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警惕,領導們痛心疾首發表長篇大論的開始。平國新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沒去看某些人臉上不自然的神色,攤開放在面前的記事本,將案件的審查程度和審查結果一字一字的念了起來。

大家都等著你對昨天晚上的事情做結論,可不是要聽你這現場報告的。顧浩然昨天晚上就回了家,大家都是知道的,你直接說結果就行了吧!

每個人的心裡都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是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他們身子紛紛向前傾了傾,有些人還拿起筆,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平國新聲音沉穩,慢慢的敘述著,將從一開始的疑點到深入瞭解全部放在眾人面前。老刑偵出身,在政法方面又有很大的能量,最終平國新一錘定音的說道:“據查,顧浩然同志貪汙事件,純屬某些人動機不純所造成的冤案。同志們,要警惕啊!”

第二次,平國新把“要警惕”放在了嘴邊。這一次的力道較之先前嚴重了許多,嶽海歌和張平原臉上的神色越發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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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要狠抓緊抓。我們不是講究一個刨根問底的原則嘛,事情的根子在哪裡,我們就要追查到哪裡。”平國新說完這話,將本子合上,輕聲說道:“好了,我的話講完了。”

講完了?這樣就講完了?昨天晚上的事該怎麼處理?每個人的腦袋裡彷彿鋪上一層厚厚的濃霧,啥也看不清,啥也摸不清。

紀委書記親自帶隊,動用全縣的警力,還查獲了毒品,甚至還牽扯到不少常委,這件事你連提都不提,這不是讓人心裡堵著大疙瘩麼?您老是紀委書記,只需張張嘴,在座的這些,哪個不是噤若寒蟬?可您這完全不明朗的態度,你讓這些人們該怎麼做?

縣委書記快走的人了,這次的事情又沒有牽扯到他,自然樂得看戲。平國新既然這麼說,他自然不會再暗示些什麼,馬上進入了下一步的話題。

“靜安縣長,下一步,我們來談談農村建設問題吧。”縣委書記說道。他本人屬於偏向於改革派的人物,抓好農村生產建設,倒是很有些想法。

“一鳴書記,市裡還沒有明確的態度,新農村建設到底有沒有前景,會不會滋生一些不利於社會主義的思想,這點我們不好把握啊。”縣長劉靜安淡淡的說道:“不過,一鳴書記,我們可以嘗試著建立一個試點,如果成果理想,可以向市裡請示,要個政策嘛。”

縣長劉靜安,比較偏向於保守派,對於一個即將調離的縣委書記,自然不是那麼一味的配合,不過,他也是留了幾分臉面,沒有全然拒絕書記向一鳴,僅僅是答應做個試點。

說完這話,劉靜安看了看平國新,畢竟平國新在這裡的職務最大。書記管帽子,縣長管錢袋子,在某些問題上有了分歧,自然要平國新拿主意,以表示對領導的尊重。

平國新擺擺手,笑道:“這是光北縣能不能走出貧窮的重要一步,縣官現管,我可不指手畫腳啊。”

這話說得讓劉靜安有些憋悶,但又不能表現什麼。平國新這話裡的意思,什麼“重要一步”,還不是在支援向一鳴?就算是當真頂著風浪開啟什麼新農村的建設計劃,等到向一鳴一走,劉靜安坐上縣委書記的寶座,那政府方面的事,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就算是報告上他劉靜安的名字排在前面,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下一屆縣長的能力了,跟他劉靜安有什麼干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事,劉靜安可沒那麼傻,巴巴的湊上去。

尤其是現在這個形勢,跟他關係密切的張平原,目前形勢有些不妙,兒子李鈺在這麼關鍵時刻給他這麼窩心的一腳,實在讓人唏噓。劉靜安想到這裡,心裡突然一哆嗦,昨天晚上,可是平書記沒給縣裡打招呼,直接動用的警力。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平國新是不看好張平原的。市裡的意思,嶽海歌跨級擔任縣長,而張平原背後的力量也在使力,跟市裡分庭抗拒。若是紀委書記再拿出態度,將李鈺的事情捅上去……如此一來,張平原這個“教子無方”的帽子是扣上了,自己兒子都教育不好,如何來管好泱泱大縣?

