 音樂沸天震地, 極其喧騰。觀眾席上,人群黑壓壓一片,只有黑暗中閃爍的瑩光棒散發星星亮光。大家似乎都高興,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與此同時, 舞臺上,年輕的歌星似乎唱到了最高點,碩長的脖子微微後昂,嗓音蕩氣迴腸,頓時感染到了臺下的觀眾。

人群激昂, 紛紛站起來, 為這演唱者送上了最熱烈的掌聲。

人在拍手, 鬼也在拍手...

銀環懵逼, 不信邪地眨了眨眼睛, 掃視著前方舞臺。

只見舞臺附近, 一片虛幻的影子正隨著音樂左右搖擺。他們呆滯的青白面孔, 竟奇蹟地掛起了陶醉之色。

不但如此, 更有幾個影子比較黑鬱的陰魂圍到了演出者身邊,夠長腦袋仔細觀看,像在看什麼稀奇般。

銀環嘴角抽搐, 收回眸光。

她側頭,目光落到一丈之處的一個黑影身上。

那是觀眾席上唯一的一隻陰魂,其它的陰魂都跑去了舞臺附近了。

陰魂是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子。鬼影有些臃腫, 臉上堆著橫肉,想來生前應該是個厲害大媽。

鬼大媽似乎很生氣,一手拽著身邊年輕男子的衣領,一手像是在煽耳光般,一下一下往那男子臉上拍。

但奈何,人鬼有別。任由她的怎麼拍,都拍打不到男子的臉。

“臭小子,大過年的,跑到這裡來找什麼死。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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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的音樂聲中,女鬼陰颼颼的焦急聲頓時衝進了銀環耳裡。

銀環疑惑,側耳,想聽個究竟。

那女鬼見跟前的人聽不到她說話,急得直跳腳,她焦急地抓了兩把頭髮。似乎用力過度,一爪子抓下去,竟把自己的頭給抓了下來。

女子剛掉下去,銀環就感身子一重,有什麼東西栽倒在了她身上。

她側頭,想要避開那個靠上她的東西。

可錯眼一看,銀環雙眼一睜,眼疾手快地反砸來的東西接住。

銀環:“你怎麼了?”

倒向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阿輝。

阿輝這會兒手腳發軟,修長的身子止不住猛打抖。

他穩了穩身子,戰戰兢兢立住腳跟,壓低著嗓子道:“我,我,我見鬼了。”

“還能出息點不,你又不是第一次見鬼。”銀環放開阿輝:“看你那慫樣。”

阿輝:“.....”這能一樣嗎?

他每次見鬼見妖,那都是有一個緩衝期的,可方才...他只不過轉個身,回頭就瞧見一個顆腦袋掉了下去。

掉下去也就罷,那掉下去的腦袋,竟還張著嘴在嘰裡咕嚕說話。

他是人,他是人,哪怕煉成了鋼鐵心,他還是人。冷不丁看到這麼恐怖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會害怕。

“噓——”銀環:“別打擾她,就當沒看見。”方才她可是聽見那女鬼說什麼再不走就走不了。

今天是元旦,不是華國的除夕,陰魂沒有後輩邀請,不可以大面積出現。

而且這出現的鬼中,除了遊魂,還有夾雜著幾隻厲鬼。

不過,那厲鬼道行似乎不怎麼高...

別問銀環為什麼分得清厲鬼與遊魂的不同。天生技能,反正她一眼下去,就能把在場所有的陰魂都分辨清楚。

不但如此,她還看見了幾隻快要投胎的鬼......這都要投胎轉世了,還跑來看什麼熱鬧。

這麼多陰魂聚集,定不簡單。

銀環來了興趣,想瞧瞧這群陰魂到底想要開什麼。

“你把這個拿著。”銀環伸手,往阿輝懷裡丟了一團東西:“你和我學了這麼的鞭子,今兒總算是有發揮的地方了。這群鬼肯定會搞事,你別大意,等會要是哪個不長眼的來騷擾你,就直接把他們抽飛。”

銀環遞給阿輝的鞭子,是羅邙當初抽蜘蛛精的那根長鞭。

阿輝雖然是凡人,發揮不了這根長鞭的作用,可這長鞭是蛇妖的妖皮所鍛造,屬於妖器,哪怕握著妖器的是凡人,殺傷力也依舊存在。

阿輝戰戰粟粟地抱著長鞭,雙眼直冒圈圈。

他呼氣吐氣,給自己壯了一番膽,然後屏氣凝息,挺直背,一臉肅穆的嚴陣以待。

鬼就鬼,鬼是人死後變出來的東西,生前還是人類的一員,他妖都不怕,怕什麼鬼。

不怕,一點都不怕。

不怕的阿輝,心裡一陣吐槽。

mmp,他到底是撞了哪路神仙?他又沒有陰陽眼,怎麼連鬼這種生物,都看得見了.......難不成,自己天賦異稟?

呸,鬼的天賦異稟。

要真那樣,那他前二十年怎麼沒有見過鬼?

