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上兵伐謀賢臣計 惑虎離心霸主謀
卻說曹操整兵來戰袁術，聯軍見呂布已亡，多都辭去。止留關羽、馬騰兩軍為助。操令馬、關二軍進逼汝南。自起大軍離壽春五十裡下寨。
紮營方畢，忽寨後一把火起，紀靈、劉勳兩路兵殺來劫寨。諸將急上馬迎戰，袁軍四下裡早有準備，大兵擁入，曹兵大敗，後退三十裡下寨。操道：“我行軍多年，豈不知兵行疲睏，實則小覷袁術，我之過也！”遂令三軍合甲而臥。
次早整軍叫戰，袁術高懸免戰牌，曹操引軍央央而回。當夜，操悄然出營，只帶許褚、典韋二人來看壽春看城，看了半晌，揚鞭遙指謂二將道：“壽春如此堅固，糧多兵精，急切難下！”
言未已，背後一陣鼓躁。劉勳、楊奉分兩路殺來。操大驚道：“如何得知我在此也？”典韋大呼道：“我自擋賊！仲康保主公先撤。”說罷，提戟縱馬迎上，力敵二將。劉、楊不能當典韋之勇，回馬退去，其餘不敢向前。
許諸保著曹操奔過山坳，前面又一軍到；卻是史渙引軍來，聽得喊聲，故引軍殺來接應。於是殺退敵軍，救得曹操回寨。
自此兩邊相拒五十餘日，曹操傳令退軍，曹仁道：“賊勢未見強弱，主公何故自退？”操道：“我料袁術每日提備，急難取勝。我以退軍為名，使賊懈而無備，然後分輕騎抄襲其後，必勝賊矣。”仁道：“丞相神機，不可測也。”於是令曹洪、樂進分兵兩路，各引輕騎三千，取小路繞過合肥，轉入壽春。
曹操一面引大軍拔寨盡起。袁術聽得曹兵退，大喜道：“朕知曹賊必退也！”急令追擊。楊大相道：“操詭計極多，未知真實，不可追趕。”術道：“曹賊心怯，如何不乘勢追擊？”楊大相道：“陛下如不信我，可尋陳公臺問之。”術遂喚陳宮來問，宮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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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大怒，欲斬陳宮，宮昂然受死。術無奈，只能再將他囚禁在牢內。遂命紀靈盡提軍馬前追。紀靈點兵追擊，忽聞兩下梆子響，伏兵大起，為首一將正是于禁，出馬大喝道：“紀靈匹夫！無知蠢輩，中了我家主公之計了也！”靈怒氣填胸，拍馬舞刀，直取于禁。禁亦舞槍來迎，戰無十合，遮攔不住，撥馬往西北便敗，眾軍皆走。
紀靈猛追不捨，行出數里，又是一聲梆子響，四下萬箭齊發，靈知中計，急忙喝令退兵，兵馬死傷大半。匆匆奔回壽春，曹洪、樂進沿路狙殺，術軍四潰。曹操亦領兵轉回來，將壽春圍的水洩不通。
奈何壽春城池堅固，糧秣充足，聯軍強攻半月不破。賈詡道：“賊城堅厚，強攻無益，白白損耗士卒性命，不若息兵對峙，以逸待勞，尋隙而破。”操道：“不然。數萬大軍屯駐在外，日費糧食浩大，安能持久？”遂不用賈詡之言，令召張繡引軍來助戰。又強攻了數日，壽春依然堅如磐石。
賈詡又來諫道：“壽春堅城，非一日可破。願明公體恤士卒，暫且息兵。”操勃然變色道：“我奉天子之命，督兵破賊，敢有多言者必斬。”賈詡央央告退。
