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報紙被耿自謙摔在辦公桌上,看著來匯報工作的薛向前,冷笑道:“這個顧詔,還是很會做面子工程的嘛,才來紡山幾天啊,就成了紡山具有代表性的新銳幹部了?”

薛向前知道耿自謙非常不滿。誰都知道顧詔那個位置是耿自謙瞄準的,結果顧詔來個不請自來,讓耿自謙憋了好大一肚子氣。隨後耿自謙沒少在縣班子會上跟顧詔唱對臺,也在背後使了些小動作,結果都被顧詔化解。眼看著顧詔在紡山的位置越來越穩,耿自謙要說不惱火不著急,那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耿自謙守著他把心裡的不滿說出來,這又代表什麼意思呢?薛向前仔細想了想,恐怕耿縣長是打算讓他表個態。平安鄉是縣裡的大鄉,企業又是納稅大戶,甚至對領導們方方面面都“給予了支援”,如果平安鄉跟顧詔弄出點齷齪來,那耿自謙活動的自由就大了許多,可以聯合多方面對顧詔施壓,把顧詔的氣勢打下去。若是現在耿自謙還沒有些動作,下面人的心思恐怕就要生出一些其他的味道,對於耿自謙的掌控有些不利。

“耿縣長,您的意思是……”薛向前小心著問道。

“顧副縣長大力發展教育工作,作為縣政府班子的一員,我是舉雙手同意的。你們平安鄉那邊,不是有些孩子為了補貼家用,在礦上勤工儉學嘛,我看都辭退了吧。教育工作要做好,我們就不要剝奪孩子們課餘學習的時間了,如果學習成績上不去,反而讓我們被動了啊。”耿自謙裝模作樣的說道。

薛向前有些發愣,依然用很小聲的聲音,猶猶豫豫的說道:“耿縣長,這麼做,會不會引起那些企業的不滿啊?尤其是那些中外合資的企業,會給咱們出難題的。萬一他們企業外調,也是縣裡不小的損失啊。”

“哼!”耿自謙拍了下桌子,不輕不重,但卻好像重重拍在薛向前的心頭:“停幾天業,死不了人!你回去告訴他們,想要在紡山平平安安的開礦,就老老實實的遵守縣裡的規矩,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要幹什麼!不聽話,滾蛋,千金散盡的人不好找,想發財的人還不有的是?一個破企業,縣裡想開辦,有的是人出頭。”

薛向前聽耿自謙的意思是很絕對,心裡就琢磨起來,過了片刻才醒悟耿自謙這話背後的意思,慢慢浮現出了然於胸的笑容,伸著大拇指讚歎道:“耿縣長,你真是……瞧我這腦袋瓜子,您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我還轉不過彎來,還真需要您多敲打敲打。”

耿自謙呵呵笑道:“你呀,就是腦袋太死,礦上不開工,你兒子那手續可以提點價嘛。誰不知他們把礦運出去就掙了大錢,羊毛還要出在羊身上。”

薛向前連連點頭:“您教育的是。”

當天,平安鄉鄉政府召集鄉轄企業開了個會。在會上,黨委書記兼鄉長薛向前傳達了縣政府的指示,要求大家切實配合縣裡的工作,把礦上尚在學齡的少年辭退,否則就要關閉礦場。

這個指示剛一下達,那些企業家們紛紛表示了不滿,其中以兩家日企駐華公司更是大吵大鬧。

“憑什麼,我們當初可是簽好合同的,就要按合同辦!就算是鄉政府,也不能讓我們關閉礦場,否則你們就要按合同賠償我們違約金!”

“就是,我們的貨輪還在港口等著,不但礦上損失,連港口都要損失!耽誤一天,你知道要浪費多少錢麼,你們平安鄉賠得起,還是你們縣裡賠得起?”

“不關,說什麼也不能關!”

薛向前微閉著眼睛聽下面且企業家們在那裡窮吼,也不表示什麼,直到那群人叫得口乾舌燥,薛向前才霍然睜開眼,威嚴的環視一週,胖手在桌子上使勁一拍,喝道:“有什麼意見,找縣裡去提,不要找我!縣裡的指示,鄉政府就要遵循辦理!你們憋屈,憋屈也別衝我尥蹶子!”

