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箱子裡面散落出了一沓信件、一本藍皮書,一隻鴛鴦佩。

伍一大呼厲害,便要去撿地上散落的物什。

“等等,別動。”穆連榕制止了伍一的動作。

“怎麼了?”伍一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回頭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再等等吧,若是上面不小心有殘留的酸液,沾了手就不好了,再等氣味散一些吧,多揮發揮發。”

“揮,揮什麼?”伍一直起身來,疑惑道。

“甭管揮什麼了,現在別動就好了,等一刻鍾再去撿吧。”

伍一聞言當下不敢動作,聽從穆連榕的話,過了一刻鍾才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東西都收好,放在自帶的木箱內,交給藍君逸:“九爺,你看看。”

藍君逸將木箱一合,並不打算在這裡翻看,道:“回去吧。”

眾人依言,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收拾現場的收拾現場,一切井然有序。值得一提的是,劉建光中午的時候便遣護衛回去,給他重新趕了一輛馬車過來,這時的他坐在自己的馬車內,心情愉悅,笑著和眾人打過招呼後,便先行離去了。

穆連榕勞累了一天,身體有些疲軟,她對著自己騎的小黑馬吹了一聲哨,小馬溫順地跑了過來。其實小黑馬並不小,相反還十分的高大威猛,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形容,那是因為穆連榕形容動物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會在前面加一個“小”字,譬如小貓、小狗、小象這樣的,不論體型,她原來也把一隻一百多歲的烏龜也叫“小龜”來著。

但是這只“小馬”在聞到穆連榕身上的怪味之後,又嫌棄地退了兩步,她有些自嘲道:“你嫌棄我也沒辦法,小馬,這一路辛苦你了,麻煩你待會忍一忍還是把我拖回去吧,畢竟我早上還給你吃了幾個蘋果呢。”黑馬噗嗤噗嗤地嗆了幾聲氣,然後還是保持住了自己作為良駒的風度,踏前向步,意思很明顯——請她上馬。

穆連榕被逗笑了,“真是小可愛,這麼通人性的呀。”

小馬似乎聽懂了她的誇獎,又哼哧哼哧地吐了幾口氣,馬頭都仰的高昂了些。

穆連榕摸摸它的脖頸,拽住韁繩,準備翻身上馬,這時車內傳來了藍君逸的聲音,語氣有些生硬:“穆小姐,今日辛苦了,坐車回去吧。”

穆連榕有些小感動,其實如果有選擇的話,她也更樂意坐車,今日實在是太累,騎馬確實有些顛簸,但她心中顧慮,拒絕了這一提議:“謝謝王爺,不用了,我身上的味兒著實有些大,還是在在外面騎馬散散吧,在車內恐怕燻著了王爺。”她不介意自己再更辛苦一點騎馬回去,卻擔心自己身上的怪味兒讓藍君逸聞著難受,化學試劑的味道真的不好聞。

藍君逸掀開車簾,盯著穆連榕有些侷促的臉龐,眼眸中彷彿有跳動的火苗:“你在石窟內待了那麼久,你都受的住,為何覺得我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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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上來!”藍君逸打斷道,語氣很重,而且十分堅定,不容拒絕。

穆連榕悻悻地放下韁繩,挪到馬車旁,小黑馬見穆連榕不打算騎它,走到她旁邊,蹭了蹭她的衣襬,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藍君逸見狀,毫不理會小黑馬的挽留,將穆連榕一把拽了進去。藍君逸心下吐槽:你可真厲害,不僅男女通吃,連王府的動物也要拐走嗎?

穆連榕縮在馬車的通風處,不敢靠近藍君逸。藍君逸自從把她拉上馬車之後,便不再理會她,翻閱起箱子裡的信件來。

穆連榕不知道該不該搭話,她盤腿坐在榻上,雙手絞著自己的褲腿,臉上表情多變,有疑惑,有委屈,有疲憊。

“有什麼話就說。”藍君逸頭也不抬,就察覺到了穆連榕地小動作。

“沒,沒什麼事兒,你們府上那只小黑馬挺通人性的哈,叫什麼呀?”

“尹追。”藍君逸面色如常。

“那啥,我不是問你的曾用名,我是問馬的名字。”穆連榕馬上意識到了,“等等,你說它的名字叫尹追?就叫尹追?!”

“嗯哼?”藍君逸抬起頭,“不可以嗎?”

“沒,沒有,挺,挺好的,挺拉風的。”

之後車內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其實穆連榕是想問另一件事的,但是又不知道藍君逸會不會告訴她,畢竟茲事體大,身為逸王對旁人有些隱瞞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便扯了另一個話題。她發誓,她絕對是隨口問問馬的名字,沒想到,這名字,這麼的,讓人震驚。

穆連榕依舊絞著自己的褲腿,在猶疑到底要不要開口。這時,藍君逸隨手甩過來一個小冊,正是從箱子裡面拿出來的那本藍皮小書,封面有些陳舊泛灰,騎縫處也有些髒。穆連榕心下驚喜異常,看來逸王還是挺懂我的嘛。

