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滄笙和莫醉二人正互相吹胡子瞪眼睛地說著話,雖然誰也看不慣誰,但是也難得能在連榕和逸王的事情上統一戰線。秦愫在一旁侍茶,突然,門外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軟糯的聲調中帶著一絲驚恐,“秦姐姐,秦姐姐,不好啦,大老爺又來了,快出來看看吧,大老爺又喝醉了,在樓裡耍酒瘋。”

秦愫端著茶壺的手微抖,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她仿若未聞外面的慌亂聲,按照流程將侍茶的功夫做全套,不允許自己出一點兒差錯,看起來一點都不急。她將煮好的茶放置在托盤之上,然後邁著步子向桌邊走來,看起來頗有教養,若此處不是牧陽城最有名的青樓,還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莫醉道:“我看秦姑娘這兒好像出了點事情,秦姑娘可以先去處理,不用在此侍奉的。我鄉村野漢一個,自由散漫慣了,不講這些虛禮,姑娘不必過於拘謹。”

古滄笙也道:“是不是你那個混蛋老爹又來鬧了,我去幫你出氣,把他攆出去。而且老頭說的對,咱們這麼多年都這麼熟了,秦姐姐不用每次都把我當客人的。”說著古滄笙就要衝出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大老爺”。

“等等!”秦愫叫住了他,“古少爺不是還要去送信嗎?快些去吧,別耽誤了。”

“不耽誤不耽誤,我先幫你。。。。。。”

“我自己可以處理,古少爺還是快些去吧!”古滄笙的話頭被秦愫打斷,語詞委婉卻又帶著絲絲嚴厲,讓古滄笙不好再繼續相幫。

“古少爺,你該走了。”秦愫沒有溫度的話語從口中說出,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古滄笙悻悻地道:“唉~知道了,我走,我走行了吧!”說完便從窗戶上一躍而下,向著穆府的方向掠去。

秦愫原本緊繃的神情在古滄笙走後突然鬆懈了下來,門外的打砸聲愈發刺耳,但她好像不再緊張了,應和著門外姑娘的叫門聲,她答道:“來了來了。”

秦愫款款的向門外走去,莫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小聲問道:“姑娘可否需要老夫相助?”

秦愫聽聞此話,定在原地,吶吶道:“沒事,我只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前輩稍事休息,我去去就來。”

秦愫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轉角處,莫醉思慮了一會兒,還是起身,走出門外,但他卻沒有下樓,只是在二樓的欄杆處觀望著樓下的亂象。

只見一個醉漢東搖西晃地在朝花樓裡面亂竄,樓內的夥計和姑娘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攔他,他一邊叫嚷著美人兒,一邊叫嚷著美酒,吐的滿身都是,仔細看他身上的穿著,雕花錦緞,是上好的料子,但是在好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瘌蛤蟆奔跑在青草地上沾上了綠色汁液,硬說自己是青蛙一樣,顯得格格不入,總的來說,就是他整個人的氣質配不上這身衣服。

他好似已經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看見什麼砸什麼,他搖搖自己長滿褶子的頭,像是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大叫道:“快叫那個賤人給我下來,不然我就一把火把你們這兒燒了!那個姓秦的賤人呢,快點出來!”

當看到剛從樓上下來的那個優雅的身影,他眼中放出精光,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面前,唾沫飛濺,指著秦愫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千人枕萬人睡

的下賤犢子,我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孽種,敗壞祖宗的臉面,你不好好孝順你爹我,還想整什麼么蛾子!”

秦愫聽著醉漢的指責,儘管已經聽過無數次這種謾罵了,但內心卻仍然會有些刺痛,她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十天前才剛來過。”

醉漢咆哮道:“怎麼的,你現在是朝花樓的老闆,你是我生的,這裡就是我的地盤,我想來就來!”

“已經給了你很多錢了。”

“呵呵!做女兒的給父親錢花,是天經地義的!你賺的錢都是我的!快點,給我一千兩!”

秦愫臉上有微怒的表情,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馬上被這不講理的醉漢捕捉到了,“瞪什麼瞪,不給我就不走了,你也別想做生意了!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女兒明明有錢卻不給當爹的花,你要當個不孝子嗎?!在大秦國,不孝罪可是重罪!”

“你。。。。。。”

“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就把你整到大牢裡面去,不過是個妓子而已。”

面對醉漢的絮絮叨叨和罵罵咧咧,秦愫依然保持著良好的修養,“你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

醉漢一聽這話兒,笑地眼睛都眯起來了,拍手道:“好,好,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快去,快去!”

不一會兒,秦愫抱著一個箱子過來了,說道:“我沒有一千兩了,這裡是八百兩,夠了嗎?”

