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蓋的被子雖然輕薄,卻也很暖和,面料是上好的錦緞,摸起來十分舒適。

穆連榕慢慢起身,左臂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纏上了白色的紗布,剛從溫暖的被窩裡面出來,身上有些冷,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環顧四周,陳設雖低調,卻無不顯示出奢華,紅木的傢俱桌椅,鑲璧的房簷門扉,玉瓷的壺杯碗碟,上面還盛放著精美的小食。

穆連榕走到衣櫥邊,開啟衣櫃,裡面有準備好的衣物,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是看起來這裡的主人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衣服有些厚,脖頸和袖口處還圍了一圈兔絨,腰間的鈴鐺,是玉質的,聲音清脆,婉轉動聽。鞋子底部也鋪著一層厚厚的絨毛,穆連榕換上,大小剛剛好。

在房間裡走了幾圈,明明這裡也不冷啊,為什麼給自己準備這麼厚的衣服。穆連榕出了些薄汗,吃了些糕點,將桌上自己的隨身之物一件件放回身上,準備出門。

芊手扶門,輕輕拉開緊閉的房門,一股凌冽的寒風倒灌而來,吹得穆連榕左搖右晃,刮的臉上生疼,嚇得她趕緊關上門。

哎喲,這風這麼得勁兒呢!

重新走回衣櫥旁,她記得是有個帽子的,先前她嫌熱沒戴上,這下被風吹得老老實實戴上了,重新拾掇了一下自己,確定全副武裝了,這才再次打開門,出去看看。

千裡冰封,萬里雪飄,穆連榕出門後才發現,自己住的地方位於一座山的山頂之上,放眼望去,視野開闊,氣勢恢宏,不時地還會有禿鷹從頭頂掠過,發出一聲長鳴。門後有熱氣升騰,原來是一方溫泉,怪不得屋子裡面不冷,原來是將房屋建造在溫泉之上了。門前有幾株雪梅,凌寒而開,暗香浮動。

前面走來一身著狐裘錦緞,腰佩玉質鋒利彎刀的男子,氣宇軒昂,雍容華貴,望之不俗,年齡約摸二十五六。

“方榕姑娘。”他走近施禮,舉手投足盡顯風度。

“感謝公子搭救,不知此處是何地?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男子搖頭:“不必言謝,應該的,反倒是我該謝謝你。”他說完遞過來一個暖爐,示意她接下。

穆連榕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層厚厚的繭,看衣著他應該是大家公子,可是這手卻顯得太粗糙了些,像是鄉野村夫做慣了繁重的體力活才會有的手。她不著痕跡的接過暖爐,收回自己打量的眼神,輕聲道:“謝謝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公子剛剛說要謝謝我,又是因何事而謝,我記得,我們之前是不相識的。”

“以前不相識,以後便可相識了,在下方長卿,是冬藏山山主。”

早就聽聞一方之地有四季常春,四季常夏,四季常秋,四季常冬之處,出門時見到這漫天飄雪的場景,穆連榕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卻沒想到來到這裡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便是八族之一,冬藏山的山主,這個山主,也忒年輕了些。不過他的眉頭好像一直是皺著的,倒不是因為他現在不開心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或許,他只是皺眉頭皺習慣了,便一直保持這樣的表情。

“跟我來。”方長卿並沒有回答穆連榕其他問題,只是轉身的同時拋下了這麼一句話,穆連榕依言跟上。

空氣中的寒氣越來越重,從

四面八方吹來的刺骨的陰風刮的穆連榕眼睛都睜不開。方長卿微微走近了些,擋在她的身前,替她抵擋住了前面的風雪。穆連榕抬頭,看見前面那人寬闊的肩膀,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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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往前走,風雪笑了些,他停住了腳步,穆連榕一個不查,便撞上了他的後背,鼻子被撞得通紅,卻聽見前面傳來了他的輕笑聲。

他開口道:“到了。”

穆連榕聳聳肩,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走上前。面前是一個山洞,洞口有著漂亮的冰雕,穆連榕看了半天也沒看懂這雕的是個什麼玩意兒,像龍像虎又像貓。

隨著他的步伐走進山洞裡面,本以為裡面沒有光線應該是漆黑一片的,沒想到確是一片通明,視野清晰。

走了許久,除了冰塊就是冰塊,一點其他的東西也沒有,穆連榕有些無聊。

突然,諾大的山洞中央顯現出一塊冰棺,裡面好像還躺著人。

“這是?”穆連榕偏頭詢問。

方長卿卻不語,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去看。

穆連榕懷著疑惑的心情走近,待看到冰棺內所躺之人時,驚呼出聲:“鳶尾!”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躺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方長卿搖頭:“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穆連榕搖搖腦袋,好像有什麼重要的記憶遺失了,她記得,她和婉婉鳶尾一起划船,來到了一片荷塘,快要走出沼澤了,然後婉婉摘蓮蓬不小心要掉下去了,她拉了婉婉一把,由於牽動了舊傷,意識便變得十分模糊,醒來她就出現在了冬藏山。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穆連榕道:“既然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好。”

“鳶尾是你什麼人?”

