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蓋子,不是哪個記者過來報道一下,或者某個巡查組下來檢查一下就當真能夠掀開的,那只是在報道中的輕描淡寫,真正需要佈局需要的時間並不短,要經受住來自各方的壓力和詰問,很有可能信誓旦旦的行動,在眾多關系網中被打入冷宮。

顧詔知道自己的任務,但掀蓋子也絕對不能來到地方就把劉藝州的本子遞上去。怎麼遞,又該遞給誰,這是很有講究和防備的。所以,本子雖然已經落到了柳部長的手裡,但柳部長也不會貿然的將這本子的內容拿出去。就算是送到最高層又能怎樣,紡山問題解決了,那風波過後,柳部長也會引得詬病加身,緊接著就是他政治生命的結束。

故此,顧詔必須要在紡山站住腳,還要好好的出一番成績,並且不能被紡山幹部同流合汙了,這對顧詔來說是非常重大的考驗。

這也是顧詔所謂的“答卷”,如果這種情況下,顧詔還能殺出重圍,那在柳部長眼中,一些政治資本就可以向顧詔傾斜了。

現在顧詔跟柳妍已經領了結婚證,真正的酒席卻不會現在白出來。顧詔心裡清楚,擺酒席的時候,那也是他站進柳部長幹部序列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站隊。

柳部長屬於學者型的高層領導,對經濟態勢以及國內形勢都有很深的研究,但這種官員給人的印象往往是書卷氣息太重,缺少一種銳氣,而顧詔出身地方草莽,適合當成尖刀使用,這是一種相得益彰的關係。況且,就算柳部長真的以驚人的態度表示顧詔會成為他這個派系的接班人,在兩人之間橫亙著三十歲的年齡,這裡面將會出現三到四位的順序梯隊,也有利於顧詔將政治資本更緊密的聯絡在一起。

這些都是更高層的想法,顧詔在紡山,從童朝雲的態度上隱約看到了童朝雲的心思,或者說野心也不為過,他把桂保虎調出平安鄉,目的就是要看著顧詔跟許曙光是不是能夠拼起來。拼不起來,他只能再隱忍一段時間,若是真的拼了起來,顧詔身為紡山幹部,也不會那麼絕對的把蓋子全掀開,對於童朝雲來說還有輾轉騰挪的空間。

從劉藝州的本子裡,顧詔知道紡山地區究竟是誰的後花園,雲密地委莫書記出身紡山,這裡面的道道基本上就拎清了。問題在於,恐怕莫書記也只是其中的一環,真正的根子怕是在省裡。也只有省裡有大能量的人,才能保著這裡的事情不那麼容易被曝光。官場有句俗話,叫做瞞上不瞞下,不管下面的聲音多麼強烈,有省委的人打招呼,下面的聲音還是很難傳上去的。

這就需要顧詔做一條線,做一條看起來是那樣的漫不經心卻無法逃避的線。

交通協查大隊的成立,好像是由這起車禍帶動的,顧詔的建議看上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況且協查大隊張由桂保虎來擔任,也不會引起許曙光的疑心,以為顧詔建立這個協查大隊是準備培養嫡系力量。

但是,身為官員,又沒有了尚方寶劍,加上顧詔身為主管交通教育的常務副縣長,沒有一點政治訴求也是不對的,也是反常的,事出無因必有妖,顧詔不會做得那麼明顯。

所以在五月初的班子會上,顧詔提出,為活躍縣裡的經濟,提高民眾對教育的認識程度,成立一家以商業為引導,以慈善性質為主的公信機構,由商業局那邊牽頭,對縣裡的金融企業進行一次摸底,以宣傳的形式倡導對教育工作的關注。

這個提議與顧詔前段時間遊說各鄉的看法很有契合的意思,同時顧詔表示,因為縣裡對教育工作的些許疏漏,讓“某些投資人”對紡山的教育程度提出了擔憂的看法,一些“高精密”的產業在紡山沒有生存的土壤。

這個說法,又隱隱對映了陸佳豪在平安鄉扔下二十萬直接消失的事件,根本沒有給縣委縣政府詢問陸佳豪情況的機會。

陸佳豪這個名字,是蘭東省現在可是大名鼎鼎,但是到了西陲,人們還對他很不瞭解,甚至連他的家底和背景都沒有摸透。把陸佳豪拉過來充充場面也是顧詔的無奈之舉,他的政治底子太薄,能用到的資源必須要用到。

顧詔的這個提議,明裡是有賺取名聲的意思,但大家心底都清楚,一旦這個所謂的慈善捐款搞起來,其實就是政策性的硬性攤派,縣裡的金融企業,尤其是私人企業多多少少都要掏掏腰包,這腰包掏了,能漏出多少來,那要看這個機構負責人的力度了。

