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商人的到來,引起了縣裡的重視,他們在鄉里做的那些動作,也被人緊緊盯著。

幾天之後,評估團離開,就在大家以為顧詔準備在縣裡攤牌的時候,那維港商人卻直接離開了紡山。

這又是什麼情況?這維港商人腦袋進水了,跑到這裡扔了二十萬閃人了?縣裡除了顧詔這個常務副縣長,誰也沒有出面跟陸佳豪接觸,這一幕反而讓大家看不清楚了。

而顧詔又恢復了按部就班的工作,開始正式坐進了辦公室,朝九晚五,全面主持教育、交通及部分城鎮建設的工作。

雷聲大雨點小?不應該啊,縣裡雖然一直壓著這個計劃,但並沒有明確表態對這計劃不滿意,只是需要“認真考慮”。這句官話的意思是,沒有看到實際的利益,只是空想沒什麼用處。可現在已經有商人來了,而且是維港的港商,怎麼顧詔反而不如原來有熱情了呢?

那商人不是已經透露,專案非常有前景,值得投資麼,怎麼連個屁都不放又跑了?

又過來十來天,大家發現沒有什麼變化,首先坐不住的就是桂保虎。但他沒有直接找顧詔,根深蒂固的派系願意讓他在深夜來到了童朝雲的家門口敲響了房門。

桂保虎是童朝雲的老部下,兩人又都是政府體系的,所以非常親近。童朝雲看到桂保虎,呵呵笑道:“保虎啊,來得正好,陪我喝兩杯。”

桂保虎陪笑道:“縣長,誰不知道您是千杯不醉,說好了,今天最多兩瓶,多了我明天可起不來工作了。”

童朝雲也知道桂保虎究竟是為何而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只喝酒,不說其他。”

童朝雲的酒,喝得很慢,這不符合他原來的作風。在本地成長起來的幹部,都是一副喝快酒的膽子,喝得這麼慢,那說明童朝雲有心事。桂保虎到底跟了童朝雲不短的時間,心神領會童朝雲的意思,端起酒杯說道:“縣長,您在咱們那邊當書記的時候,喝酒可都是大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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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點意思,童朝雲搖搖頭,說道:“不是年輕時的風風火火了,歲數大了,喝酒終究要傷肝的。”

兩人都在政府工作,又是本土幹部,裡面的道道當然都明白。而且,童朝雲這句“歲數大了”也是意有所指,桂保虎怎麼會不心神領會,小聲說道:“聽說現在出了養生的東西,改天我給您拿來,您試試?”

“養生口服液什麼的,到底管不管用,會不會也是糟蹋身子的,不知道啊。”童朝雲嘆口氣,大口喝了杯。

桂保虎連忙陪著喝了口,童朝雲今天句句機鋒,很是耐人尋味。桂保虎趁著倒酒的功夫仔細琢磨了下,頓時感覺到童朝雲隱隱的意思,就有些驚異,不知自己猜得對不對,便試探道:“哪怕是現在戒酒了,那損傷的地方能恢復過來不?”

童朝雲深深的看了桂保虎一眼,抿著嘴不說話。桂保虎知道童朝雲也是拿捏不準,心思轉了一陣,便說道:“要不找個人檢查檢查?”

童朝雲這話,其實已經是在對礦業的反思了。現在紡山做的那些事情,兩人在這裡是本土幹部,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但他們知道得雖然多,並不如許曙光那樣深入,如果上面查下來,職務或許保不住,但還不至於直接扔到監獄去。但那只是一般情況,誰也不想自己的烏紗帽就這樣被摘了,所以上面來人,一來有地區那邊打掩護,二來縣班子也是心照不宣集體捂蓋子,可顧詔一來,這種情況已經被打破了,深厚背景,一個老婆就把雲密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更別說更深的關係了。如果這時候投誠,或許還有寬待。最主要的是,現在顧詔急於開啟紡山這邊的局面,甚至連老婆都搬出來了,說明顧詔應該是帶著任務下來的。

這種猜測,童朝雲有,許曙光又何嘗看不出來。顧詔擺出這種硬幹的意思,其實是給縣裡人看的,取得的成績倒還是次要。他正表露著一個資訊,現在向我靠攏,那還有機會,如果一直對立,說不得我要拼著名聲不要,徹底把這蓋子給掀起來。

相對縣班子成員,顧詔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就算所有人都被冷藏,拿出十年的時間來,顧詔也只有三十四五歲,作為地方實權正處級幹部,年齡依然算是少壯派。

耗不起啊。童朝雲心裡很憋屈,但若是說這樣開始有目的性的支援顧詔,那也太過於丟人了。顧詔看童朝雲看得很準,在童朝雲的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理想主義的色彩,否則常務副縣長這個位置還等不到顧詔來拿,早就被蘿蔔填坑了。正是因為童朝雲在政府方面的堅持,才能給他留出這個位置來。

地方上如果沒有到了爛到底爛到根子的程度,組織一般不會對一個縣的班子成員進行大清洗。童朝雲心裡有數,紡山到底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他一直在為後路著想,先前跟隨許曙光的腳步,後來顧詔擺出架勢,他又陷入了猶豫。

桂保虎的建議讓童朝雲眼睛一亮,隨即搖頭道:“誰去做這個惡人?我是不能出面的,你更不能,一旦我們牽扯進去,那麼就是跟莫書記跟許書記站到了對立面,在雲密這個地方,還能混下去嗎?”

