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柳妍拜訪了地區黨群副書記元德江,就梅縣縣政府內班子問題向元德江做了彙報。具體談話內容無人得知,只是當柳妍離開之後,元德江推掉了應酬,晚上的時候跟政法委書記海忠軍吃了頓飯。

隨即,海忠軍在班子會上便向地委書記羅中唐建議,在全地區範圍內進行一次保護投資商,保護私人店鋪的整風運動。這個提議在書記會上已經被提了出來,卻被副書記兼專員白振起否決了,理由是全國嚴打行動剛剛過去不足一年,在搞一個類似的運動,會讓民心不穩。而海忠軍卻表示,維護社會治安的行動時刻都不能放鬆,尤其是對那些敢於走在時代前列,敢於破除舊思想的企業家,更是要著重保護。

書記會上的爭吵一傳出來,大家心裡都明白,陸佳豪的那件事現在已經塵埃落定,連天都都說陸家是好樣的,西清地區怎麼能不做出表示?海忠軍提出的保護私營業主的話,大概只是為了陸佳豪事件做鋪墊罷了。

所以,在常委會上,大家都保持著沉默,看海忠軍在那裡大講維護治安的重要性。白振起嘴角帶著冷笑,看了看羅中唐。儘管白振起現在在西清的地位有所下降,但上面沒有更換白振起的意思,那說明白振起的根子還是很深的,不會被輕易放棄掉。如果羅中唐真的選擇支援海忠軍,那就等於站了隊,與白振起一派處於對立面了。

出乎白振起的意料,海忠軍剛剛說完,隨即黨群新書記元德江卻說話了。自從元德江來到西清之後,一直屬於沉默派,這一次他說話,無疑是告訴眾人,天都下來的幹部,不是來鍍金的,是有相當沉重的政治訴求。

“打擊違法犯罪,力保社會治安,這是政法部門的職能範圍,我在這裡就不多說了。”元德江一句話就肯定了海忠軍的建議,等於向海忠軍發出了友好的訊號:“但是,我們不能只是考慮社會問題,還要考慮我們幹部自身的素養問題啊。”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聲音沉重的說道:“同志們,這個世界有光明的一面,自然也有黑暗的一面,這是相對論上明明白白寫著的。我想說的是,香港老闆到咱們內地來投資,是好事,可是有些人就要想把它變成壞事!那些敲詐勒索甚至用人身安全威脅香港老闆的人,是因為看到這些人在咱們內陸發財了才做出這樣的事嗎?不是!我可以肯定的說,這種現象早就存在!這時候,我就想問大家一句,是我們的幹部與群眾脫離了,還是我們不再是為人民說話的幹部了?為什麼我們就聽不到老百姓的心聲呢?我建議,地區成立一個幹部考核小組,把那些官老爺的桌子鋸斷,椅子扔掉,讓他們也下去走走,好好的聽一聽老百姓的聲音!”

幹部考核制度!每個人都聽到了這個詞語,這個制度,好像是河溝鎮顧詔弄出來的那一套。壞了,這事又攤上禍亂星子顧詔了,不會又要引起什麼大戰吧?

白振起皺皺眉,反問道:“元副書記的意思是,我們的幹部存在問題,成為某些違法亂紀之人的保護傘?”

元德江笑了笑,說道:“白專員,我倒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這個制度需要我們重視起來,做到防微杜漸,有則懲處無則加勉嘛。”他嘴裡說著沒那個意思,其實就是那個意思,黨群副書記,抓的就是幹部思想,元德江提出這樣的建議,完全是職權之內的事情,反而是白振起說出的話有點站不住腳。

羅中唐如果點頭的話,那就等於跟元德江走在了一起,幹部考核制度肯定是要出問題的,整個西清地區的幹部洗牌就要遵照羅中唐和元德江的意思來辦理了,白振起等於被甩到了一邊,這對白振起是更進一步的削弱。他現在沒有太多的本錢,跟羅中唐談條件的強勢籌碼只有一個,但現在這個籌碼還沒有到達重量級別,如果白振起拿出來的話,那恐怕再也難找到這麼好的機會了。

白振起欠欠身子,對元德江微笑道:“既然元副書記有心大整吏治,那我就不說什麼了。不過元副書記要注意一下影響,畢竟工作還是需要有人來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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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就有點威脅的味道了,你元德江想要在西清宣告你的地位,我可以配合,但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動,否則政府工作我是不會配合書記的。名義上是對元德江說句話,其實也是在暗點羅中唐。