她翻閱起來,這本藍皮書是趙|南勳給自己寫的小傳,之前聽聞,這個趙太守每次做完虧心事之後,因為良心不安,就會記錄一下,這個人活的太過矛盾,就用這種相當於是寫日記的方式排解一下自己內心的愧疚。

穆連榕細數下來,趙|南勳直接參與殺害的人有二十餘人,間接使計借刀殺人的人數為五十餘人,還有一些雖不置死,但是也害得他人妻離子散仕途盡毀。

在這本自傳裡,穆連榕還知道了一些以前被塵封的真相,比如——

景泰九年,趙|南勳設計顛|鸞倒|鳳,親自安排了一出嫁錯郎的戲碼,終於娶得美人歸。

景泰十一年,為搭上前任宰相葛諸的高枝,盜取歐陽明所做文章,終於做了丞相府的門客。

景泰十四年,為謀求瓦臺縣長一職,親自在同僚競爭者碗中下毒,使得其人後生痴傻。

景泰十六年,為謀政績,注重口碑,強壓縣內煤礦地坍塌事故,向上面粉飾太平,不久後便升遷,調回牧陽。

景泰二十年,為討好葛諸,策劃縱火燒了江南一家曾得罪過他的富商,然後以後繼無人為由,將其財產盡數充公,所得錢財,孝敬葛諸,換取了又一次升遷。

景泰二十八年,因協助治理水患有功,由劉廷尉推薦,出任邵陽太守一職,而後便開始了私鹽販賣。

。。。。。。

穆連榕細想趙|南勳的升遷之路,基本上每一次大的升遷都會有人出事。這本自傳幾乎寫了整整一本,只剩幾張空頁。景泰二十八年前的事情記錄的多些,還有許多趙|南勳內心的掙扎懺悔之語,不過二十八年之後的事情,便記錄的少些了,除了幾樁強權壓頭的人命官司外,便無其他了,想來是趙|南勳覺得自己官運到頭,有心歸隱。

穆連榕翻看著景泰二十八年間的事蹟,總覺得前後讀起來有些不連貫,感覺少了點什麼。她將書冊攤開,果然,兩面中間的夾縫處有殘留的書頁,這一張被人撕掉了!

為什麼會被撕掉?是被誰撕掉的?穆連榕抬頭看向藍君逸,藍君逸正好也回望過來。

這本自傳在開箱之前沒有經過任何人的手,開箱之後,除了伍一、藍君逸和穆連榕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碰過這本自傳。所以,如果少了一頁的話,這一頁一定是在趙府的時候就少了的,是趙|南勳自己撕的嗎?還是有其他人在此之前便提前看過這本自傳了?為什麼單單只撕掉這一頁?

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

穆連榕將趙|南勳的自傳還給藍君逸,自己則斜倚在車窗旁閉目養神。

好餓啊,還是不要動了,越動越累,都沒辦法好好思考。穆連榕聳聳鼻尖,突然,聞到了一陣薄餅的香氣,穆連榕閉著眼睛,鼻子順著香氣聞了過去。天啦!做夢都能夢到薄餅,看來是日有所思夢有所想。

然後,穆連榕的鼻尖就碰到了一根手指,她驚醒,睜開雙眼,就看到眼前一雙骨節分明,修長卻有薄繭的手上握著一包油紙。穆連榕睏意全散,雀躍欣喜,說了聲“謝謝”便捧著這包薄餅去一旁享受美食了,邊吃還邊說著:“看來王爺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

“早上廚房有多的,便隨手包了些,本來就是打算在路上吃的。”

“好啦好啦,你不用解釋啦,我知道的,不是專門給我帶的,是剛好有剩的所以才給我的對吧?我懂的我懂的。”穆連榕調笑著,心裡卻一派滿足,“謝謝你的薄餅,拯救了我現在無比飢餓的腸胃!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王爺,你都是我的及時雨!”

毫無預兆的表白,聽得藍君逸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他的耳根有些微紅,不再作答,繼續翻看起那些箱中的信件來。

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穆連榕一邊吃著美食,一邊賞著美男,幸福之情溢於言表。她眨著充滿崇拜泛著星星的杏眼,又咬了一口薄餅,不過,這一口薄餅還沒咽下去,就被接下來突如而來的情況嚇得吐了滿地的碎沫。

藍君逸一個箭步衝過來,將穆連榕從榻上撲到榻下,穆連榕還沒緩過神來,轉頭卻發現自己原來坐的地方插了一根羽箭。

穆連榕吐著滿嘴的碎沫委屈道:“媽媽呀~”

隨後,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車內又射進幾隻鋒利的羽箭,藍君逸帶著穆連榕靈巧地躲避,隨後找準機會,同穆連榕一起翻身下車。

之前同行的侍衛都是太守府的人,自然都先跟著太守走了,所以他們這一行就只有六個人。

或許是他們有些自負吧,各個仗著自己武藝超群,不懼獨行,可是穆連榕卻不一樣了,心裡腹誹了千萬遍:為什麼不多帶些侍衛呢!現在好了吧,對面少說也有百來人,各個凶神惡煞,怎麼辦,被包圍了吧!

兩方對峙,惡戰一觸即發。

穆連榕擦擦自己嘴角殘留的薄餅屑,餘光一瞟,在包圍圈的一角,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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