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七月十八,吳夢帶著學子們回到了吳山村,繼續教書,安排後續事情。

過了幾日林貴平卻興致勃勃的跑進了吳夢的小屋,拿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茶水,喘了兩口粗氣道:“吳先生,這次大宋天下有福了,寇相公重新拜相了。”

吳夢對寇準根本不抱希望,他沒有像林貴平那般興奮,平淡的說道:“那又如何,這大宋朝換誰上去當宰相,只怕都是一個樣。”

林貴平搖搖頭道:“如何會是一個樣,寇相公當年力挽檀州之戰,名震寰宇,與那五鬼之首的癭相王欽若相比那是天壤之別,為何吳先生不以為然。”

吳夢笑笑道:“君烈若是不信在下,不如等個一年再看。”

心道這寇準只當了一年宰相隨即被罷,到時你便知道了。

林貴平還是堅持自己的理念道:“吳先生、吳師父,在下對你的格物見解欽佩異常,可這天下政事先生的看法未必正確,某以為墾殖臺灣一事寇相公必然會批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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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隨後爭論了許久,誰也不服誰,吳夢無奈說道:“好好好,君烈,我等不必再爭執,朝廷大事離這吳山村遠得很,我等還是將手裡的事情處置好。”

林貴平道:“昕頌兄勿憂,某家省得。”

林貴平有一點還真說對了,吳夢對寇準還真是不以為然,可以說他對古代集權王朝的官員沒寄予太多希望。

其中有兩個原因,一是寇準這樣的地主家庭出身的子弟,經過幾十年的薰陶,已經成為集權王朝的另一個階級--官僚階級,自古官官相護從不會改變,他們也不會把平民看成是同一個階層的人物,這點從寇準生活上奢侈無比便可看出。

第二個原因是這些人的思維已成定式,沒有任何可能改造,還不如痛下決心甩開他們。

將後起之秀如范仲淹、韓琦、富弼這些人培養起來作為第一梯隊,而將曾鞏、曾布、蘇軾、王韶這些在千年科舉第一榜高中進士的作為第二梯隊,才有可能將大宋改革成功。

但是真理並不常常掌握在穿越者手裡,儘管他們有知曉歷史的優勢,也有遠超古人的見識,但並不代表穿越者永遠是對的。

這不才過了幾日,一紙批覆蘇州水利開工、准許臺灣島移民之文書到來,頓時把吳夢的臉打的“啪啪”響,這是為何呢?事情還得從寇準拜相後說起。

.............

天禧三年六月,趙恆頒下詔令,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寇準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而保信節度使丁謂為吏部尚書、參知政事。

寇準和丁謂二人雙雙升官,皆大歡喜,寇準卻不知他力薦丁謂,卻埋下了自己後來罷相的禍根。

寇準正式成為中書門下平章事後,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滿心滿意的要治理好天下,成就一代名相的美稱,上任伊始,便著手清除庸吏,革除王欽若留下的弊政,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日李迪接到了孫冕催促的書信,來信中孫冕詳細闡述了移民臺灣的好處,李迪心道寇準與王欽若素來不合,這王欽若反對的事情寇準保不定會看好,便出了值房來尋寇準。

寇準一看到李迪,連忙停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道:“復古,來此可是有事。”

李迪瞅了瞅案几上那一堆奏章,心道你何必將政事全攬在自己身上,當我等是白吃俸祿的麼。

他臉上卻不形於色的拱手行禮道:“平仲兄每日操勞國事到深夜,辛苦了。”

寇準為人正直,也頗有才幹,可就是愛好出風頭,心胸又略顯狹窄,容不得人。

他聽到李迪如是說,便道:“復古老弟,在下也是無法啊,陛下如此看重,不得不謹慎為官哪。”

李迪也不想再跟他客套了,遞上一本奏摺道:“此處有份奏本,是蘇州知州孫冕呈上的治水方略,下官看了頗覺可行,去歲曾遞給王相公看過,他給否了。“

寇準眉毛一揚道:“哦,竟有此事,復古你素來遇事謹慎,如你覺得可行之事應是妥當,本官來瞧瞧。”

說罷仔細看起了奏本,這奏本甚是詳細,在哪裡開湖,人員移到何處,一期做什麼,二期做什麼,異常清晰,他不由拍案叫絕,

周懷政早就私下裡給他打過招呼,寇準只是忙碌間給忘了,如今一看奏疏當然會極力贊成。

李迪心中一喜,這估摸是有希望了,果然,寇準滿臉紅光的說道:“這奏章可謂是條理清晰,絲絲入扣,後面的貼黃還用上了那些怪模怪樣的斷句符號,詳閱起來甚是輕鬆。”

李迪道:“這些斷句符號來自於蘇州一個村學,在下去給太子講學,看到太子現在也用了此般符號,在下也甚覺好用。”

寇準笑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過本官有些奇怪,後面的貼黃如此詳細,癭相就沒仔細看過麼?

