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詔擔任紡山縣長的呼聲很高,而地區方面好像對這個人選也有些難產。原因無他,以莫書記為首的紡山系幹部對顧詔擔任方山縣長持懷疑態度,以顧詔的資歷和年齡擔任如此重要的位置很讓人不放心,況且在整個雲密地區,紡山的經濟態勢是最穩定也是最出眾的,一個沒什麼經驗的縣長會不會把這盤棋下壞了?

但更高一級的省政府方面,倒是以井書記為首的部分幹部看好年輕人的開拓精神,認為在現在改革開放的年代,可以給年輕人合適的空間來發揮。至於西南省的大家長二家長對此沒有太大的表態,一個縣長而已,對於全省來說,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不少業餘評論員在各種呼聲中敏銳的發現,這種爭論好像有些小題大做了,再怎麼說省裡對人員的配給基本上都要尊重上一級行政領導的意見,除非……

有人準備下放了。

遍數高層的人員配置,最終業餘評論家們把目光對準了剛剛晉升的省首府市長郭津才。郭津才擔任首府市長已經有半年多,而他的秘書吳迪南跟隨他已經七八年時間了,也已經三十四歲了,如果郭津才短時間內還能更進一步的話,可以再培養培養吳迪南,但郭津才再進一步就是首府書記,那是要進省常委的,這一步看似張張嘴就行,但真正做起來,恐怕就是難於登天了。

除非郭津才有什麼相當過硬的關係,否則……吳迪南自己也要動動心思下來了。

這一次業餘評論家們沒有表錯情,就在金秋九月,吳迪南由地區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陪同,來到了紡山。

以縣委書記童朝雲為首的縣班子成員對吳迪南和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表示了熱烈的歡迎,並在縣委小禮堂裡召開了歡迎儀式。

副部長簡明扼要的介紹了吳迪南的履歷,並且希望大家能夠支援吳迪南吳縣長在紡山縣的工作。在講話的最後,副部長若有所指的說道:“紡山縣這一年的人員變動非常大,希望你們再接再厲,不要被老領導的成績束縛住眼光,要爭取更好的成績,放眼全省,放眼全國。”

的確,副部長的說法沒有錯,紡山縣十三名縣委常委,短短半年多時間換了一半,這已經屬於比較大的人事變動了。

縣委書記童朝雲,副書記兼縣長吳迪南,黨群副書記文泰,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顧詔,縣委常委兼政法委書記馮州,縣委常委兼紀委書記白玉麒,縣委常委兼組織部長周懷才,縣委常委宣傳部長韓振華,縣人大書記馬耀光,縣政協主席王巖釗,縣委常委兼副市長耿自謙,縣委常委兼武裝部長程力,縣辦公室主任霍福來。

耿自謙憑藉這次人員變動,終於如願以償的進入到常委班子裡面。

這樣一番調動,有些人已經把握不住風向了。童朝雲擔任縣委書記,那是順勢接替,或許可以接收許曙光留下來的人員,但耿自謙在許曙光時代都沒有進常委,童朝雲剛剛接位就走了進去,反而有種交易的感覺在裡面。

看看吧,以吳迪南為首,顧詔、馮州、白玉麒以及程力,都不是土生土長的紡山人,有種八方風雨匯中州的感覺,如果吳迪南打算在紡山做出什麼動作的話,爭取這些人的支援那是很必然的。而且,大家從顧詔的身上都可以看得出來,外來戶在紡山並不吃香,顧詔若不是雲密賓館裡的那個八卦事情發生,現在恐怕是舉步維艱。所以,吳迪南擔任縣長的壓力絕對不輕,能不能團結到顧詔等人也很難說,畢竟他擋住了顧詔前進的道路。

同樣的,童朝雲初掌書記大任,手底下多了五六個不在他控制之內的常委,對於他來說同樣也不輕鬆,否則也不會讓耿自謙進入常委裡面增加他的話語力度。私底下大家都知道,童朝雲和耿自謙之間恐怕也不是表面那麼和諧。

而顧詔同樣也不容忽視,他步步小心滿打滿算,主掌縣府的呼聲也很高,但卻被來自上方的壓力硬生生的耽誤了幾年。在政壇上,幾年時間可能就決定了一個人政途所能達到的高度,吳迪南同樣也不怎麼被顧詔所待見。

童朝雲跟顧詔之間也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據說童朝雲曾經向顧詔伸出了橄欖枝,而被顧詔巧妙的推掉了。

