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簡直是太胡鬧了。”

梅縣紀委書記劉革新看著面前關於舉報顧詔的信箋,低聲咒罵了一句,將身子靠在椅子上,看了看站在辦公桌前的秘書,輕聲說道:“子才,你怎麼看?”

秘書趙子才幫劉革新蓄了杯茶水,低聲說道:“書記,這件事我覺得不是那麼簡單,需要謹慎處理。”

劉革新點點頭,重新拿起信箋,從頭到尾又逐字逐句的看了遍,嘆口氣說道:“是啊,很不簡單。”

說完,他衝秘書點點頭,拿起了桌子上另外的檔案看了起來。秘書在旁邊等了片刻,發現劉革新沒有其他的吩咐,便倒退著離開了屋子。

劉革新看了會檔案,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那封信上。潔白的紙張上帶著黑色的字跡,反倒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著。

燙手啊,實在是燙手。劉革新眉頭越皺越深,隨後拿起電話,撥打了內線後說道:“書記,我是劉革新,有個情況想向您彙報一下。”

“革新同志啊,歡迎啊。這樣吧,十分鐘以後。”王滬的聲音依然很爽朗。

但是這爽朗的聲音在十分鐘之後便有些苦澀了。他看著劉革新帶來的舉報信,皺著眉頭看下去,僅僅兩頁的紙張被他硬生生的看了半個小時,最終好像依然捨不得般的平攤在桌面上。

“革新同志,這是怎麼個情況?”王滬伸出右手食指,使勁敲打了兩下信箋,聲音中帶著些疑惑和嚴厲:“這個康齊濤,是個什麼人?”

“是縣裡一個小飯館的老闆。”劉革新也皺起了眉頭。

“一個個體戶?”王滬拿起煙來,遞給劉革新一支,緩緩搖了一下頭,說道:“僅僅是個個體戶嗎?”

劉革新抽了口煙,苦笑道:“地區供銷社主任康世榮的本家侄子。”

“康世榮?”王滬越發疑惑起來:“革新同志,這件事你怎麼看?”

劉革新很是鬱悶,這句話在十分鐘以前他才剛剛問過了秘書。雖然秘書可以很含糊的說了等於沒說,但是他劉革新是紀委書記,這件事絕對不允許他來打馬虎眼。斟酌了下詞語,劉革新小心的說道:“書記,這件事很蹊蹺。這一次調研,幾乎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這個時候拿出來,恐怕有人做興風作浪啊。”

“興風作浪?革新同志啊,這句話可不應該你來說啊。”很顯然,劉革新的話說到了王滬的心裡,雖然這句話表面上是在責備劉革新,其實卻是對劉革新想法的確認:“顧詔同志是我們縣的明星書記,河溝鎮那邊可是做得熱火朝天,很是吸引眼球,這個時候出現對他的舉報,還是半年以前的事情,這件事紀委還是需要關注一下的。”

“我們肯定是要關注的,並且還需要慶生同志的配合啊。”劉革新若有所指的說道。

康齊濤不是幹部,如果調查的話,跟紀委可是沾不到關係的。偏偏人家是實名舉報,按照規定,實名舉報必須要落實。但是,王滬的意思,現在河溝鎮的形式一片大好,要投資有投資,要修路有修路,而且鎮上還跟投資商人達成了聯合辦廠的意向,這時候若是當真對顧詔進行紀委談話,那麼這麼大的攤子誰去負責,誰又能負責?現在縣裡面還對顧詔如何這麼強悍的鋪開局面有著暈頭暈腦的感覺呢。就算顧詔當真是舉報信所敘述的那樣,那可就涉及了兩個鄉鎮幹部,尤其是平昌鎮,據傳說西清市有意將平昌鎮從盧雲縣那邊劃出去,直接歸市屬管理,那這封舉報信,捂在梅縣範圍內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別看王滬在班子會上曾經說過,要注意發展的步伐,但是他心裡還是巴不得顧詔能夠做出一些成績,把河溝鎮這個全市有名的鄉鎮從“貧困大名單”中剔除。查顧詔,他雖然不會反對,但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顧詔辦了,卻是他不想的。他只是想敲打敲打顧詔,讓顧詔知道,梅縣究竟誰說話最大,若是能夠收服顧詔,也是意外之喜。

劉革新現在提出,想要龍慶生參與這次調查,也是因為在前些日子關於劉天盛的班子會中,劉革新和龍慶生鬧了些小矛盾,一直沒有化解。劉革新本來在那次會議中就吃了癟,還差點把兒子賠進去,心裡窩火著,這時候把龍慶生拉進來,也沒有安什麼好心。