次日商贊軍機，賈詡託病不出，操屢喚不應，大怒道：“賈文和持才放刁，意何為也？”遂剝賈詡官銜，降為白身。西涼將佐皆有不平之色，軍中傳揚沸沸騰騰。
這廂張繡知賈詡被貶，帶舊時將佐，齊入大帳探問，衛兵回報道：“賈詡以下犯上，延誤軍機，遭主公責罰。主公令爾等速速離去，敢有亂言者，定斬不赦。”眾軍聞言，群情沸騰。
正此間，忽見曹洪捧劍而出，身後跟著一隊行刑刀斧手，高聲道：“奉主公將令！諸公宜各安崗位。若再有妄議軍機者，必擎主公親賜配劍斬之！”此言一出，眾皆不忿，張秀等便在階前吵嚷起來。
操聞得動靜，闊步出帳，怒喝道：“張繡，汝要反乎？”吩咐左右將張繡斬首，眾人苦勸乃至。操乃將張繡杖責五十，貶為校尉，眾將忿忿不平。唯荀彧面帶微笑，輕輕搖首不已，程昱見荀彧如此，垂首沉思，若有所悟。
及夜，荀彧至賈詡帳中，詡起身相迎，二人分賓主坐定。詡嘆道：“曹公不聽人言，我料其必敗。未知文若此來，是何欲意？”彧笑道：“我聞文和有病，特來獻治病良藥。”兩人會意一笑，促膝長談，直至深夜，詡道：“袁術昏碌，然兵精糧足。曹公此計雖好，但須一巧言善辯之輩，方可成事。”
荀彧道：“會稽太守王朗應詔登朝，此時正在主公賬下聽令，可以大用。”詡遂喚王朗入見，備言詳細，道：“願公勿辭，成敗在此一舉！”王朗道：“既為漢室出力，何分彼此。”當下就準備潛入壽春去矣。
卻說袁術正在宮內苦思退敵之策，忽人報說擒得一曹軍細作至，便命押上。視之時，其墨衣薄衫，長袍竹貫，跪拜行禮，口喊：“陛下萬歲！”術聞言，不覺自喜。來人道：“我乃東海郯城人王朗，非是曹軍細作。”
術大喜道：“久聞王景興大名，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見喻？”朗道：“朗自會稽兵敗，便投在宛城候張繡賬下，今夜特奉密令，有要事啟奏陛下。”術道：“公可速言。”
朗拜道：“陛下容稟：宛城侯本是西涼之將，不得已投降曹操。可恨曹操深忌宛城侯得西涼軍之心，百般刁難。今又被曹操於眾軍之前，無端毒打，不勝忿恨。因欲投降陛下，為報仇之計，特謀於我來陛下軍中通訊。說來日出戰，賺曹操、夏侯淵等本部軍馬出前，請陛下提一軍，看放火為號，圍而剿之；宛城侯更與陛下裡應外合，擒了曹操，為陛下盡取中原，那時還望陛下不吝封賞。”
術聞言喜不自勝，連稱：“愛卿平身”。旁邊閃過大將紀靈，諫道：“曹操素來奸詐，張繡身擔重任，安得便反？此人言辭阿諛，必然有詐！”
袁術方欲待言，王朗揮袖手指紀靈怒斥道：“此乃何人也？陛下可速斬之！”術道：“愛卿因何發怒？”
王朗高聲道：“我與宛城候傾心投降，如嬰兒之望父母，豈有詐乎！此人明顯是要陛下冷了賢者之心。”術道：“此朕之愛將紀靈，別無他意，愛卿勿怪。”朗道：“臣等敬愛陛下之心天日可表，所言出自肺腑。陛下若不信時，可斬某頭。”
術道：“愛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乃用好言撫慰，明夜便約定夜襲，叫張繡舉火為號。王朗連連稱是，跪地道：“託陛下天威，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術甚喜，當即封王朗為尚書令。朗心裡暗笑，百般謝恩辭去。
