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聞一和胡師傅眼見這種情況,都掉頭上去,飛奔到山匪中間,擒了兩個人一掌拍傷。然而這次眾山匪卻都像是沒看見般,仍舊慌張奔逃。那被任聞一和胡師傅拍傷倒地的兩人,也都掙扎著爬起身來,連掉在身後的雪橇都顧不得,口裡叫著“大俠饒命”,踉踉蹌蹌地跑。

任聞一和胡師傅停下身來,相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向那狗吠處看去。

眾山匪轉眼跑遠,只剩幾個受傷的和沒了力氣的落在後面,跑了的也似顧不上他們。

任聞一道:“也罷,往這裡來來回回,也算誤了他們一日。胡師傅,這裡事罷,咱們分開回去,我要去將這山匪收拾個乾淨。”

胡師傅道:“正該如此。”

兩人當即不再管一眾山匪,朝那廢城走去。

城門口已經完全破敗,木製的城門少了半扇,另外半扇也是坑坑窪窪,殘缺不全。兩隻灰毛大狗守在城門前來回踱步,叫得正歡,像是因陌生人來而狂躁不已。兩隻狗脖子上明明沒拴著鏈子,卻緊守在門口、沒有朝任聞一和胡師傅過去,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把它們拴在了那裡。

胡師傅道:“這狗嚇退山匪,必然不是凡種,咱們且小心些。”

任聞一再次看到了昨日的那個少年郎。

那少年還穿著昨日的寬大衣服,袖子捲到了大臂上面,手裡拿著把菜刀,看起來有些鈍,刀刃上還粘著些碎肉。他從城門裡走出來,認出了任聞一,衝著任聞一咧開嘴笑了笑,那雙眼睛依舊明亮,一如昨日。

胡師傅瞧瞧那兩條狗,問少年:“小子,這倆東西不咬人吧?”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按了按兩隻狗的腦袋,兩隻狗立馬不再叫喚。

胡師傅放下心來,問少年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這城裡可還有別人住著?”

少年搖搖頭笑了笑,沒有說話,側開身子,用拿著菜刀的手往身後城裡指了一指,那意思像是邀請任聞一和胡師傅進去。

胡師傅皺了皺眉,道:“小子,你不會說話嗎?”

少年赧然笑笑,說:“抱歉,我不習慣跟人說話。”

胡師傅微微一愕:“不習慣跟人說話?”

少年點頭道:“嗯,我平日裡只跟狗說話。”

胡師傅頓時大怒:“小子安敢罵人?”說著就要上前動手,卻被任聞一抓住胳膊攔下。

少年一臉迷茫,聽見任聞一勸說胡師傅:“胡師傅誤會了,這少年郎不會說話,但想必是不會罵人的。”

任聞一拽著胡師傅胳膊,又問少年:“少年郎,這城裡就只有你與狗住著,故而平時只能跟狗說話,不習慣跟人說話。你剛剛說的,可是這個意思?”

少年聽任聞一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敢情胡師傅是這麼誤會了。他回答道:“是啊。”引著胡師傅和任聞一一同進了城去。

胡師傅消了氣,頗覺不好意思。他想道個歉,進了城去,卻怔了一下,忘了道歉之事。

那城中冷清暗淡、毫無人氣,但道路乾淨整潔,年久的房屋也未曾破敗,多有修葺清理過的模樣。胡師傅不敢置信,城牆城門都破爛成那個樣子的空城,怎麼可能完好到這種地步?他進了一戶房屋,終究沒能在房屋內看到蛛網暗結、灰塵鋪地的情況,稍微吃了一驚。

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城裡的房子我隔段時間都要收拾的。不然萬一鄉親們回來,還得清理了才能住進去,就太麻煩了。”

胡師傅和任聞一都稍微驚訝,滿城這麼多房屋,要收拾起來可是個浩大的工程。

任聞一忍不住問:“少年郎,你這七八年,就一直這樣嗎?”

少年稍微想了會兒,微笑說:“頭一年不太好,那時候我年紀太小,做起事來有些費力。而且剛剛一個人生活,好多事都沒有頭緒。後來慢慢就好了,我天天練刀,力氣也大了,做其他事就沒問題。而且種地和修理房屋也都是隔三差五的,不需要天天做。”明明如此辛苦寂寞的事,少年說起來卻顯得那般輕鬆,彷彿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任聞一瞥了眼少年的手,那手上關節粗大、粗糙,不知受了多少的辛苦。

三人出了房子。那木門上裂了條細長縫隙,影響不大。縫隙邊刻了一行字——二狗叔,那字歪歪扭扭,彷如鱉爬。

任聞一盯著那字看了兩眼,問少年道:“這字可是你刻上去的?”

少年自知刻字太醜,神情微澀,道:“我怕忘了,就把鄉親們名字刻上去了。”

胡師傅想起一事,又問:“差點忘了,你還沒說呢,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小時候大家都叫我阿渡,我姓王,名字的話,應該是叫王渡吧。”

三人沿著道路而行。任聞一和胡師傅一路看著城中舊景,王渡默默跟在兩人身後,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知道問一問二人所來何事。

太陽西移,紅霞漫天,把這空城的殘垣斷壁照得滄桑慘淡。東天之上一鐮彎月已經掛了上去,慘白無光。

王渡跟著胡師傅和任聞一繞著空城走了一圈,忽然笑了起來。胡師傅聽到笑聲,回頭看向王渡,問道:“小子,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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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渡開心道:“我去羅家窪買些東西,只是要什麼就說什麼,沒怎麼跟人說過話。這會兒才知道,原來跟人說話跟和狗說話,沒什麼區別。”

胡師傅瞪了王渡一眼。任聞一忍不住笑了起來:“阿渡,你以後萬不可以拿人跟狗比,這會別人當成罵人。”

王渡訕訕笑笑:“我曉得了。抱歉。”

三人走到了一處房屋前,那房屋門開著,頂上還有炊煙升起。房邊臥了十來條大狗,看見任聞一、胡師傅跟王渡相跟著過來,卻沒有叫喚,只是起來圍著任聞一和胡師傅轉圈,嗅來嗅去。

王渡道:“兩位且等一會兒,我今天獵了頭鹿,正做飯呢。做好了一起來吃。”

胡師傅哈哈笑道:“差點忘了,今日跑了一路,都沒吃飯,正餓得緊呢。甚好甚好!”

王渡便提著菜刀進了房去。

天上夕陽光芒照下來,和進炊煙之中,光芒耀眼。兩人等了半天,不見飯好。胡師傅進去房內看了一眼,見王渡才把鹿肉割好,便走了出來。他踱了幾圈步,忽然朝任聞一道:“仁兄弟,我倆許久不見,今日遇到,老胡我早已技癢。這會兒正巧沒事,咱倆不如搭上把手?”

任聞一哈哈大笑,一抬手道:“固君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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