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還剩為數不多的時日,天下決就將在六大超級宗門的主持下展開,除了一些還在陸陸續續進城之外的散修,能在修行界稱得上名的宗門弟子大抵都已經進了城,就天涯海角樓來說,都已經是人滿為患了。

修行界的天涯海角樓和世俗間的天涯海角樓根本不可同日而語,進了仙市之中的天涯海角樓才知什麼是天涯海角一日而至。

雖然同為六層樓,可每層樓又有十二扇房門,每一座房門推開而來,又是別有洞天。

一樓二樓分別在每個小秘境中設有三十六套大中小不一的房間,上了三樓則是單獨的院落和花園。

而四樓之上,更是極盡奢華,別說單獨的院落,就是那亭臺水榭沒有個十天八天都逛不完。

四樓之上就不是尋常修士能夠承受的起的了,更何況有著人間仙境之稱的五樓,若非修行世家或者一流宗派根本想都不用想。

六樓則是天涯海角樓留給自家人的後花園,除了白凌和白玉龍以外,蔣安伯住了這麼多天的三樓,也就在最近幾日才看到了有十多個多寶閣的弟子上了六樓。

眼下天下城中人滿為患,很多豪門弟子都以能夠在天涯海角樓中租下一間屋子而自豪,為了一個住的地方大打出手的人也不是沒有,不過都是去競技場中賭鬥,而不是在天涯海角樓中鬧事。

畢竟誰都知道這樓裡指不定有大修士坐鎮,在這裡鬧事一準吃不了兜著走。

“兩榜上的修士,至少有四分之三都已經齊聚天下城,按照你現在能夠發揮的水準來看,你覺得都有那些人會是你的對手?”

坐在第一天來到這裡的座位上,蔣安伯一邊打量著眼下蜂擁而來的修士,一邊向顧平詢問著,左手拄著下巴,右手不停的叩擊酒碗。

“元嬰巔峰之下都算不得是敵人,當然白玉龍不算在內。”

“聽說他昨日又突破了,現在已經是元嬰修士了,也不見你著急。”

“元嬰有元嬰的好處,金丹有金丹的妙用,不將這其中的道理弄個明明白白的,就一天不急著突破,他這般著急,半年內連破四個小境界,哪怕他有偽金丹打下的底子也還是太過於匆忙了。”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說辭,其實顧平一直感到奇怪的是,他總覺得自己的修為境界不能用尋常的境界劃分來看待,就好像自己走了一條之前從沒有人走過的境界,同境界內自己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絕無敵手,這就顯著原先的那套境界劃分在他身上不適用了。

想到這裡,顧平忽然想起那個如同冢中枯骨的老人,還有那副詭異的畫卷,是不是當年他也如同今天的顧平一樣,走了一條不同於天下修士的路子,這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這才能夠打破大乘修士在塵世間逗留不超過八萬年的鐵律。

“元嬰巔峰不都是天榜之上,那些排名在白玉龍之前的傢伙嘛。”

顧平點點頭,晃了晃酒杯,就連平日覺得十分爽口卻不辛辣的梅子酒都有些索然無味。

“你知我知,光明道真正想要的東西都不會光指著我這個外人的,眼下進入天下城的修士多如牛毛,到底有多少光明道的修士,恐怕就連你都不會一清二楚,而我來這裡呢,一方面是為了你我之間的約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夠暫時躲避北邊嚴厲的封鎖,等天下決一結束,你我之間恐怕就要有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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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悄悄的傳音給蔣安伯,也不擔心會有人偷聽了去。

蔣安伯神色有些低沉,卻惹的顧平笑了笑,指著蔣安伯大笑道:“我說你這個人,當初你們宗門不應該讓你來跟著我,眼下還真把我當朋友了,不過才兩三個月的相處而已,怎麼就不派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來跟著我。”

“宗門裡那些薄情寡義之人大多都在十多年前的那場大戰中背叛的背叛,逃走的逃走,諾大的宗門就那麼短短幾日,就成了一座空殼子,也就剩下我們這些不知人世險惡,還心存天道人倫的傢伙們,不願意承認那些已經既定的事實罷了。”

酒入愁腸,化作世事恩怨,無人知,無人問。

“不說那些已經過去了的,就說以後你們怎麼辦,難道真的就要一輩子藏頭露尾,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會是一輩子的,我們都已經找到了你,再拿回光明道典,到時候總有人能夠藉機成為下一任光明道尊的,不會是一輩子的。”

“你就不怕看不到那一天,你一輩子又能活多久,天門對於你們這些修士來說都已經封閉,在兩大道門的圍剿下,你們光明道的大修士死一個就少一個,前幾年的那一場大戰過後你們光明道的大乘修士還能剩下幾個,再加上沒有新鮮血液的加入,你們還能撐下幾個一萬年,恐怕幾千年的時間就足夠這茫茫塵世間的人,將你們徹底遺忘了。”

“你是在說我們這些人的堅持看上去毫無意義是嗎?”