說著,薛向前不顧企業家們目瞪口呆的眼神,倒背著手離開了會議室。在會議室房門關閉的時候,薛向前已經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回到辦公室後,薛向前給兒子薛風打了個電話,慢條斯理的說道:“薛風啊,手底下的那批礦石,再壓兩天,然後向上提百分之十。”

電話裡傳來幾句話,薛向前哈哈笑道:“有人要把人得罪死了,壞事他來做,咱們悶聲發財。這小子,上次還想找你來摸底,還好沒有跟他做生意,這次非把他晾起來不可。”

薛向前走後,那些鄉鎮企業家們圍在大會議桌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把目光看向了妖豔嫵媚的梁淑香。梁淑香皺著眉,沒有任何的表示,孫金明見狀,只有無奈的說道:“辭退就辭退吧,縣裡都有意思了,咱們要是不遵守,唉。”

林盛冷笑道:“孫老闆,你說的倒是輕鬆。現在礦石才多少錢一噸啊,要是全用成年人,那要多花多少人工費?咱們乾脆都喝西北風去吧。你林老闆的礦場財大氣粗,都是壯勞力,沒有少年人,其他人可都是勒緊褲腰帶的幹礦場啊。”

林盛的話引起了一群人附和,讓孫金明臉紅脖子粗,叫道:“怎麼能這麼說呢,那些體力活就算是大人幹都有不少危險,讓孩子去幹那活,實在是……”

林盛繼續臉不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說道:“您孫老闆現在抱了大腿,常務副縣長的秘書跟您稱兄道弟的,哪裡像我們,奶奶不疼爺爺不愛的,現在縣裡又卡脖子,好像就是給你孫老闆開路的。”

孫金明憤怒的站起來,叫道:“林盛,你別含血噴人!”

林盛也一拍桌子,用更大聲音吼道:“孫金明,背後下絆子的就是你!咱們開了這麼多年礦場,什麼時候縣裡管咱們用什麼人幹活了?就是那天顧詔跟你說你跟他秘書的名字差不多,轉眼你就靠上去了,把咱們當墊腳石,你他奶奶的太不地道了!”

林盛這麼一說,一群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孫金明,眼光中帶著洶湧的恨意。孫金明慌亂的擺手否認道:“他就是那麼一說,我可沒有靠上去。梁老板,你可要給我作證啊。”

梁淑香看了看孫金明,沒有說什麼,站起身來拿起挎包,扭著腰離開了會議室。她這種不表態跟表態沒什麼區別,隨著有人叫著“揍他個小舅子”,孫金明便被憤怒的企業家們包圍起來,拳打腳踢。

沒多長時間,孫金明抱著腦袋躺在了地上,渾身上下滿是腳印,腦袋更是血濛濛的。

這裡一鬧騰,薛向前又從辦公室走了回來,推開門看到孫金明的慘狀,怒喝道:“你們胡鬧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們趕緊回去清退小孩子,告訴他們,是顧副縣長主抓教育,希望他們回到明亮的課堂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重,那些礦產老闆們跟他打了好幾年的交道,頓時明白了薛向前的意思,相互看了看,紛紛離開了鄉政府。

過了很長時間,孫金明才慢慢的睜開眼睛,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他看著空蕩蕩的會議室,再擦了把臉上的鮮血,咬牙切齒的說道:“林盛,你個狗東西!揍老子是吧,行,老子今天就非跟你過不去了!”

說完,他也不去處理傷口,出了鄉政府直奔自己的公司,拽著老婆就上了車,直奔縣城而來。他老婆看到孫金明的慘狀,剛要哭就被孫金明喝住,怒聲道:“走,縣裡告狀去!”

礦產老闆們不知道孫金明的去向,他們紛紛進入自己的礦場,叫來那些礦工們,挑著個子小的看上去年輕的就往外踹,嘴裡罵罵咧咧道:“媽的,你們這群兔崽子有福了,趕緊滾蛋回家,縣裡顧縣長給你們出錢,讓你們回去上學,以後別來老子礦場了,來了也不伺候。”

那些孩子們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聽說不讓他們來了,頓時哭喊著不肯離去,有激烈的還抱著老闆的大腿,說什麼也不走,結果被老闆叫來幾個壯小夥子連拉帶拽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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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幹活我也不敢用,人家顧縣長說了,寧可餓肚子,也不能不學習!”

這樣的情況發生在每一個礦場裡,顧副縣長成了斷山裡人活路的猙獰惡魔,在十裡八鄉飄散開來。一些村子裡,惱怒的人們把村支書家包圍起來,紛紛大喊著要去縣裡請命,憑什麼他一個副縣長就能斷大家的財路,斷大家的口袋,縣長是不是不管?公安局是不是不管?

就在他們義憤填膺,準備去縣裡叫屈的時候,顧詔正讓孫金鑫通知縣醫院來救護車,趕緊為孫金明處理傷口。

孫金鑫跟老婆滿臉眼淚,抓著顧詔的手咬牙切齒的說道:“顧副縣長,您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他們,他們太欺負人了!”

顧詔鄭重的點點頭,承諾道:“一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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