桂保虎想了想,說道:“上次柳廳長下來的時候,咱們這邊好像有個支教的女教師被邀請陪同,要不想辦法讓那女教師給顧詔稍透點風聲,看看顧詔怎麼做?”

童朝雲考慮了一番,問道:“女教師是什麼背景?”

“好像是外國留學回來的。這人也神經,留學生啊,到哪裡不能賺大錢,偏偏跑到咱們這旮旯來了。”

童朝雲嗯了聲,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過了一會兒說道:“你說說,這個維港商人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童朝雲自己說今晚不談其他,喝了酒又轉到了這上面,也是心有所想。桂保虎摸摸腦袋,說道:“我也看不透,咱們跟他接觸過,就是說考察考察,到底考察什麼,咱們誰都不知道。不過啊,我看這個顧詔,是有點能耐,維港商人說聯絡就聯絡上了。縣長,您沒到地區打聽打聽?”

童朝雲嘆道:“地區也摸不透這小子的來歷,不像是下來鍍層金就走得樣子啊。”

桂保虎聲音放低了一點,小聲說道:“縣長,我覺得他就是個棋子,放在紡山當刀子用。捅一刀不出血,那就沒必要暴露他在雲密這邊的關係,要是這一刀出血了,他背後恐怕也就有人跳出來了。”

童朝雲深深的看了眼桂保虎,點點頭道:“保虎啊,平安鄉那邊,你已經呆了幾年了?”

“四年多了。”

童朝雲點點頭,問道:“有沒有考慮換個崗位啊。”

桂保虎聽明白了童朝雲的意思,這說明童朝雲準備抽身做點補救,點點頭說道:“這些年,地方上的工作還是給了我不少經驗,咱們縣要想真正走出去,交通是一塊很大的難題啊。”

童朝雲笑了起來,指了指桂保虎說道:“你這個人啊,心思太重,否則這幾年薛向前早就把你拉攏過去了。這樣也好,少沾些東西,對你的成長也是好的,這幾天我在會上提一提吧。”

童朝雲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也放開一點心思,又跟桂保虎說了會兒話,喝了點酒,桂保虎便告辭離去。

幾天後,在班子會上,童朝雲突然提議,由平安鄉鄉長桂保虎擔任縣交通局副局長。按照行政級別,這屬於平調,若說誰更吃香一點,當然是平安鄉鄉長,那裡可是紡山縣經濟最好的地方。要說縣交通局副局長,還是差了一點。不過,童朝雲和許曙光交換了個眼神,許曙光彷彿看明白童朝雲眼神的意思。

給顧詔增添點難度嘛,有個知心人放在顧詔的工作路徑上,有什麼舉動也是逃不過兩人眼睛的。本來許曙光在鄉長這個位置上的人選還打算跟童朝雲商量商量,然後放在書記會上討論一番,童朝雲卻沒有了爭奪的想法,直接讓給了許曙光。

這讓許曙光有些迷惑不解,童朝雲跟他表面和氣,但當初為了這個位置可是狠爭了一把,這時候無緣無故的放棄,難道是準備把這款蛋糕讓給許曙光一個人吃?

這種懷疑心理,讓許曙光有些不敢接招,但童朝雲主動放棄這個位置的機會,又不能就這麼錯過。

就在許曙光猶豫的時候,縣政法委書記苟冠才提出了個人選,屬於在許系和林系中間搖擺的人物,倒是很合許曙光的心意。

童朝雲想再培養個人,那就放個中間派,讓他這個打算落空,有薛向前在那裡壓制著,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讓出了這個位置,童朝雲又提出維港商人的捐獻的二十萬元,是否應該在縣裡建立一所標誌性小學,用來表示紡山對外來商人的態度,大家的注意力頓時全都集中在顧詔的身上。

這是童朝雲的表態,表示對顧詔那個計劃的關注,同時童朝雲還提出由支教女教師秦小鷗擔任新小學的校長,即日來縣裡報道,主持新小學的奠基儀式。

這是縣政府的規劃,許曙光想不出其中有什麼陷阱,他也對那個維港商人隨便扔出二十萬來非常感興趣。

縣政府表了態,並不代表是對顧詔的傾斜,只是對維港商人的重視,許曙光也代表縣委表了態,紡山是非常渴望有外來資金融入基層建設和經濟體系的。

兩套班子都有了明確的說法,顧詔到了必須要說明情況的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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