許曙光也明白,顧詔必須要做出點事情來,他在協查大隊裡面的放權,童朝雲必然會站出來支援他分點湯。慈善機構的成立,賬上必須要做得很漂亮,讓縣裡的那些企業沒有什麼異議,並且還能落到好處,那油水就少了許多,他倒不那麼看重。既然顧詔有了訴求,而且訴求掛在縣委縣政府的名義上,許曙光僅僅在班子會上讓大家討論了幾句,便同意這個機構的建立。

該機構定位“紡山教育基礎基金”,是副科級的架子,也沒多少人太把它當回事,由顧詔提議,由商業局某科長平鴻雁擔任該基礎基金的主管主任,負責籌集與遊說等工作。

平鴻雁是跟隨顧詔來到紡山,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這時候顧詔捧平鴻雁上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至於顧詔和平鴻雁有沒有什麼說不得的關係,卻不是人們可以猜度的,議論也只能背地裡偷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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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裡任命頒發的時候,平鴻雁敲開了顧詔的房門。孫金鑫看著這昔日的同學開始走上實權崗位,心裡倒沒有什麼失落,他知道跟在顧詔身邊能夠學習的東西更多。而且,顧詔來紡山的意圖,孫金鑫多少也猜到了點,辦不成顧詔是不會離開的,至於辦成之後,恐怕紡山會出現一系列的權力真空,他反而能夠在這裡找到合適的位置。

平鴻雁現在完全有了點幹部的樣子,不再飛揚灑脫,一身藏青色的小圓領西裝將她襯托得清秀挺拔,顧詔看著她危襟正坐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道:“怎麼,當上主管主任就開始一本正經了?”

平鴻雁面對無奈的苦色,擺擺手說道:“你也真夠慢的,現在才走出這一步。”

顧詔笑著說道:“不走那一步,別人以為我沒什麼顧忌,正因為柳妍過來了,他們覺得我跟你之間恐怕有些貓膩,也不敢太折騰。”

平鴻雁紅暈浮面,呸了一聲說道:“你們男人的心思是不是都這麼骯髒啊?”

顧詔搖搖手指,慢慢的說道:“不是我們男人,而是他們男人,我的內心還是比較純潔的。”

聽顧詔說得有些不要臉皮,平鴻雁使勁呸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過了片刻自己先忍俊不禁,噗嗤笑道:“歲數這麼小,臉皮卻這麼厚,不知道你是怎麼練的。”

兩人說了幾句笑話,顧詔才轉到了正色,說道:“這一次,你的任務挺繁重,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縣裡各金屬企業的產能以及進貨量,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平鴻雁點點頭說道:“不過也需要你給我些支援,貿然插手這個領域,恐怕會引起不少反彈,他們聯合起來,恐怕不是我們能夠應付的。”

顧詔嗯了一聲,站起身來看著窗外,過了片刻才說道:“你應該知道東湖光北縣。光北縣有家機械廠,叫做朝陽機械廠。”

“我聽過。現在朝陽機械廠已經是東湖地區的明星企業,拳頭產業,聽說還是你顧副縣長領導改制後才煥發了勃勃生機。”平鴻雁撇著嘴,這傢伙比自己還要小,怎麼經歷就那麼豐富來著?

顧詔笑道:“現在還不是歌功頌德的時候。早在過年的時候,朝陽機械廠黨委書記韓旭已經跟一家鐵礦提煉廠和省裡一家貿易公司進行了商談,結成了戰略合作的關係,我想過幾天他們的聯合採購應該就回來紡山了吧。”

平鴻雁皺皺眉,說道:“憑朝陽機械廠的產能,恐怕採購量不會太大,引不起縣委的重視。”

顧詔點點頭,解釋道:“雖然引不起太大的重視,但你要知道,這是一種從原材料到終端消費市場的產業鏈條。紡山人的胃口不小,如果有機會,他們不會只停留在現今開採的粗糙模式,利潤如果豐厚的話,他們不介意開採得更多一點。”

平鴻雁皺眉深思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陸佳豪?”

顧詔輕笑起來,點頭道:“是啊,外來的和尚會唸經,而且資本社會的商人,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這是大家的共識。這樣的資本商人,總比咱們國企更值得信任,也更能從他們身上榨出些油水出來,畢竟大家都在體制內,裡面的事情都看得很明白。”

說到這裡,顧詔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看著平鴻雁,沉穩的說道:“這第一步,就需要你來啟動,一個月時間,有沒有信心?”

平鴻雁看著顧詔灼灼的目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難以說明的感覺,這個顧詔,是不是一直就這麼霸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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