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曲清塵拂去身上沾染的一片樹葉,嘆道:“此事說來話長。”

穆連榕站起身,將桌下的凳子拖出來,又倒了一杯清茶,道:“那便坐下,慢慢說。”

曲清塵只微微抿了一口,便將杯子放下,一派清冷之態,說道:“王爺自出汝南國境後,一路北上,本來暫歇在落日城連理山莊。”

穆連榕酒後失態,一口清茶灌下去,清醒了不少,道:“落日城?王爺想回牧陽城?但是受封藩王非詔不得回皇都,難道。。。。。。”穆連榕細細思忖一番,驚道:“難道牧陽出了什麼事情?!難道是皇上。。。。。。?”

曲清塵點頭:“皇上數月前曾多次在朝堂上咯血,不免引得大家猜測紛紛,詢問太醫院,可是太醫院的人三緘其口,只說皇上一切康健,無甚大礙。可越是這樣,大家便越是恐慌,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皇上的狀態確實一天比一天萎靡了。如今朝堂上波雲詭譎,爭儲之戰已經開始了。”

穆連榕驚道:“王爺此時回都,是想,爭皇位?!”

曲清塵不可置否。

其實穆連榕覺得,南陽王府生活安逸,遠離紛爭,若是能偏於一隅,做個閒散王爺,歡渡此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沒想到,她低估了他的野心。

穆連榕接著道:“你剛剛說的是,王爺‘本來’在落日城,那他現在在哪兒?”

“皇上一紙詔令,王爺進宮了。”

穆連榕將前因後果推導一番,怪不得王爺不同我一路,此番回都,定是困難重重,暗箭明槍無數,他是為了我的安危,才不和我一起的,穆連榕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說道:“王爺這一路一定經歷了許多艱險,現在既然有皇上下旨宣他回牧陽,皇城腳下,應該會安全許多。”她轉而卻又想到:“為什麼王爺要將我困在南陽?”

曲清塵眼神複雜,嘆道:“丞相大人如今在朝堂上亦是舉步維艱,王爺許是,並不想讓你成為誰的籌碼。起碼在南陽,你還是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不必涉入困境之中。但是,只要出了南陽城,各路勢力便會紛至沓來。”

穆連榕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我只是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麼危險?大可不必將我困在南陽。現在既然知道王爺在哪兒了,我是必然要回牧陽城了。”

曲清塵卻搖頭道:“連榕,你很重要。雖然一介女身,但是你是丞相唯一的女兒,你背後,代表的是丞相的立場。”

穆連榕靜默,陷入沉思,許久沒有說話。

她不斷攪動著杯中的茶水,心緒煩亂,許久才抬頭道:“那清塵,你此番又是為何而來呢?”

曲清塵愣了一下,說道:“我私以為,你是需要我來的。”

“既然王爺不想讓我捲入朝堂紛爭,便絕不會讓我出南陽,更不會讓我知道他的行蹤,你此番前來,他知道嗎?”

曲清塵臉上出現一抹愧色,搖頭道:“並不知情。”

穆連榕突然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我一直以為你和五一許彥一樣,是他的

下屬,但是好像,你不怎麼聽他的話。”

曲清塵避開她的手,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看起來有一絲窘迫:“我只是,更懂你。。。。。。女兒家的心思。”

穆連榕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王爺,被軟禁了。”

“什麼?!”

“皇上召王爺入宮後,便將他軟禁起來,不允許他踏出鳳鸞殿一步,不許朝臣後宮同他交流來往,甚至不許任何人探視。我曾化作宮女去給王爺送過一次飯,王爺只是囑咐了一番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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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是何意?”

曲清塵搖頭,接著道:“沒過多久,皇上便下旨甄選秀女。”

早些年的時候,秀女三年一選,每次都是大秦國的盛事,只要入宮為妃,那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然,這個過程也不乏陰謀詭計,各類爭寵爭位手段層出不窮,不少在競選中失敗的姑娘下場都十分悽慘,但是只要誘惑足夠大,還是有不少人對此趨之若鶩的。後來隨著皇上年歲增大,皇上對於選秀女一事興致乏乏,便取消了這一盛事,每年只讓宮中掌事姑姑挑選些宮女進宮。

宮女和秀女,一字之差,待遇和身份卻千差萬別。大秦後宮等級森嚴,秀女一定得是官家女子,入宮的秀女,只要被臨幸,便能得位份,獲封賞,家人也能得到恩惠。而宮女一般都是苦寒的平民之女,宮女也有被臨幸的可能,但是就算被臨幸,宮女也不能獲封為妃,即使生下孩子也不行。五皇子的生母便是如此,再怎麼討好皇上太后皇后,終其一生也沒能搏得一個位份,五皇子一出生就被人帶走,送入太后宮裡教養,而這位可憐的女子,去了哪裡?是死是活?結局怎樣?沒有人記得,也沒有人在乎。

穆連榕問道:“此番選秀女,意欲何為?”