次夜備好兵馬，袁術登城眺望，見曹軍寨裡四處起火。大喜道：“王尚書果不欺朕。”親率
軍馬便往曹軍火光中殺來，及至入寨，卻見空無一人。正遲疑間，聽得一聲炮響，中軍殺出一彪軍馬，當先一將，猿臂彪腹，正是許褚，褚攔路大喝道：“袁術蠢賊，中曹公之之計了。”
話音落下，左邊樂進殺出，右邊曹休殺出，眾軍一齊大喊：“袁術蠢賊，速速投降！”術雖大怒，奈何四處亂做一團，紀靈、楊奉慌忙護著袁術奔走，許褚舞刀迎上。紀、楊二人合鬥許褚，三馬相交，鬥不數合，後面曹純引騎兵殺到，術軍潰敗，四下亂竄。
眾將各自混戰，止有紀靈跟定袁術突圍而走。背後許褚一刀砍了楊奉，縱馬追來。紀靈取箭便射，連放兩箭，皆被許褚躲過。靈謂術道：“陛下金盔射目，為賊所記認。今當此危難之時，若我等一齊奔逃，終不免為曹操所擒。”
術大喜，急脫頭上金盔，謂靈道：“汝隨朕多年，朕待你薄乎？今就此盔相替，以報主臣之恩！”靈就脫盔換術金盔，分兩路而走。混亂中，許褚分辨不清，只望戴金盔者追趕，術從小路得脫。
紀靈被許褚追急，轉馬殺來，揮三尖刀欲劈許褚；褚大喝一聲，背過馬來，鬥數十合，奮起鋼刀將紀靈砍於馬下。殺至天明，記點軍馬，斬首過萬，俘降無數。
操既大勝，命三軍圍住壽春。眾將摩拳擦掌，就欲攻城，曹操道：“堅城難破，徒耗兵力，實為下策也！”眾將問道：“主公可有妙計？”操笑道：“我就設一計謀，攻下壽春，不費吹灰之力也！”於是命人準備數千封書信，用禿頭箭射入城內，書道：
“漢鎮軍將軍，司隸校尉，安鄉侯曹操謹告壽春軍民：操承天帝命，奉正義討伐不臣。旄麾指處，呂布束手，徐州之民，望風歸順。袁術者久食漢祿，本當忠心報效朝廷，然是狼心虎膽，內則殺害賢臣，外則擅篡神器，暴虐之至，人神共憤。操今統天兵良將，應天順義，誓滅佞賊。然壽春人民，盡皆漢室赤子，大軍破城之時，恐遭玉石俱焚，於是操以仁心佈告：只處逆賊偽帝袁術，並其眷屬。其餘人等，凡歸降者，盡皆無論；若有獻城迎降之功，倍加賞賜，決無失言。望諸人等，可速歸正道，勿要自誤。”
城中民軍得信者數千，皆有心動。每至夜間，更有數十封密信紛紛射進城來，說的都是約會各將領之事。於是壽春大亂，人心惶惶，軍卒叛逃者不計其數。
術見大勢將去，問計於群臣，眾臣束手無策。術遂準備潛逃河北，投靠兄長袁紹。不料當夜初更，人報楊弘密使心腹開了北門，迎接曹操大軍入城來。術頹然無措，只得命人秉印綬文璽，大開四門而降。
操引大軍入壽春，秋毫無犯；百姓香花燈燭，迎門而接。操命人接納降卒，整點府庫，焚燬一應違禁宮室鑾宇。諸事辦畢，操升堂坐定，郡內諸官，皆拜於堂下。須臾，人押袁術至，操親解衣披之，術驚伏在地。
操笑道：“公路多年勞苦，這份家業著實可惜！”就親扶起袁術，謂道：“我欲向公路借一物，以壓眾心，還望公路勿吝。”術道：“不知孟德欲用何物？”操道：“欲借汝頭，以安天下臣民之口。”術驚詫臥倒，伏地垂淚。左右刀斧手將袁術推出斬之，操命將術全家七十九口盡於市曹斬首，將首級送許都獻帝處報功。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