往日如同鐵桶一般的縣班子,現在彷彿變成了三足鼎立,再加上一般不怎麼發言的政協和人大主席,紡山班子幾乎可以開臺唱大戲了。

本來以為接風會就這樣平靜的過去,吳迪南說上幾句希望大家支援的話就送走領導,但隨後吳迪南的講話,讓人們陡然發現,紡山地方經濟乃至產業構成的地震已經形成了。

吳迪南今年三十四歲,留著官場上很少見的短寸頭型,眼睛微微眯著,彷彿帶著秘書職業那種天生的笑意,但當他坐到主席臺話筒後,眼睛裡陡然閃現的是灼灼的寒光。

“紡山是我們省重點縣,為什麼說是重點呢,因為它有著相當豐厚的礦產資源。同志們,我在來紡山的時候做過功課,發現我們紡山這些年經濟發展的勢頭非常好,非常值得學習。”他頓了頓,側頭看看童朝雲,微笑道:“在許書記和童書記的帶領下,紡山實現了一年跨一個臺階,三年脫貧致富的傳奇。在這裡,我要表示感謝,感謝許書記和童書記為紡山政府留下了這麼深厚的底子。”

說到這裡,班子成員們心裡一咯噔,這不像是順勢上位的講話啊。童朝雲更是眼皮抬了抬,隨即又垂了下去。

“未來,是改革進入快車道的時代,我們如何才能守住老領導為我們留下的寶貴財富,如何將這些財富化作我們本身的實力,是我們需要著重考慮的地方。”吳迪南是準備一炮打響了,在郭津才身邊這些年,積累了不少經驗,郭津才考慮了很長時間才決定把他放到紡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如果單純的是為了讓他來混資歷撿餡餅,郭津才也不會在他即將上任的時候留下那句話:儘管去做,出了事我頂著。

這是話裡有話啊,熟悉郭津才的吳迪南心裡明白,他下來是帶著大任務的。而且,就在傳出他擔任紡山縣長的時候,他家裡來了個客人,省委井書記的公子井輝,在省裡赫赫有名可以說是虎父虎子的代表。

同樣,井輝也帶來了兩位合夥人,從這兩位合夥人的姓氏上,吳迪南多多少少也明白了點什麼。

天都那邊某個圈子,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紡山。在宴席的最後,井輝拿出了一份公司構成的合同讓吳迪南過目,吳迪南這才明白,郭津才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這是準備把紡山礦產一網打盡啊!而他吳迪南,恰恰成了天都公子圈手裡的那杆槍。

官場上,幾乎每個人都是別人的槍,也能成為槍後面的人。槍與槍的命運也是不同的,關鍵在於持槍人是不是夠強力。

“紡山的情況,我還有些不瞭解……”吳迪南當時是這樣說的。

“已經有人做了細緻的工作,具體還需要您來做決定。”井輝笑得很真誠:“動作還是不能太大,容易引起別人的誤解。”

吳迪南在市委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哪裡聽不出井輝這話裡的意思,考慮了片刻才慢慢地說道:“是顧詔顧副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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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輝笑而不語,其實已經給了吳迪南真正的答案。吳迪南原來認為,他這次下去是擋住了顧詔的上升之路,這時候卻突然發現,顧詔之所以沒有上來,卻是醞釀著更大的計劃。他吳迪南,其實就是作為執行人的傀儡罷了,唯一的目的就是不引起某些人的警覺,可以讓計劃一步步推進,達到“隨風潛入夜”的效果。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憋屈,但隨即便釋然了。既然這些人選擇了他,那就沒有把他拋棄的理由,畢竟這已經關係到了天都圈子。再想想,吳迪南就有些熱血沸騰了,到底這個計劃會引起哪些人的誤解,看井輝出具的合同就知道了。

將紡山礦產放置在一個公司統一管理的模式下面,這不正是要動搖紡山的現狀?

紡山關係著誰?吳迪南已經不敢去想了,那是經濟強人莫書記帶出來的模式,如果要一竿子打翻……

做了十多年秘書的敏感性讓他瞬間明白了自己將要做出怎樣的動作,頂住何等的壓力,但同時也對未來充滿了奢望,天都公子圈來紡山撈錢,就算是莫書記,還能擋得住嗎?

坐在主席臺上的吳迪南,腦海中閃過這些片段,緊緊攥了下拳頭,聲音朗朗的說道:“為了能夠讓縣裡對全縣的經濟結構以及資源分配全面掌握,我在這裡表個態,紡山境內的礦產資源,需要一次大範圍的摸底和統籌!”

說完這句話,吳迪南與不遠處的顧詔做了個隱蔽的眼神交換,顧詔的目光中透露著堅定和信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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