“牧陽有許多皇親國戚的兒郎,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皇上說要做一回月老,給大家賜婚,讓牧陽城熱鬧熱鬧,便重新開啟秀女選拔,所有縣級以上官員,皆可派適齡親眷參加。”

“皇上這意思是:給皇都的那些王公貴族們選媳婦兒?”

曲清塵點頭,道:“王爺也在其列。”

“我也要去!”

幾乎沒有猶豫,穆連榕馬上下了決定。

曲清塵淺笑道:“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來這裡的原因。”

穆連榕真摯地看著她,盪開一抹笑容,道:“清塵,謝謝你。”

曲清塵看著她誠懇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不,不用謝。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會想要知道這個訊息的,不然可能會錯過重要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九郎的位置,她心裡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連夜將東西收拾好,準備次日出發。

第二日早上,迎面碰見了陸惜,穆連榕突然回想起昨日自己酒醉之後的無禮行為,道:“這段時間,多謝陸姑娘的照顧,昨日我有些魯莽了。”

陸惜卻一副厭煩的樣子,沒有說話。

穆連榕接著道:“王爺不在王府,既然將王府交

給你打理,自然是十分信任你的能力的,你將王府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條,陸姑娘治府有方,我卻十分懶散,帶著王府的人出去放縱吃喝,罔顧這裡的規矩,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我僭越了。”

陸惜還是沒有說話,但是明顯神色緩和了許多。

身後傳來古滄笙的聲音,他一直看不慣這個陸惜,先是對她冷哧了一聲,隨後對穆連榕說道:“南陽已經封城,我去檢視過各個出城關口,都有重兵把守,進來容易,出去難。”

穆連榕略作思考,道:“看來,還是要去拜訪一下太守大人。”

穆連榕、曲清塵、雲踏歌和古滄笙一行四人來到太守府前,一向悠閒的太守卻說今日有重要的政務要處理,回絕了他們。穆連榕坐在會客廳,也不急,對著太守府的下人道:“太守若是有要事,便先去忙,我今日便在這兒等著太守大人,等他忙完吧。”

下人們也是見過他們的,知道太守平時與其交好,也不宜驅趕,無法,只得給他們上了一些茶水和糕點。

南陽城是王府所在的地界,太守也是一方好官,若是不管不顧地衝出去,勢必會出現激烈的衝突,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傷亡,這是穆連榕不願意看到的。所以,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能讓太守親自放他們出去。

這件事情並不能衝動,要有耐心。

從早上等到晚上,直到日落時分,劉太守才姍姍來遲。

今日劉太守好像有貴客,與那位貴客交談許久,還親自將他送到了驛站。

他摸著自己的肚皮,露出充滿慈愛的笑容,說道:“哎呀,讓穆小姐久等了,今日我們去哪兒吃?”

穆連榕道:“太守,你知道的,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件事。”

劉建光眉毛微挑,收起嬉鬧的神色,鄭重地說道:“莫要為難我,若是沒有王爺親自下令,我是斷不會放你出南陽城的。”

穆連榕露出委屈的神色,撒嬌道:“太守~”

劉建光依舊是慈愛的,勸解道:“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這罪責我可擔當不起。南陽城多好啊,吃穿不愁,生活悠閒,你說想在哪兒吃在哪兒玩兒,我都相陪,這可是旁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啊!”

穆連榕情緒來的快,聽完這句話,眼中便醞滿了淚水,對著劉建光一頓哭訴,柔情萬般地描述自己對九郎的思戀之情,聽的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古滄笙抖抖自己的肩膀,噁心道:“有點膩了啊。”

劉建光讓人送來手帕,安慰道:“我知道你們小年輕,肯定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但是現在外面不太平,乖一點啊,別出去了。”

穆連榕怎麼肯依,又是千般萬般地保證一定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劉建光有些頭疼,便佯稱天色晚了有些累了,這件事情明天再說。

可是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穆連榕看出劉建光的緩兵之計,攔住太守的去路,不再委屈巴巴裝可憐,而是堅定道:“我要去捍衛王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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