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安活了四十多歲,從政就有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像今天這樣,連續數次想要罵娘。

最快出成績?聽聽,向一鳴這老狐狸,到現在還惦記著在臨走的時候在再吃上頓大餐。政策什麼的先放在一邊,市委既然發來了精神,下面就要動起來,而且市委那邊看上去很是著急,這裡面的道道就耐人深思了。是最上峰有了變化還是怎麼的?不好揣摩。

如此一來,劉靜安剛才的表態可就有些草率了。向一鳴調走,並不是退居二線,而是到市裡安排更重要的崗位,如果在向一鳴臨走的這三兩個月中,靜蓮真的有什麼起色,那向一鳴活動活動,或許還能博得市某重要局局長的位置。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劉靜安心裡做著計較,迅速轉換思路,點點頭說道:“成績是說明一切的根本,海歌同志,基層問題都是你在主持,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推薦,讓大家討論討論。”

其實劉靜安已經是在自打自臉了,可是沒有張平原的支援,其他常委的態度又含糊不清,常務副縣長又在跟他唱反調,劉靜安還能怎麼做,又能怎麼做?

暫時的忍耐,是為了以後的爆發,劉靜安心裡在安慰自己。

嶽海歌皺皺眉,攤開面前的本子,翻了幾頁,點點頭說道:“人事方面,我倒是有個人選。”

非但劉靜安,就連向一鳴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嶽海歌未免有些越皰代俎,劉靜安問了一句,你也要推給縣委書記啊,你一個常務副,還想插手帽子的問題?

嶽海歌沒有抬頭,伸出右手食指在本子上畫了幾行,復又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是的,這個人我感覺很合適。組織部副部長顧浩然同志,由部隊培養出堅忍不拔的作風,工作態度極其認真,並且有與基層幹部打成一片的魅力。我建議縣委,委任顧浩然同志擔任靜蓮試驗田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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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平原的臉色越發的烏黑,滿含怨毒的看了嶽海歌一眼,隨即拿起茶杯,用半邊杯子擋住他略略有些抽搐的嘴角。

這反擊來得如此的迅速,又是如此的洶湧!

張平原拿顧浩然開刀,威脅嶽海歌,而嶽海歌不為所動。如今顧浩然的危機解除,嶽海歌迫不及待的把他捧出來,這無疑是對張平原最大的反擊。先別說黨內最後的決定是什麼,但有了市委的指示,試驗田勢在必行,這時候讓顧浩然脫離組織部工作,主持建設,無疑是要為顧浩然再進一步打好基礎。打臉,這已經不是暗地裡使壞,而是明目張膽的打臉了。張平原的心情能好到哪裡去?政治上被政敵壓制,家事上兒子又被市紀委書記捏著,他是翻不開身了。

與張平原所想的不同,向一鳴和劉靜安的心頭卻湧現出奇怪的感覺。嶽海歌這人,很能沉得住氣,要不然也不會在心腹顧浩然出事之後,還穩坐釣魚臺。可是今天這架勢,嶽海歌分明有種趕鴨子上架的心態,怎麼越琢磨,越像是在巴結討好顧浩然?

這怎麼可能呢?

向一鳴呵呵一笑,說道:“靜蓮是我的老家,擔任公社書記的還是我一個本家堂弟。舉賢不避親,公社書記向一博,做起事來還是非常有力度的,一定會配合好縣裡的工作。”

他這一表態,事情就基本上定下了。隨後,會上又胡亂提了兩個試驗田負責人的名單,也有些敷衍了事,論個人強度跟顧浩然相去甚遠,想來眾人也瞧得清楚,今日交鋒嶽海歌完全壓制張平原,在縣長一職上,張平原已經失去了競爭資格,未來縣長提出的人選,大家何必不賣個乖給他,省的嶽海歌上任之後,給大家時不時的穿個小鞋。

向一鳴見狀,便微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也站起來走動走動,帶著咱們的三個候選人,一起去靜蓮看看。現場發揮,看看誰更適合這個職位。”

他的這點心思,眾人倒是理解,無非是過去跟向一博說幾句話,告訴縣裡的人,向一博跟他的關係,就算他走了之後,靜蓮出了什麼問題,也不要太過為難向一博。

官場上的心思道道很複雜,向一鳴想在兩三個月之內出成績是為了自己前途,這點誰也說不出不好,劉靜安也只是腹誹而已,但向一鳴這種臨走託人的手段,大家必須要給這個面子。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準哪一天光北又會求到老領導的頭上,給向一博一定的好處,大家還是喜聞樂見的。

得到通知的顧浩然滿頭霧水的來到縣委大院報告,一看常委們都站在吉普車旁邊等他,一時有些找不到北,這陣仗如此大,是準備唱哪一出啊。

嶽海歌笑容滿面,對顧浩然說道:“老顧,上我車,有些工作要交代交代你。”

眾常委側目,嶽海歌好像真的在討好顧浩然啊?!這是什麼情況?