阿輝能見鬼,在銀環與眾妖眼裡完全不是什麼稀奇事。他要看不到這奇奇怪怪的東西,那才叫奇怪。

天天沐浴在銀環引來的龐大靈力中,被矇蔽的靈臺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被點亮。換句話說,便是他已經擁有了修煉的資本。

這情況,他自己不知道。和他一起生活的又是一群妖怪,妖怪們對人類修煉情況兩眼一摸黑,完全不熟悉。這不,放牛吃草,靈臺都點亮好幾個月了,卻依舊還徘徊在見鬼邊緣。

銀環與阿輝目不斜視,故裝看不見女鬼。

女鬼焦急,只想喊醒身邊的人,也沒那功夫觀察四周。她撿起腦袋,把它安回脖子上,青白相交的眼睛倏然一睜,咬牙切齒地拽住面前的人,就往地上拖。

正隨著音樂極是嗨皮的男子,突感身上一股拉力襲來,沉甸甸的,他身子失力,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地上。

男子哎喲一聲,拍拍屁股站起來,左右看了一看,呸了一聲,舉起瑩光棒,又亢奮的尖叫起來。

女鬼:“......”

胖胖的女鬼肩膀一拉,一張沒多少表情的鬼臉,竟露出哭喪的表神。

片刻後,她不死心。

鬼臉一黑,彷彿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鬼影一閃,瞬間沒入了男子體內。

女鬼附身,男子激昂的神情頓時一木,方才還神氣熠熠的眼睛,剎時失彩。

“哎,兒子呀,你可不能怪媽,沾點媽的陰氣倒黴一段時間,也總比丟了命強。”男子拉聳著腦袋,念念叨叨,然後腳步一邁,轉身,亦步亦趨地往體育館外步去。

在與銀環錯身之際,男子腳步微微一頓,單薄的身子冷不丁顫動了一下。

銀環:“走,跟上去看看。”

阿輝躊躇:“咱們還是不要多管閒了。”

銀環扭頭:“這哪叫多管閒事?那女鬼說,有人會丟命。我們去把她捉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來。”

阿輝想了一會兒:“這種事情應該報警才對,警察叔叔肯定有辦法。”

“警察?”銀環微頓,回頭,把阿輝從裡到外看了一便:“警察能捉鬼?你傻了吧...他們是陽間執法者,又不是陰間公務員。”

阿輝:“遇到困難找警察。人命還沒出,找警察還來得及。把這裡的人都疏散出去,應該就沒事了。”

銀環乾笑:“還記得慶城渡假村的事不...那是慘案吧,可你瞅瞅,微博或是新聞上有報道過。”

“阿輝啊...你要面對現實。”銀環搖頭嘆氣:“以後碰上靈異界的事,找道士比找警察強。”

阿輝:“......”我當然清楚找道士比找警察強,可我們倆不是道士!

你是妖,我是人...我們能拿鬼怎麼辦?妖魔鬼怪一丘之貉,沒聽說過妖怪會捉鬼。

“對了,體育館外不是有個宋道長嗎?咱們去找他,他肯定有辦法。”阿輝急中生智。

是人都怕死,他也同樣。對上這些靈異生靈,他只有認慫的份。

“我有那麼沒用嗎?”銀環不謔:“別哆嗦了,快點跟上。”

她好歹是妖,被霍飛他們鄙視就算了,怎麼得連個凡人都看不起她。

說完,銀環腿步一抬,立即朝那個被附身的男子追了上去。見銀環離開,阿輝深呼吸,抱緊懷裡的鞭子,跺了兩下腳,破釜沉舟般地追了上去。

銀環腳步不緊不慢,一直尾隨在女鬼身後。

館場走道上,陰風颯颯,喧騰的音樂聲被厚實的牆壁隔絕,格外寂靜。

就在快要走到館場出口時,女鬼似乎有所察覺,陰側側地扭頭,面無表情地瞪了銀環一眼。隨即,又轉身往出口處走去。

被發現了!

銀環不以為意地癟嘴聳肩。她眉頭一揚,突然加大了腳步,咻得一下躥到了女鬼身邊。

“喂,這是你兒子吧,你附他身上,他會很倒黴哦。”銀環與女鬼並肩而行。

女鬼表情呆滯,彷彿沒聽見銀環說的話,執著地往目標前進。

就在這時,一道沉悶悶的哐當聲突然響起。

這聲音,是從會場裡傳出的。但出口處離會場有些距離,聲音傳達至出口這邊,已經消失了一大半。

女鬼聽見那聲音,身子倏地一激,步伐徒然加快,兩步躥到出口處。

“啊——”

一聲嘶啞的慘痛聲女鬼嘴裡發出,緊接著,她像是受到了東西阻擾般,猛得一下,從她兒子身體裡彈了出來。

與此同時,館場出口處,一陣瀲灩鱗光閃爍。一團散著詭異色彩的光束,驟然躥出,往女鬼身上傾射而去。

女鬼哀嚎一聲,顧不得襲來的東西,鬼影一撲,毅然撞向她兒子。

她這一發力,那個剛剛清醒過來,正在疑惑自己怎麼會出現在會場外的男子,一個踉蹌,猛然摔出了體育館大門。

一次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女鬼剛把自己兒子撞出場館,攻擊她的光束就已近在眼前。

銀環見狀,潔白的額頭微微一肅,運轉體內力量覆蓋雙手,然後,以迅耳不及掩鈴之勢,一爪子拍向光束。

光束在接觸到銀環手上力量的剎那,頓時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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