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顧詔的耳中,對於馮玉麒在會議最終做出了“再做討論”的批示後,不禁微笑著搖搖頭。

不敢冒險並不代表馮玉麒會忍受輸了這一步,或者馮玉麒可以回偃旗息鼓,但是某些人就要主動站出來給顧詔出難題了。

或者說,並不是給顧詔出難題,而是在某些潛規則的趨勢下,讓顧詔的想法變成非現實。

沒有幾天時間,黨耀明就氣呼呼的推開了顧詔的房門,往椅子上一坐,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書記,有人在搞鬼!”

顧詔笑著遞給黨耀明一支煙,幫他點上後才慢慢的說道:“有人搞鬼?他們是準備自己接手這攤子呢,還是打算不讓任何人接手?”

“不讓任何人接手。本來我們也洽談了幾個人,想要從我們手中接過曙光。可是就這幾天,他們都表示沒有能力,這肯定是有人給他們上眼藥,還不輕。”黨耀明的大嗓門有種恨不得把顧詔辦公室震塌的趨勢。

顧詔溫和的說道:“消消火,消消火,不用太著急。”

“書記,不能不著急啊,要是廠子弄不出去,好幾十口子人會罵咱們的。”黨耀明很著急。

“鎮長,不要這麼著急,你好好想一下,咱們鎮上幹部中,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好曙光,為什麼我要決定把它承包出去呢?”顧詔笑得好像只小狐狸。

黨耀明敢打敢衝的,但是要說到更深層次的東西,他卻是不明白的。而顧詔,心裡面藏著這幾年即將產生的動盪,卻也不好明說。

“總之一句話,誰想搞鬼隨便他們搞,我們要看得遠一點。”顧詔笑呵呵的說道:“現在陸老闆不是還在河溝鎮嘛,我們雖然把收購的意向簽訂下來的,但是並不代表我們不能委託他幫咱們先管理著啊。”顧詔搖搖頭,繼續說道:“我看李子柱這個同志,最近鍛鍊得很不錯,不如就跟在陸老闆旁邊,學習學習經驗吧。”

黨耀明被顧詔這種思路搞得有點頭暈,問道:“讓他去?小李這個同志,還很年輕……”說完這句話,黨耀明自己就愣住了,要說年輕,誰有現在這位鎮書記年輕啊,才二十一歲多一點啊。李子柱最起碼也當過幾年兵,現在也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了,跟顧詔可是不能比的。

而且,黨耀明從這句話中,隱約聽出了顧詔要提拔李子柱的意思,也就沉思了片刻,便笑了起來:“書記,當真是敢用手筆啊。”

顧詔也笑道:“沒辦法,咱們河溝鎮窮啊,沒人喜歡來咱們這邊,咱們若是不自己爭氣,那還不被人笑話死啊。”

黨耀明也笑了起來,然後把問題歸到開始的起點:“書記,那些人……”

“讓他們去,不用理會,我看看他們還能出什麼花招。”

次日,河溝鎮上到梅縣的報告中,提及因某些原因,曙光輕工廠暫時沒有承包出去,而是聘請了香港商人陸佳豪暫時擔任工廠廠長,主管生產業務,並且由鎮政府特派監管員進行工藝及流程的監督云云。

柳妍看完這個報告後,嘴角帶著一抹迷人的笑容,在檔案的末尾簽下了一行字。

已閱,送馮書記批閱。

很是風輕雲淡。

而這份材料送到馮玉麒手中之後,馮玉麒拿著這份報告沉思了許久,桌上的筆放放拿拿,最終在上面寫上了兩個字:已閱。

很簡單的批示,卻代表著不簡單的態度。一個已閱,說明馮玉麒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持有保留態度,但是對現在顧詔聘用陸佳豪的事情卻沒有辦法。這或許也是在路線問題上擦著線,但是既然內陸允許並歡迎香港商人乃至世界商人來內陸投資,那麼讓這些人擔任一家國營廠的主持人,又能出多大的錯誤?況且,還有鎮政府特派的監督員,香港商人想要中飽私囊恐怕很難。

馮玉麒召開常委會討論河溝鎮的問題,其主要還是抓住了“路線錯誤”,但現在曙光輕工廠屬於集體財產,所有收益歸鎮財政管理,雖然顧詔付出了河溝鎮一定的財政收入,但在雙方簽訂的合同中陸佳豪一方是允許鎮政府分次還清收購款的,那河溝鎮的財政就會大大緩解了壓力,馮玉麒再抓住這個不放,那就是屬於馮玉麒某些小心眼作祟了。