李迪苦笑道:“王相公看了奏章就否了,言道朝廷歲入不抵支出,不如讓蘇州將州衙盈利上解三司以充國庫,在下如何解釋也無濟於事,其後在下又去請教用晦相公,用晦相公亦拍案叫絕,當即就與王相公大吵一架,其後用晦相公便辭相了。”

寇準拍著案幾道:“這癭相真是誤我大宋天下,誤了蘇州的子民啊,眼下已是雨季,也不知來不來得及了。”

李迪抱拳道:“即便今歲受災,只須依照方略行事,終有一日蘇州百姓不受那洪水之禍,且還可相應向杭州、潤州推廣。”

寇準沉吟了片刻,目光堅毅的抬起頭來,鄭重說道:”哪怕三司國庫再虧,這奏本老夫也允了,官家此刻正御崇政殿議事,你我二人此刻就進宮面聖,當面陳述。”

兩人整好衣冠朝著崇政殿而去,來到殿門口,周懷政正在殿門口候著,見到兩位相公趕緊行禮問候道:“寇相公、李相公,二位可是要面聖。”

寇準與他早就稱兄道弟了,便客氣的答道:“正是,陛下可在,在下二人有要事奏報陛下。”

李迪是個標準的儒家文人,一向不太理睬內侍,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周懷政瞟了李迪一眼,笑道:“官家正在與太子商議政事,聖人也在,下官這就前去稟報。”

周懷政拂塵一甩往殿裡去了,寇準狐疑道:“此時不是太子就學時辰麼,怎的在崇政殿裡。”

李迪摸了摸下巴小聲道:“以往都是皇后操持政事,不過近來太子多有涉及,陛下怕是未雨綢繆吧。”

寇準素來不喜劉娥,眼睛一瞪,怒道:“我大宋天下怎麼也輪不到牝雞司晨,當我等宰執大臣吃幹飯的不成。”

李迪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的垂首,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麼。

過得片刻,周懷政行將出來,說道:“官家有請二位進去。”

寇準和李迪上得殿來,只見大宋官家趙恆坐在案几後面,太子趙禎正在指點著官家寫寫畫畫,皇后劉娥笑吟吟的在一邊觀看,寇準在心裡重重的“哼”了一聲,這崇政殿什麼時候輪到個女人在此指手畫腳。

兩人上前行禮參拜,趙恆道:“此不為常朝,不必行大禮,周懷政,拿兩個凳子來,給兩位相公看座。”

寇準和李迪謝恩就座,趙恆問道:“二位來此有何要事?”

寇準站起來躬身施禮道:“臣此處有蘇州知州孫冕治水的奏疏,方才與復古相公商議,以為可行,特將奏章拿來請陛下過目。”

趙恆目視寇準,詫異道:“治水奏疏,年年俱有,按例照辦即可,何必事事來勞煩朕。”

寇準與李迪對視一眼,李迪也起立躬身行禮道:“陛下,孫知州此次治水需花費一百萬貫以上,故寇相公與臣皆不敢擅專,特呈御覽。”

趙恆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道:“復古,朕未曾聽清,要多少錢財。”

趙禎在一旁聽的清楚,又是蘇州這個在他記憶裡的地方,忙豎起耳朵靜聽。

李迪道:“治水需費一百萬貫以上,可孫知州言稱無需朝廷費一錢一糧,奏疏在此,請陛下明鑑。”

趙恆一聽更糊塗了,一百萬貫可不是個小數目,蘇州州衙還無需朝廷出錢,莫非挖到了金礦?

周懷政將奏疏呈上御案,趙恆壓下內心的疑惑,將奏疏遞給趙禎道:“太子,將奏疏念給朕聽。”

劉娥聞言眉頭輕輕一蹙,旋即舒展,寇準聞言心下一喜,官家真是在培養太子了,這就沒皇后啥事了。

趙禎張開奏摺,用略顯幼稚的聲音念道:緣臣任蘇州知州,至今已有一年。......堤壩年久失修,海潮上溯四處水窪,春夏之交暴雨如注沖毀堤壩,淹沒大片良田......民生凋零,實水患之害也。故水害不得不治,亦不可不治......若可,臣雖老矣......當力行此法。”

趙恆恍然大悟,原來是那進獻滅蝗、煤球爐之法的高人想出的法子,他立時少了些疑慮,多了些相信,當下拿過貼黃,細細看了起來。

他看完之後又遞給劉娥道:“皇后,你且看看這法子是否可行。”

寇準臉色一變,皇上如何能將臣子的奏疏給後宮之人,今日老夫且礙著面子不說,改日定當上一奏疏進諫。

劉娥拿著奏疏詳閱一遍,問道:“孫知州可是未慮及十年間糧食和人工的上漲,一百萬貫夠嗎。”

李迪拱手行禮道:“皇后所言極是,孫知州確未思及此事,可臣以為,此事不足慮。蘇州如今已有釀酒、精鹽之官坊,且獲利頗豐,據三司行文,年歲入當在十萬貫之上,且逐年攀升,蘇州水患一旦根治,省下的賑災費用每年當有四五萬貫,翻出的淤泥可使良田增產,又獲利不少,孫知州這是穩妥起見。”

劉娥笑道:“這怕不是穩妥起見,只怕是孫冕打了埋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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