羅中唐的眉頭皺了下,白振起的表現讓他有些不滿意,這算什麼,算是明目張膽的叫板麼?他沒有對白振起表示口頭上的不滿,而是點點頭,對元德江說道:“德江同志啊,這個考核制度,還是要謹慎一些好。制度有沒有漏洞,衡量的標準都需要我們認真對待,不能馬虎啊。”

元德江點點頭,說道:“這畢竟是一套比較嚴謹的制度,需要有試點執行,看看效果。河溝鎮那邊就搞得不錯,快半年了,河溝鎮人人爭先,現在大家再去,可就不是一年前的河溝鎮了。”

河溝鎮,河溝鎮,又是河溝鎮!西清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哪個鄉鎮能夠像河溝鎮這麼頻繁的出現在地委領導口中的。

羅中唐微笑著看看白振起,風波不動的笑道:“顧詔這個同志啊,年紀輕輕,還是很能做事的嘛。這個幹部考核才是他應該做的事,那些貸款修路什麼的,也太過於勞心勞力了,他們河溝鎮的鎮長可要向上級哭訴了啊。”

聽這句話的後面,羅中唐似乎是給地區政府一把手白振起面子,責備顧詔大權獨攬的山頭主義,可是仔細一聽,其實這句話的重要意思,還是在承認這套幹部考核制度的可行性,這種抓人事的肯定語氣,讓白振起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本來是海忠軍提計劃,現在變成了幹部考核,常委們的眼神在羅中唐、白振起、元德江和海忠軍之間轉悠,不知道這四個人到底玩的什麼迷糊陣。

元德江點點頭道:“顧詔同志的思想,還是比較先進的,有時候我真想去河溝鎮走一走,看看他們這個考核制度到底執行得怎麼樣。書記,白專員,我們黨做事,一切要以事實說話,道聽途說可做不得準啊。”

白振起暗暗咬牙,元德江這是準備給他下套啊。如果白振起表示反對這個制度,那麼元德江就有話說了,你白專員可以去下面走一走看一看啊,別總是我說你說的,事實說話,這等於堵了白振起的嘴。而白振起要是同意的話……他腦袋進水了才會同意,這等於把他掌控的一些人事權力交出去了,羅中唐和元德江絕對不會那麼善良,把這權力再送還給他。

海忠軍趁機說道:“元副書記,您要是去河溝鎮,那可不行,現在我對梅縣的治安還是有些不放心,準備把那邊當成重點抓一抓。港商在梅縣出事,丟的可不是梅縣的臉,是咱們整個西清的臉啊。”

事,是在河溝鎮發生的,海忠軍卻把矛頭直接對準了梅縣,分明是打算把梅縣政法部門換上幾個人,那對於馮玉麒來說,無疑是又添了幾分堵。

“龍慶生同志的工作,還是做得很細緻的。要知道,我們並不能杜絕犯罪嘛。”白振起微笑著搖搖頭。

海忠軍笑道:“慶生同志的工作,大家還是有目共睹的。主要是我老海坐在這個位置上戰戰兢兢,生怕咱們西清的政法工作做得不夠細緻,影響咱們經濟發展啊。”

白振起仔細琢磨一下,今天海忠軍和元德江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就是準備拿梅縣做重點了,讓他有種很受制肘的感覺。羅中唐又沒有表現明顯的反對,就算大家投票決議,恐怕也能多票通過。如此一來,他再提出反對,未免有些小人行徑了,於是便呵呵笑道:“元副書記和忠軍書記打算下面去看一看,我認為還是很好的,值得提倡。”

羅中唐看了看白振起,嘴角閃過一絲看不到的笑意,點頭道:“既然白專員也同意,那具體工作就要兩位多操點心了。西清大好局面,可不能在我們手裡出問題。正好,聽說東湖開發區連續有數個大商戶投資建廠,這在西清市也是很鼓舞人心的大事,我也該過去看看了。”

白振起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哪裡是元海兩人給自己出彆扭啊,這分明是兩人再加上羅中唐集體針對他白振起。現在嶽海歌是個什麼形式,整個地區都鬧得沸沸揚揚,羅中唐此刻出現在東湖開發區,無疑是給嶽海歌撐腰去了。

形勢突然嚴峻起來,這三人是準備用壓力來脅迫他放棄針對嶽海歌,讓他放棄即將到手的權力啊。如果說嶽海歌是一般市領導,白振起出手確實是以大欺小,但作為地區幹部,多多少少都應該聽到了風聲,東湖即將提升地區,那麼他在東湖用兵,自然是憑藉現在還高東湖一頭,把自己的勢力埋過去。

更進一步,那是更上層的權力角逐,羅中唐等人齊發難,是不是受到了上面什麼指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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