顧詔在大面和原則上稍稍退了一小步,就讓馮玉麒左右為難起來。

說到底,還是上面沒有個確切的爭論,無法為這件事定性,若是馮玉麒捨得把這件事送到上方去解決,他自然不會再煩惱這個問題,但是同時也會在地區某些領導眼裡產生不好的印象。

怎麼,你馮玉麒就這麼點掌控度,連所轄鄉鎮某些路線問題都解決不了?那對於馮玉麒來說,將會是不小的政治失敗。

所以說,馮玉麒不敢,也不能把這件事弄到地區裡,只能在梅縣掌控。故此,顧詔稍稍後退的這一小步,卻給了馮玉麒相當大的困擾。

意見必須保留,卻無法找到一攻而下的破綻,甚至馮玉麒心裡還能想到顧詔下一步將會如何做。但是,在明面上,他已經無法阻止,甚至他能預見自己在常委會上的表現,將會是他擔任書記之後最大的敗筆。

沒有有力阻擊柳妍。

想到這裡,馮玉麒拿起電話,撥打了幾個號碼,然後對著裡面說道:“老四啊,你這小子最近很不老實啊。”

……

河溝鎮一系列的措施,影響並不是沒有,甚至不小。現在河溝鎮上雖說不上車來車往,但是較之往日,卻是熱鬧了許多。不少人能夠看出河溝鎮發展的決心,甚至顧詔收購曙光的事情在常委會連書記都沒有辦法的傳言也弄出了不少。已經有些人準備親熱顧詔了,最起碼在河溝鎮的主街道上,已經新建起了一座酒店,規模雖然不大,但對於河溝鎮來說,已經是破天荒了。

在酒店的房間裡,陸佳豪端著酒杯,笑呵呵的說道:“顧書記,你這一手,很高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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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詔擺擺手,說道:“說笑了,說笑了。我並不是針對誰,或許是我的錯誤,走得步伐太快了一點,讓人承受不住吧。”

兩人碰杯。

顧詔夾了一口菜,很有興趣的看著陸佳豪,說道:“不過呢,這件事你可不要抱有太大的幻想,如果可能的話,外出的時候找幾個人跟著吧。”

陸佳豪夾到半空的菜頓時停住了,抬起頭慢慢的看向顧詔,使勁吞了口唾沫,問道:“你的意思是……”

顧詔點點頭,說道:“我就是那個意思。不過,你身為一個集團的家族接班的候選人,應該有過這方面的訓練吧?”

陸佳豪又吞了口唾沫,艱難的說道:“有是有,不過還從來沒有碰到過。”

顧詔哈哈大笑,說道:“人這一輩子,並不是什麼精彩都能經歷,但是如果有機會,我們還是要嘗試一下的。”

陸佳豪翻翻白眼,說道:“這種事情我還真的不想嘗試。”

顧詔笑道:“放心,沒有什麼大危險的,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個廠子的事情,恐怕到最後,矛頭還是要對準我來。”

陸佳豪臉色發青,很是埋怨的說道:“人家都說我們香港商人到了內陸,那就是被當大爺捧著的,可是為什麼在你面前,我感覺自己就是個辛苦勞工,還是那種被壓榨了所有精力之後依然挨鞭子的那種?”

顧詔若有所指的說道:“因為我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一把鞭子在等待著。”

縣裡面沒有明確的指示,曙光輕工廠的廠長陸佳豪便走馬上任,身後面跟著好幾個在鄉村裡僱傭的強壯勞力,不為別的,就是為了保護陸廠長的安全。這種做法引起了一些爭議,但僱傭鄉民的錢都是人家陸老闆自己掏錢的,嘰嘰喳喳了幾天便沒有了聲響。

同時,陸廠長的身邊也出現了一個年輕的身影,李子柱全心全意的學習著香港商人那種抓生產抓管理的方式,眼睛越來越亮,心思也越來越活泛。

至於以顧詔為首的鎮黨委班子,此時已經把目光放在了去年所修的土路兩側,準備在那裡開辦具有鄉村氣息的農家樂小飯館,以及商討幾個村子集資興建小工廠的廠房用地。

河溝鎮越發引人注目起來,遍數整個梅縣,別說村子,又有幾個鄉鎮,敢於自己說站出來辦廠的?

昔日草雞,馬上就要變鳳凰,有的人欣喜的看著這一切,有些人卻終於要坐不住了。

五月底,北方已經露出淡淡的暖意,河溝鎮的群山上也刷出了薄薄的綠意。

就在五月的最後一天,被河溝鎮高薪聘請的曙光輕工廠廠長陸佳豪,遭到不明人士的攻擊,昏迷不醒,被送到梅縣縣醫院搶救。經梅縣縣醫院主診醫生確認,縣醫院不具備救治陸佳豪的條件,進而轉院直送省會金川市。

因此,顧詔發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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