“切!我瞧你就是不想給,算了算了,八百兩就八百兩。”

“我前前後後給了你那麼多錢,足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了,你隨便找點什麼活兒幹,一定能。。。。。。”

“閉嘴,嗦!”醉漢一聽這話兒就不耐煩,又要說讓他出去工作啊,做事啊什麼的,他懶散慣了,還有這麼個搖錢樹,蠢貨才累死累活地幹活兒。

“這是我最後的積蓄了,拿了這筆錢,以後別來找我了。”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以後,你繼續做你的賤人,我以後不來了。”醉漢笑嘻嘻地接過箱子,一臉滿足地踏出朝花樓。

秦愫安排人手,將混亂的青樓收拾一通,好在現在是白天,沒有太多客人。

嬌兒在一旁打抱不平:“秦姐姐每次都息事寧人,你怎麼能又縱容他呢,姐姐當初跟著他時便天天上街乞討,沒吃過一頓飽飯,十歲便被你家那個大老爺賣入了青樓,既然已經是賣了的女兒,現在怎的隔三岔五的跑過來找姐姐要錢,姐姐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年好日子,賺錢也不容易,全給他嚯嚯光了。”

“你看大老爺吃喝嫖賭哪一樣不沾,就是給他再多錢他也會敗光的,以前一年來鬧一回,後來半年來鬧一回,如今這沒到一個月又來鬧,說的好好的以後再也不來了,那保不準什麼時候他錢花光了又來了!”

“當初是他賣的姐姐,穆小姐心善沒讓姐姐籤賣身契,姐姐還是自由身,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事兒,非說自己沒有賣秦姐姐,說秦姐姐還是他的女兒,得盡到贍養的義務,真是個無賴。”

“嬌兒,別再說了,他已經走了,這事兒過去了,準備準備,要開門迎客了。”秦愫淡淡道,但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黯然。

嬌兒彷彿還沒說盡興,接著道:“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有時會羨慕別人有父母疼愛,可是如今想想,要是攤上這麼個父親,我寧願不要!你看大老爺一面罵著姐姐,一面又要找姐姐要錢,他怎麼不嫌錢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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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秦愫頓住,語辭嚴厲,嬌兒這才止住抱怨,一邊收拾去了。

莫醉已經走回房間,坐在原來的座位上,右手執一茶盞,眯著眼睛慢慢地品,像是不曾出去過一般。

秦愫委身施禮,“前輩,是秦愫怠慢了。”

莫醉好似沒聽到她說什麼,喃喃自語道:“還是酒好喝。”

秦愫的禮數依舊周全,回應道:“我們這兒還有一罈珍藏二十年的君莫笑,前輩可有興趣?我讓人挖出來給前輩品鑑一下。”

“比起君莫笑,老夫更想嚐嚐謝紅葉,不知秦姑娘這裡可有?”

秦愫笑地有些蒼涼,答道:“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我們這兒,是沒有這種自由肆意的酒的,前輩恐怕是要失望了。”

“無妨,無妨,秦姑娘以後可以試著去釀釀這種酒,這酒的滋味可暢快的多。”

“多謝前輩指點,只不過這世間各有各的煩惱,秦愫一路謹慎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前輩所慮,小女子豈能不知。前輩乃世外高人,萬事萬物看的通透,但秦愫,終歸只是這凡塵中一粒碎土,無憑無靠,無法超脫於這世間的規則。”

莫醉捋捋自己的鬍鬚,別人的事情,他向來懶得插手,點到為止,何苦要將自己的處事方式和態度強加在他人身上呢,她既然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除非有一天她自己看透,否則誰也改變不了她。

“多謝秦姑娘的款待和安排,老夫這就告辭了。”之前莫醉讓秦愫去找古滄笙,他可不想去牧陽鏢局找人,弄得興師動眾的,這不符合他簡約懶散的風格。這次確實要感謝秦愫安排他和古滄笙那個混小子見面。

“前輩慢走,招待不周之處敬請見諒。”秦愫一如既往的周到妥帖,找不出一絲錯處。

“這是賞錢。”莫醉翻遍全身,從腳底板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還不等秦愫反應,便消失在了原地。

秦愫臉上終於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她撇著嘴的表情有些孩子氣,是她不曾在外露出的表情。她雙手各伸出兩個指頭,小心翼翼憋著氣開啟那張被揉成一團的銀票,突然有些動容,一千兩。

額。。。。。。要問莫醉為什麼會這麼有錢?按說他一個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老頭,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難道是幹了點啥偷雞摸狗的事情。

不不不,那都是莫醉從穆連榕身上收刮來的。

穆連榕拜入門下之後,就被壓迫著把身上值錢的玩意兒全都上供了,還美其名曰“謝師禮”。

所以莫醉從鬼谷到牧陽這一路上,吃吃喝喝的不要太有錢!日子不要太滋潤!不過莫醉這人吧,對財富沒什麼規劃,不知道掙錢的辛苦,一路上只想著消費了,到牧陽城之後身上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從腳底板摳出一張來打賞的!

世間因果,父母有善緣也有惡緣,剪不斷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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