蔣安伯忽然咧嘴笑了,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顧平目光短淺。

“那就不說你們。”

顧平搖了搖頭,人活在世上總歸有著一些念想,對於蔣安伯這些人來說,光復宗門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念想,而他顧平今生最大的念想不過是能夠和那個鄰家女孩在一起過一輩子,不過眼下看來好像不太可能了。

“這次第二梯次的頭名獎勵,對於光明到來說,算是極為重要的東西之一,當年一直是星斗宗在儲存,可誰都沒想到星斗宗被剿滅的時候會將這件塵世間唯一一件能夠繪製光明拓印的東西遺落,這次想要拿回來,恐怕要付出很大的帶價才行了。”

“先不說別人,你覺得有白玉龍在那第二梯次的頭名就不會穩穩的落在你們手上,更別提還有那些壓在白玉龍頭頂上的,位居騰嵐之下的半步化神了,雖然不一定全都會來,可即使只來了那麼一兩個也實在是夠嗆,而第一梯次的頭名則是那些化神修士的那種之物,恐怕就是此刻的白玉龍都不敢貿然插手,你們又能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成就

在天下決結束之後,殺人奪寶。”

“你們若是這麼做的話,就不怕丟了十萬年來積攢下來的人心,要知道東西沒了可還能再找回來,若是人心丟了,可就真的是牆倒眾人推了。”

“那又能如何啊?”

蔣安伯長嘆一口氣,再別人看來,床邊這兩人就是在一眼不說的喝著悶酒,就像那種懷才不遇的凡塵士子,空有一腔抱負,卻施展不開拳腳,也不知道一身花架子中揣著幾斤幾兩。

“我說兩位,眼下可是百年盛事,怎麼不見眾人開懷暢飲,只見二位悶悶不樂啊。”

旁邊的那一桌酒席上,走過來一個手中搖著美人扇的公子哥,這一身暴發戶的穿搭和蔣安伯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左手大拇指上碩大的白玉扳指,一看就不想什麼內斂之人。

“哦,這位道友倒是說說有和可喜可賀之事啊。”

顧平調侃了一句,不成想這人還真的坐了下來,和兩人坐論天下英雄。

“這還有不到五天時間就是天下決開始的那一天,你我天才俊傑能夠一展身手不是喜事又是什麼?”

“如何一展身手,不說別人,就是那地榜上的一百零八位高手,恐怕就要在座的諸位喝上一壺了吧。”

“地榜高手又如何,那竹藍不也是初出茅廬就敗給了一個不知名的修士,前些日子又有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塗凌橫空出世,誰知道下一個是不是你我之中的一位呢,要我看啊,那些地榜高手也不一定全都名副其實,何懼之有啊。”

“公子倒是胸中有溝壑,相比屆時必定能夠一鳴驚人。”

“別說那個才排到第三十四的竹藍,就是那個塗凌也好,白玉龍也罷,我輩修士難道就自愧不如了,天底下高人何其之多,散修之中更是藏龍臥虎,依我看夜皇排名第三的位置可是有些低了,就是排在第一都不為過。”

“你小子又在那裡胡說什麼,那南宮家的小姑娘就是花瓶了,再說了,就算是花瓶又豈是你能指手畫腳的了?”

剛才那桌上,一個粗糙漢子看不過眼,扯開大嗓門就和這搖扇公子爭執了起來。

“你又好到哪裡去了,眼下就是那地榜高手站在我面前,,我也敢過上兩招,你能嗎。”

“就是那白玉龍來了,我也敢一錘子砸下去,有何不敢。”

“好——”一旁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顧平喝了聲好。

“噗——”

蔣安伯聽了這話,實在沒憋住,笑出了聲,看著眼前這兩個不知輕重,自信滿滿的傢伙,不知為何,原先有些陰鬱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我說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吧,嘿嘿。”

“這不閒著也是閒著,你我這樣的人啊,活著一天就是一天,總得讓自己痛快,也就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好像是這麼個理。”

蔣安伯不再多想,看著眼前這兩個不知哪來的修士,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這互相抬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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