另外兩名被提名的,卻好像姥姥不疼奶奶不愛的,很隨意的被扔到一輛車上,也沒有領導找他們談心。誰都知道,他們兩個就是來做樣子的,省的有人詬病縣委班子用人沒比較,搞個人拉山頭。帶上這兩個候選人,對外界也有交待,誰說我們沒有民主,這不是有三個候選人嘛,只是他們能力有限,跟顧浩然同志相去甚遠,顧浩然同志擔任試驗田負責人,實在是能力所驅,眾望所歸嘛。

光北縣一共就只有三輛吉普車,這下子全都動起來了,惹得路上不少人紛紛猜測,這是來了什麼大幹部,需要把縣裡的車子全用了。

車隊很快就趕到了靜蓮,路上的煙塵讓眾人捂住嘴鼻下了車。出乎眾人的意料,按照官場的規矩,他們一離開縣城,縣裡留守人員肯定會通知靜蓮這邊,讓他們來人接待。可現在看著安靜的靜蓮公社大街,別說書記跟副書記,就連個辦事員都不見蹤影,讓一行縣委頭頭們各個眉頭深皺。

按照級別,這一行人當中,除了幾個司機,還就是三個候選人的位置最低。別看他們都帶著縣某局副的名頭,可是現在也只能淪為跑腿的命。顧浩然在路上已經聽了嶽海歌說了此行的目的,儘管顧浩然已經對嶽海歌生死時刻拋棄他的這一步寒心不已,但政治依賴還是需要嶽海歌這棵大樹。

故此,顧浩然對嶽海歌說道:“嶽副縣長,我去公社裡看看。”

嶽海歌點點頭,嚴肅的說道:“縣委常委全體出動,就是為了來靜蓮摸摸底。你過去之後要問清楚情況,基層幹部有困難,我們要體諒。”

向一鳴聽了,冷哼道:“一博是公社書記當長了,不知道幾斤幾兩重了,縣裡這麼大陣仗他都不放在眼裡,是準備娶媳婦麼?”一個縣委書記說這話,未免有些過了,但同時也能看出向一鳴是多麼的不爽,他這是來給向一博撐天呢,向一博卻在那裡鑿地洞,分明讓他面子過不去啊。

顧浩然腳步利索的衝進公社大院,不多時又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臉上掛滿了汗水。他也倒是知道分寸,距離向一鳴等人大概五六米的地方便緩住腳步,仔細的調整呼吸之後才說道:“諸位領導,靜蓮公社好像出了點事情,公社的所有幹部都去了東邊的自留田。”

自留田,就是對集中在一起的耕地的統稱。

向一鳴眉頭一皺,問道:“出了什麼事?”

顧浩然面露難色,嶽海歌便吼道:“你個老顧,什麼時候說話吞吞吐吐了?”

隨著他這句話,顧浩然這才說道:“靜蓮公社想要開發那片自留田,引起很大的爭議,所以公社所有幹部都過去說服百姓了。”

啥?縣委才剛剛接到通知,靜蓮這邊已經開始動工了?誰給他們的權力,誰給他們的膽子!就算是縣委有了市裡的指示,也是小心翼翼的,可他們靜蓮公社,竟然還玩了個先斬後奏,還有沒有把縣委看在眼裡?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瞄著向一鳴,向一鳴只氣得滿臉鐵青,怒罵道:“亂彈琴!向一博和劉冬青就是亂彈琴!上車,我倒想看看,他們把咱們靜蓮公社的老百姓氣成什麼樣了!”

向一鳴被氣出了肝火,其他人或者幸災樂禍,或者若有所思,但都沒有在表面上表露出來,紛紛應和著又上吉普車,向著自留田飛馳。

本來他們已經覺得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夠突兀的,可當他們當真來到自留田的時候,卻發現更突兀的事情卻在這裡。

什麼老百姓激動,什麼公社幹部救火,怎麼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當車子停下來之後,眾人只看見自留田田邊不知用什麼壘起來個高臺,上面有個看上去也就是十八歲左右的年輕人。他手裡拿著個土製的喇叭,正大聲的說著什麼。

公社幹部們和老百姓們正仰著脖子瞅著他,沒有一絲不受控制的跡象。

這又是什麼情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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