燙手山芋啊!王滬的心裡同樣閃過劉革新那樣的念頭。

“查,還是要查一查的,不過沒必要弄得這麼大。”王滬笑呵呵的說道:“當然,發現問題就是政法部門的職責嘛,誰都有義務。”

老狐狸,當真是老狐狸!劉革新心裡暗罵了一句,王滬沒有明確的表態,就是不準備把這件事往自己身上攬。既然康齊濤敢於實名登記,在地區那邊康世榮恐怕也得到了訊息,若是梅縣沒有什麼作為,沒準地區紀委就會收到內容一模一樣的舉報信,那時候……

殊不知,王滬和劉革新的心裡,同時冒出了相同的念頭:奶奶滴,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這不是純粹添亂嗎?要是抓住了,非往死裡整他們不可!

很明顯,顧詔在河溝鎮的動作有些大,很多人看他不順眼,不僅僅是王滬,恐怕馮玉麒也會有相同的想法。但是,王滬不希望顧詔在“這個時候”出事,馮玉麒也想在“這個時候”跟顧詔的關係趨於親密。原因只有一個,地區方面好像有些風起雲動,好像涉及到更上層的問題,處於縣級別的人物,自然沒有辦法夠得那麼高,但是顧詔的後臺中好像還有個平國新,這時候跟顧詔的關係和緩,或許在風雲之後就能夠用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用不到,到時候再找顧詔麻煩也不遲,政治鬥爭絕對不是那種“報仇不過夜”的思想。

還有一點,在現在王滬和馮玉麒針鋒相對的時刻,絕對不允許有新的變數出現,這也是王滬敲打顧詔,馮玉麒力挺顧詔的本質含義。

可是,是誰這麼沒事找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惹顧詔這個*桶?康齊濤,你家的飯店是不是準備關門歇業了?

不僅僅是王滬頭疼,馮玉麒現在也同樣有些不太淡定。

機關大院就這麼大,那封舉報信雖然看過的人很少,但並不代表不能傳到馮玉麒的耳朵裡,當他聽到這個訊息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王滬跟他會不會都被人陰了,有人看中了他們這兩個位置,準備一網打盡?

還好,對於康齊濤這個人,馮玉麒還是知道一點的,因為司老四請他吃飯的時候,就曾經在康齊濤的飯店裡坐過,並且司老四也曾經也給他介紹過。馮玉麒第一時間便讓人通知了司老四,跟司老四溝通了一下。

兩人見面的地方,是馮玉麒在縣城郊區的家。一進門,司老四就笑呵呵的對馮玉麒說道:“老舅,您要找我,隨便打發個人就行了,還讓您的秘書專門通知,我可怕累壞了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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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麒的秘書微微一笑,按照在單位的規矩,幫馮玉麒和司老四倒上茶水,一個人跑到院子中去了。

馮玉麒看著秘書的背影點點頭,慢慢的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拂著飄在水面上的茶葉,微笑道:“老四啊,這些日子聽說你有點不老實啊。我可告訴你,在梅縣,你安心賺錢可以,但是不能給我搞七搞八,要是讓我知道了,可是要對不起老姐姐了。”

司老四哈哈笑道:“老舅,你知道我這個脾氣,太直,不會耍什麼心眼,就是靠著康主任的面子,做點小生意罷了,哪裡敢搞七搞八啊。”

馮玉麒點點頭,說道:“這樣最好,你自己好好把握就是了。”說著,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這才問道:“我記得你跟一個叫康齊濤的人走得挺近,是不是啊?”

“你說小康啊,那倒是,他是康主任的侄子,有些生意還是需要他來幫忙的。”司老四咧著大嘴笑道。

“嗯,也是個生意人。”馮玉麒點點頭,說道:“他的人品怎麼樣,跟咱們縣裡的某些同志,是不是有矛盾?”

“哪能呢,小康這個人,整個人都鑽到錢眼裡,整天說什麼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我看啊,就算是有人朝他的臉上吐唾沫,他也要笑著迎過去。”司老四馬上說道:“老舅,是不是這小子得罪什麼人了啊?讓康主任出面,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馮玉麒看看司老四,心裡考慮著是不是該讓司老四去旁敲側擊一下,看看康齊濤寫這個舉報信是不是有康世榮的意思在裡面,畢竟顧詔在西清市那邊呆過一段時間,會不會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誤會?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倒不介意做個和事佬,畢竟現在風聲有點太緊。

司老四看著馮玉麒深思的樣子,眼珠子轉了幾圈,突然一拍大腿說道:“哎喲,對了,老舅,我好像聽說康齊濤寫了個舉報信,不知道是不是有這事啊?”

馮玉麒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彷彿藏著一根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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