劉靜安心思轉的迅速,僅僅是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經微笑著轉向嶽海歌,說道:“海歌同志,你對建設新農村有什麼想法,可以談一談嘛。”

在政府班子中,有專管農業的副縣長,可是能夠列席班子會的,只有常務副縣長嶽海歌一人。總體來說,嶽海歌就是幾名副縣長的頭頭,總管一切向縣長報告。

“這個問題,很複雜啊。”嶽海歌心裡雖亂,但說話還是很沉穩:“大家都知道,我們縣屬於山區,農業並不是我們的強項。我認為,如何將我們的大山變成財富,才是我們思路的延伸點。畢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這句話看似說得很有見地,其實說了等於沒說。因為昨天的事,讓光北的形勢越發撲朔迷離,嶽海歌不會當出頭鳥。

這時候,平國新卻出人意料的笑了起來,說道:“海歌同志的說法很有意思。昨天,我去看望我的老師,就是農業局的秦臻秦顧問,他也給我說了相同的話。靠山吃山,我們的大山可都是寶啊。”

平書記表態度了!每個人驀然閃出這樣的想法。尤其是嶽海歌,方才他只是打了個太極推手,沒料到平國新竟然直接點了他的將,還大家讚賞。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說……

他不敢想,形勢彷彿峰迴路轉起來。

平國新沒有理會他的驚愕,繼續說道:“昨天也恰好有省農科院的專家來光北考察,考察的結果讓我大吃一驚,沒想到,在光北這片地方,竟然出了個大秀才呢。”

大秀才?是誰,是誰?!大家心裡急速的轉著彎,到底是誰能夠入得了紀委書記的法眼,還能大家讚賞?

向一鳴笑道:“平書記,您就別賣關子了,咱們整天為老百姓怎麼富起來絞盡腦汁,您有高招,就指點指點咱們吧。”他馬上就要離職,說話就稍稍有些放開了。

平國新笑了起來,黑臉包公這一笑,眾人也不知道發憷還是開懷,也都跟著面露笑容。

“這個啊,我可不能說,要不然你們就要說我以權謀私,培養親信了。”平國新開了個大玩笑,但是在座諸位都把平國新這句話牢牢的記在腦海中。光北有平國新的親信,這可了不得了,以後做事要小心些,最好能探到風聲,跟那人打好關係。

“平書記鐵面無私,這點大家都是知道的。要是說推薦個人,就能惹人非議,我們還是靠事實說話的黨員嗎?”劉靜安趕緊表態,紀委書記說笑話,但下屬可不能當笑話聽,一定要堅定立場。

平國新擺擺手,繼續笑道:“我可不敢掠他人之好,等到農業局那邊的報告過來,大家再研究吧。”

說著,平國新就站起身來,看樣子是要離開了。市紀委書記,終歸不能在光北呆那麼長時間。顧浩然的事,平國新親自過來,已經有些小題大做了,如果再在這裡呆上個十天八天,那可成什麼樣子了?

果然,當眾人起身之後,平國新表示市裡還有許多工作,不能在光北繼續呆著,需要馬上離開。說完之後,便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小樓,上了吉普車迅速離去。

他走得利索,留給光北的卻是深深的鬱悶。您老跑到光北折騰了一陣,放了一個人,抓進去一大批,你讓這些人們怎麼辦?大義滅親的事說得容易,可當真做起來,那可是硬生生的從心頭剜肉啊。

這會,也開不下去了,回到會議室之後,向一鳴宣佈散會,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電話打到市裡,找老領導匯報情況去了。

非但是他,只要是有些門路的,也紛紛電話不斷,找人指點迷境。

這群人當中,心思最為大起大落的當屬嶽海歌。他回到辦公室之後,將今天平國新說過的話再重新順了一遍,這才發現他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平國新的老師,農業局顧問秦臻!

秦臻是有大能量的,兒子在省委上班,雖然以縣裡這些人的門路還夠不到那麼高,但卻都有著忌諱。嶽海歌想明白了這一點,這才記起何紅秀曾經告訴過他,顧浩然的兒子跟秦臻的孫女好像走得很近。當時嶽海歌還不以為然,覺得何紅秀是多慮了,可今天平國新那峰迴路轉稱讚嶽海歌的話語,讓他越想越覺得他彷彿已經摸到了事情的根源。

了不得啊,難道說,老顧家要攀上高枝了?

嶽海歌不敢怠慢,連忙給何紅秀打了個電話,讓她趕緊請假,帶上東西去顧家看看顧浩然和何紅秀,隨後他掛上電話,頹然的長嘆一聲。

“當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有了秦臻和平國新,顧浩然在組織部的工作,也做不了多麼長了。”嶽海歌的眼中充滿深深的懊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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