“是我妹妹。”

“你是在哪裡發現我們的?”

“鳶尾被帶走後,我便派人一直在西方點附近搜尋,後來在一片荷塘的岸邊發現了你們。你們都受傷了,昏迷不醒。”

“我們?我們三個都受傷了嗎?婉婉呢?方婉婉呢?”

“三個?只有你和鳶尾,沒有其他人了。”

奇怪了,婉婉人呢,她一個弱女子,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難道在她昏迷之後,婉婉和鳶尾遭受了什麼襲擊?如今婉婉下落不明失蹤了,鳶尾又這樣不省人事地躺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穆連榕接著問道:“為什麼你說要謝謝我?”

“鳶尾她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方長卿語氣微頓,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心虛,接著說道:“你的血能救她。”

他知道了!自己吃了那麼多瓊珠,我的血是個寶藏,他救我難道只是想養一個治療內傷的容器?!穆連榕退後半步,眼神中滿是質疑和恐懼。

“方榕姑娘不必害怕,鳶尾中途醒來過一次,讓我好好照顧你,這個秘密只有我和山上的方回冬大夫知道,大夫向來不會洩露他人的隱私,你不用擔心。”

穆連榕放下戒備:“既然我的血能救鳶尾,那便拿刀來放血便是。”

方長卿搖頭,不敢看她:

“鳶尾果然沒有看錯人,她說你是值得信任的重情重義的人,但是榕姑娘,很抱歉,在你昏迷的時候,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便取了你的血。”

“既然鳶尾受了很重的內傷,你說我的血能救她,現在血也取了,為何她還躺在這裡?是血不夠嗎?我可以再取。”穆連榕看著方鳶尾慘白無血色的面容憂心道。

“大夫說內傷已愈了大半。”

“那為何還不醒?是什麼原因?”

“不知道。”

“這裡這麼冷,你把她放在冰棺內是何用意,是想凍死她嗎?”

方長卿卻突然轉頭,穆連榕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他說道:“倘若不如此,她的身軀便會腐壞,我,我也是沒辦法啊。那,那日,我也不知為何,她的身體上會爬上屍蟲。大夫說,她的內傷在逐漸好轉,可是內在的器官卻在逐漸腐壞,我,是不得已!”

“這樣子嗎?”穆連榕凝眉看著方鳶尾的面容,心情沉重。她說過要把婉婉和鳶尾安全帶回來的,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鳶尾不是中途醒過來一次嗎?她有沒有說是誰把她弄成這樣的。”

方長卿搖頭,“她醒來時意識也十分不清醒,只斷斷續續提到了方榕姑娘,讓我好好的照顧你,說是你帶她出來的,是你救了她,讓我不要為難你,其他的一概沒說。”

穆連榕心中浮出一絲動容,生死之交,這個朋友,我交下了。

轉頭卻見方長卿雙膝跪地,誠懇說道:“求榕姑娘救她。”

“你,你這是做什麼?若是讓我放點血能夠救得鳶尾,我一定是義不容辭的,可是現在,我又不通醫理,又無靈丹妙手,即使我有這個心,怕也是沒這個力。山主你還是快些起來吧。”沒想到一族之長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面子,竟會為了親情對她這一介女流下跪懇求,穆連榕被嚇得不輕。

“你可以,我相信你可以。”方長卿語氣中滿是堅定。

“我,我可以嗎?”穆連榕現在的感覺像是被委以了重任,既然受了山主這一跪,這事兒怕是要管到底了。“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姑娘能將家妹從一方沼澤帶回來,必非等閒之輩,這就是理由,這是一種直覺。”

“即使我會做出損害一方之地八族利益的行為,你也要相信我嗎?”

“不論姑娘要做什麼,只要我妹妹能活過來,冬藏一族,舉全山之力,必護姑娘周全。”

“一言為定,走吧,出去吧,我會想辦法的。”穆連榕讓方長卿起身,算是答應了,但是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方長卿,對她,會不會有點信任過頭了,雖說是她帶他妹妹走出了一方沼澤,但是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能救昏迷不醒快要腐壞的鳶尾呢,還押上了全族,太冒險了,也太衝動了,他會不會,還存了其他的心思?

穆連榕有一種直覺,方長卿肯定隱瞞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順著原路返回,方長卿送她回到依溫泉而建的房子裡,正欲轉身,山下突然奔上一個阿奴,手執精美的信封,對方長卿說道:“山主,仙茗閣送來喜帖。”

方長卿挑眉:“喜帖?誰的喜帖?”

阿奴答:“仙茗閣少主方紫釧大婚的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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